069號冤種
第69章
巨獸身上的傷口巨大, 要治療确實很麻煩,而且留給聞雀的時間并不多,還不知道妖族小王子什麽時候帶着人就殺到了。而且聞雀覺得, 讓巨獸倍感壓力的, 應該不是他們這些擅自闖入的人類,而是隐藏在暗處能讓巨獸身受重傷的敵人。
也就是另外一只更加強大的妖獸。
還好聞雀手裏儲備的各種各樣的丹藥, 因為臨春河锲而不舍的投喂,五花八門種類繁多的基礎上也積累了一筆客觀的數量。
雖然不清楚這只巨獸到底是什麽級別的修為,但從威壓上來感知,即便是身受重傷命懸一線的狀态, 好像也要比那位白藤前輩強上一線,所以——
似乎應該是化神期級別的妖獸了。
聶家居然敢對化神期即便的妖獸下手, 這胃口, 也不怕消化不良,反噬的力量多可怕, 聞雀不敢去想。
她手裏的丹藥是多, 但這巨獸體型大,藥效不夠,再加上本身應該是化神期的修為, 普通丹藥對它效果也不明顯,要想在短時間內改善它的狀态,那只能下狠藥。
于是剛吞下一瓶極品回元丹, 還在感受那股洶湧卻又渺小的靈力的巨獸,就感覺到自己背上早已經麻木的傷口傳來決裂般的疼痛, 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宿敵突破了幻境的限制來到它的頭頂, 再次被了它致命一擊一般。
“吼!”
巨獸頓時嘶吼出聲,那是連它這個化神期妖獸都無法承受的疼痛。
聞雀:唔……
這聲音差點被把她的天靈蓋給震碎了。
而這聲音同樣也傳到了幻境的其他地方, 甚至就連幻境之外,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聲音的波動。
溫言都驚呆了。
聶義榮的表情也變得很不好,似乎事情正在急速的失去控制,“溫言閣下,這是怎麽回事?”
溫言望着虛空,“來不及了。”
他能感覺到,幻鸬鳥正在垂死掙紮,而守在外面的妖獸也蠢蠢欲動,這幻境,也快撐不住了。
“跟上!”
溫言瞥一眼聶義榮,在他看來,就是因為這位聶家大少爺的任意妄為,非要帶上那個聞雀,一路上不僅耽誤了時間,還在關鍵時刻弄丢了聞雀這個意外。
溫言就覺得,如今這變化,肯定跟聞雀脫不了幹系,他有這種直覺。
趁着幻境動蕩,迅速破開眼前的迷霧,溫言直接往威壓的來處奔去,此時此刻,聶家人也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這一行,不允許出任何意外。
聞雀頭暈腦脹地趴在巨獸的背上,不抓緊點她能直接被扔飛出去,明明都奄奄一息了,居然還能有這麽大的力道。
聞雀看着自己不小心摳進對方傷口裏的手指,心虛地往後縮了縮,幸好她這點傷害就跟貓撓一樣在巨獸痛苦萬分的時候不值一提,不然她覺得之前友好和睦的假象都會變成虛幻泡影。
“前輩您忍着點?我已經很小心了,但是您知道的,哦您好像不知道,我其實不是醫修,這些丹藥都是我小師弟給我準備的,您用着可能有t點艱難,還有您傷口裏這些奇怪的霧氣,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應該是傷了您的妖獸留下的,這東西會影響您傷口愈合,所以我本來想嘗試将它清理出來的……”
誰知道呢,她手法可能有問題,剔除這些霧氣給巨獸也帶來了極大的負擔,叫得也太慘了一點。
聞雀伸手扒拉着這些霧氣,灰蒙蒙的,感覺就跟之前在藍家看到裏的那些死氣一樣,同樣在蠶食巨獸的血肉和生機,卻不像死氣那樣無差別攻擊,畢竟她手都觸摸到了霧氣,對方卻避開她的手,繞着彎繼續撲向巨獸的傷口。
如跗骨之蛆般緊咬着巨獸的傷口不肯放棄。
就連被聞雀強硬拽出來的那部分,也不願意善罷甘休,在她手心裏依然要掙紮着往回跑。那詭異的觸感讓聞雀渾身雞皮疙瘩多冒了出來,實在忍受不了,努力團吧團吧塞進瓶子裏這才作罷。
但是就她這進度,杯水車薪,再給她一百年可能都抽不完巨獸傷口上的霧氣,比她煉化識海裏的劫雷之力還難上許多的樣子。
诶?劫雷之力?
聞雀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一個不得了的方法。
“前輩啊,我這有個主意,就跟刮骨療傷一樣,可能比剛剛還要痛,但效果應該是立竿見影的,咱這時間不是來不及了嗎?您要不要跟我試試啊?”
巨獸:你給過我拒絕的機會嗎!
說實話巨獸也很赧然,它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失控到慘叫出聲,雖然确實很痛,但又不是沒受過更痛的刺激,為什麽剛剛就被聞雀刺激到慘叫呢?
至于聞雀說的方法,巨獸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也正如眼前這個小小的人類說的,她擁有的手段,對于它這樣的體型和修為來說,作用并不大。
但是,剛剛是真的好疼啊——
然後,聞雀就招出了識海裏紮根的劫雷之力,經過一段時間的和睦相處和友好交流,如今聞雀已經能夠牽引出一丁點的劫雷之力為己所用。她不貪,只有這一點仿佛指尖電火花的劫雷之力,也足夠,畢竟再多可能受傷的就是她自己,而且只這一點雷電之力的威壓,也足以震懾八方。
就比如眼前這巨獸,在劫雷之力的電火花于聞雀的指尖出現的瞬間,什麽劇痛什麽丢人什麽危機什麽什麽都化為了烏有。
它感覺到了什麽?劫雷之力,能牽動天地規則的劫雷之力,居然出現在一個孱弱的人類小女修的指尖?
它這是快死了所以幻境反噬才看到這不可思議的景象嗎?
聞雀很誠懇地說:“可能會有點疼啊,前輩您忍忍啊?”
巨獸:什麽疼?疼什麽?它要忍什麽?
“嗷!!!!”傷口被劫雷之力沒入的巨獸再次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
聞雀:“……”其實真不至于,她天天被雷劈也沒叫成這樣吧?
巨獸:“唔……”其實不疼,就是被吓了一跳。
巨獸從小到大修煉到這種地步,什麽苦沒吃過,什麽痛沒受過,天雷都被劈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好家夥,第一次覺得這麽丢人。
冷靜下來才發現,劫雷之力是劫雷之力沒錯,但是那細小的力量就跟這個孱弱的人類一樣,不聲不響的,其實沒什麽威脅力,撓癢癢一樣,卻帶給它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最震撼的,大概莫過于就這毫不起眼的電火花,落進它傷口的瞬間,那些一直在蠶食它血肉精氣的淡灰色霧氣就像是遇到了致命的天敵一樣,随着電火花的靠近,瞬間都拼命逃出它的傷口,逃離它的身體。
原本麻木的傷口也因為電火花的刺激感受到酥麻和疼痛,這是真實的疼痛,而不是之前被吓一跳那種虛假的驚恐。
真的有效!
聞雀和巨獸都驚奇地發現,是真的有效!
好家夥,那就接着來!
一大片電火花就像是天女灑落的星塵一般,撲簌簌地落進了巨獸的傷口裏,肉眼可見那些頑固霧氣就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樣,争先恐後從傷口裏湧了出來。
巨獸:心情挺複雜,傷口的感覺也很複雜。
随着傷口上詭異的酥麻,鑽心似的,比疼痛更加難以忍受,巨獸在地上蛄蛹着,仿佛想要借用這種方式遠離脊背上的傷口裏的難受。
聞雀:倒也不必用這種姿勢。
什麽化神期妖獸,什麽巨型前輩的威嚴,蕩然無存。
敬畏之心什麽的,也都化為烏有。
“前輩您冷靜點啊!您這樣我不好操作呀!”
她對劫雷之力的掌控本來就算不上太好,這劫雷之力偶爾還鬧點小脾氣給她來個外焦裏嫩全套體驗,今天能順利使用劫雷之力的力量,那感覺就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可大批量的使用對聞雀來說還是極大的負擔。
有一種蚍蜉撼大樹的譏诮。
巨獸再這麽一晃悠,聞雀都感覺自己穩定不住重心,這力量的控制也失去幾分。
不由得感嘆,自己果然還是缺乏鍛煉,哦不,缺少實戰經驗,遇到這些場面就抓瞎了。
而巨獸卻沉浸在另外一種詭異的震撼中。
它剛剛動了?
其實它受傷的時間已經不短,傷口上敵人的妖氣一直在蠶食它的精血,而它還要維持幻境将敵人阻攔在外。幻境确實暫時保住了它的安全,也猶如一個牢籠,讓它動彈不了分毫,只能在這方寸之地,慢慢等死。
直到等來了這個孱弱的人類,她說要幫它,拿出來丹藥和劫雷之力,然後它就可以動了?
是它未曾設想的可能,從它未曾預料的角度突然降臨。
巨獸的眼中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如果能活着,誰又想死,如今活下去的機會就放在它眼前,它自然要用盡全力把握住。
“嗷!!!!”
有一次震顫整個幻境的嘶吼,卻沒有了之前的痛苦和惶恐,帶着對生的追求和寧死不屈的堅持,它終于等來了這一刻。
聞雀:???
“等等,等等,前輩!前輩!!您冷靜點!!冷靜點啊!!!”
雖然在劫雷之力的威懾下,傷口裏的霧氣逃得逃散得散,傷口情況看起來好了很多,但也只是看上去好了一點,那巨大的傷口幾十個聞雀都補不上,這會兒這巨獸前輩卻跟沒事兒獸一樣,折騰着仿佛就要飛起來。
“前輩您還真飛啊!別動別動啊!現在不是時候,您冷靜點啊!”
背上那個她滑進去都不一定爬得出來的傷口就算了,這巨獸前輩的兩只翅膀只剩下了半只,甚至還沒有毛啊!
光禿禿的!怎麽飛!它要怎麽飛!
“前輩!!!”
這會兒喊什麽都不管用了,不管聞雀說什麽,巨獸都奮力地蛄蛹着,那架勢就跟再蛄蛹一會兒就能飛起來一樣。
不聽?
聞雀看着周圍動蕩不安,仿佛下一刻就會碎裂的幻境,她深知,就算這會兒巨獸好像回光返照一樣擁有了動彈的力量,可真要是幻境碎裂,守在外面的可不只是聶家那一行人,還有其他虎視眈眈的妖獸呢!
溫言帶着他們一路繞行進來,就是為了避開那些可能隐藏在暗處的妖獸。
聞雀可不想從這個巨獸的嘴裏落進另外一個巨獸的牙縫裏。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聞雀一手狠狠揪住巨獸背上傷口的邊緣,也不管巨獸會怎樣了,另一只手狠狠地摁了進去,她能控制的劫雷之力不要錢一般傾瀉而出,直接從這最脆弱的傷口,灌入了巨獸的身體。
巨獸:“嗷……嘎……”
就連慘叫聲都戛然而止,轟然倒地,再也蛄蛹不動了。
差點沒把自己弄虛脫的聞雀嗑了一瓶丹藥,這才氣喘籲籲地拍着巨獸的脊背說:“前輩,冷靜下來了嗎?”
巨獸:十分冷靜。
有一種外焦裏嫩的冷靜感。
但它也很清楚,其實聞雀落在它身上的劫雷之力并不是特別強大,不至于讓它受傷,但那種難受和痛苦,卻是根植于骨血的,很難擺脫自己的本能,對劫雷之力的驚懼和害怕。
當然還別說,那外焦裏嫩的感覺過去之後,原本沉重的身體也輕松了許多,蔓延在骨血裏不屬于它的妖氣仿佛都被拔除得幹幹淨淨。
飄飄欲仙的樣子。
聞雀拍了拍安靜下來的巨獸:“前輩,外面現在是什麽情況,相信您比我更清楚,您再這麽胡鬧下去,您還真想我陪您一起死呀?您家崽崽還在蛋殼裏沒孵化出來,您就不想親眼看到它破殼而出的那一天嗎?”
巨獸:一臉安詳,想不了一點。
“前輩咱們商量一下好不好?現在您傷成這樣,外面還有壞人呢,我誰t也打不過,您又能打得過幾個?”
巨獸:“……”
“不過我們肯定也不能繼續留在這裏,您這幻境也撐不了多久,您應該也感覺到了,有人正在逐漸靠近您這裏,他們不懷好意,還能勘破您的幻境。”
“這裏當然也不能久留,不然一會兒他們就殺進來了,但是就算要走,也可以給他們安排點什麽,免得對我們窮追不舍?”
“這方面,前輩您應該很擅長吧?”
“要是能把您的敵人和那些壞人安排到一起,那就更好了,說不定能為我們争取更多的時候。到時候我們再溜,溜遠一點……對了,前輩您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或者更加安全的地方,比如妖界您的地盤什麽的……唔,前輩能被追到這裏來,估計也是沒有的。那前輩要是不介意,我跟您介紹個地方怎麽樣?”
巨獸:“……”它沒什麽想說的,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本來就是走投無路的情況,突然多了一線生機,雖然這線生機很是抓馬,還外焦裏嫩,它确實沒想過沖出去之後要怎樣。
按照妖獸的直線思維,如今它蹦跶起來了,必然要沖過去給敵人撕得粉碎。
畢竟它身受重傷這麽慘,對方也不會好受到哪兒去,有了反擊的力量,唯一的想法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弄死都算賺的。
完全沒有人類那種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想法,就是正面剛,剛到沒辦法了,就躲在這裏等死。
“前輩可能還不知道,我是天陽宗弟子,前輩知道天陽宗嗎?也許前輩在妖界那邊沒聽說過,但是天陽宗是數一數二的正道宗門,要是前輩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暫時去天陽宗避避?我覺得天陽宗挺好的,後山那邊好大的地盤,前輩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跟天陽宗找份工作,大家互相成就,您也可以多一處容身之所?”
“前輩您也不用着急拒絕,我們先擺脫眼前的困境,反正都到這地步了,看在我幫了前輩這麽多的份上,就算前輩對天陽宗不滿意,也可以先暫時送我回天陽宗,然後您再順便去看看?”
“就看看不滿意,也是可以離開嘛,但是作為暫時落腳的地方,前輩完全可以養好傷再走嘛!”
“而且啊,前輩之前用的那些丹藥,您能感覺到裏面的力量吧?如今雖然還很細微,但那是我家小師弟煉制的,假以時日哦,他一定會變成最偉大的醫修和丹師!”
聞雀小嘴叭叭,主打一個忽悠,反正只要巨獸前輩同意将自己送回天陽宗,然後在天陽宗安心養傷,之後的事情,就留給宗門裏的前輩們了。
這麽大一個工具獸都給他們送上門了,他們還不能給工具獸留下來,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聞雀仔細算過,這叫做幻鸬鳥的巨獸雖然不知道具體天賦和用途,但就只它這化神期的修為,就足以讓它奠定一個護宗神獸的地位。
而且聞雀覺得,能被溫言和聶家看上,這巨獸的命運也挺冤種的,要不是她正好出現,這會兒估計也已經變成材料被聶家人掃蕩一空了。
既然是冤種,那就是一家人,重要的是能給溫言和聶義榮添堵,聞雀就更開心了。
換個角度想,能讓聶義榮大費周章跑這一躺,這幻鸬鳥的血脈必然有什麽特殊,這種事就沒必要讓更多的人知道了。
在聞雀一通天南地北糊七糟八的忽悠之後,巨獸那還有些發懵的腦子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至于聞雀說的給那些虎視眈眈守着它的敵人們,确實也可以給點教訓。
巨獸晃了晃腦袋,喉嚨裏發出一陣咕嚕聲,聞雀莫名就聽懂了,立刻又送上好幾瓶丹藥,還十分熱心地說:“前輩也覺得這丹藥好使吧,就是前輩太厲害了,這丹藥等級不夠前輩塞牙縫的,但是我這裏丹藥很多,一瓶不夠,咱們就多來幾瓶!”
管飽!
哦不行,就這巨獸的肚子,起碼得好幾座山的丹藥才能管飽,還是不管飽了,管不上,就算是小師弟來了也不敢管。
有了靈力的補充,巨獸再次恢複了一點精神,那雙重新充滿光亮的眼睛裏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連帶着空氣中也出現一道又一道的波紋,穿透無數空間,穿透所有的幻境,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
“糟糕!”溫言察覺到這一變故的時候,就立刻停住了腳步。“來遲一步。”
聶義榮不是很明白:“溫言閣下?”都已經走到這裏了,溫言為什麽會停下?
溫言冷笑道:“你感覺不到?”
聶義榮感覺到了,那讓他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刺激着他渾身所有的神經。但是已經走到了這裏,不容許他有任何的反悔,和偏差。
他更能感覺到,只是一步之隔,就在一步的距離之間,就能觸碰到這一次的目标,手到擒來。
“幻鸬鳥改變了幻境的構造,這種情況下,要不是它在垂死掙紮,要不是它已經度過了之前的難關。”雖然溫言覺得幻鸬鳥垂死掙紮的幾率更大,畢竟那樣的傷勢放在任何一只妖獸身上,都是遲早的事,但他總覺得那裏不對勁,事情已經失控了,“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裏,這幻鸬鳥已經不是我們可以觊觎的。”
聶義榮臉色頓時就變了:“溫言閣下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臨到關頭,卻要他們離開這裏,這根本不在聶義榮的計劃當中,他根本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我怎麽說的?”提起這個,溫言的表情就更冷了,“我只說這次機會可遇不可求,要是能在幻鸬鳥被其他妖獸找到之前,提前接觸到重傷沖擊進階失敗的它,就可以得到它的妖丹,為白萱煉化鳳凰血,此時不允許任何意外。”
溫言擡眼看着聶義榮,那眼神裏是毫無保留的嫌棄,“聶少爺又做了什麽?真以為帶着那個天陽宗的女修會有什麽好事?你不是期待意外的發生嗎?如今意外出現了,你滿意了?”
聽溫言這話的意思,仿佛直接将意外的發生都扔到了聞雀的身上,也就是扔到了一意孤行要帶着聞雀一起進來的聶義榮身上。
聶義榮笑不出來了:“溫言閣下就這麽确定意外是聞雀造成的?”
“那不是你期望的?”當然在溫言看來,由誰造成的已經不重要了,扭頭看着聶白萱,眼神也溫柔下來,“白萱,此地不宜久留。之前幻鸬鳥沒有動作,是因為窮途末路,續集力量沖擊最後的生機。如今它這麽大的動作,要不是已經進階成功來收拾觊觎它的敵人,要不然就是它窮途末路,想要拉着它的敵人們同歸于盡,不管是什麽可能,都不是我們能應付的。”
溫言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要帶聶白萱離開這裏,至于聶家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就算都死在這裏,也跟他沒關系。
聶白萱遲疑地看着聶義榮。
聶義榮是不想放棄的,都走到這裏了,再放棄,之前經歷的一切那就都成了笑話,仿佛都聽到了聞雀那個小姑娘嘲笑他的聲音。可修士的本能也在提醒他,溫言說的沒錯,危險,很危險。
也就是這猶豫的瞬間,溫言面色鐵青地擡頭望着虛空,“來不及了。”
誰也別想離開這裏。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雙赤金的豎瞳,帶着濃重的腥氣和威壓,鎖定了眼前的一衆人等。
化神期妖獸!
嘶——
透過幻境變化時的罅隙,聞雀也看到了這一幕,聶家人和溫言就算了,那個可怕的妖獸,就是傷了幻鸬鳥的妖獸,居然是一條巨大的金瞳黑蟒,巨大的身軀盤旋在一起,堆積起來的提及,看着比幻鸬鳥那小山一般的模樣還要打上些許。
也怪不得能把幻鸬鳥傷成這樣,還被逼到蜷縮在自己的幻境裏不敢動彈,默默等待死亡的降臨。
原來又是一直化神期的妖獸!
滄瀾界的化神期已經這麽不值錢了嗎?
哦,好像确實,她還知道不少化神期,至少無涯峰就有兩個——
也就是那一眼遙遙的張望,明明隔着層層疊疊的幻境,在聞雀的目光落到那條金瞳黑蟒身上時,那雙金色的豎瞳也同時望了過來。
聞雀神魂一蕩,一雙眼睛就再次流出了血淚。
聞雀:不服不行。
她這雙飽受折磨的眼睛簡直比钛合金狗眼還慘,這都多少回了,每次首創都是這雙眼睛,要是什麽時候真瞎了她都找不到地方哭。
不過能頂着化神期的威壓,還只是流點血淚小小的教t訓,沒直接命喪當場,聞雀已經算是命大。
确定幻鸬鳥已經将自己的宿敵和自己的宿敵都關進了同一個幻境——至于在幻境中他們要怎麽應對,聞雀還真沒想那麽多。
畢竟修仙嘛,死在半路上很正常。
相信聶家人和溫言趕來這荒野森林跟一只化神期妖獸面對面,想來也做好了半道崩殂的心理準備?
“前輩,您還能行動嗎?”
幻鸬鳥的傷太重了,兩只翅膀只剩下了半只,剩下的半只還傷痕累累連根完整的羽毛都沒有——就像是烤雞翅失敗後的模樣——飛應該是飛不起來的。
而之前一直在地面上蛄蛹,後來聞雀才看到,這位巨獸前輩的兩條腿也是不堪重負,骨頭都戳在了外面,看着就覺得牙酸。
怪不得只能蛄蛹。
已經恢複了些許力氣,勉強能控制自己身體的幻鸬鳥先嘗試尋找了一下平衡,然後空氣流動,仿佛有風的聲音在它的脊背上聚集,最後居然組建成一對巨大的翅膀幻影,直接帶着幻鸬鳥龐大的身軀淩空而起,轉眼就化作一道流影,消失在了荒野森林的上空。
聞雀:呀呼!!!
那首歌怎麽唱的來着: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感受着撲面而來的疾風,聞雀第一反應是好爽,第二反應是我去人差點沒了。
即便是破破爛爛的化神期行動的速度也不是聞雀這個小身板能夠承受的,“呀呼”一聲之後她就只能把自己藏在幻鸬鳥的脖子後面,那裏還殘留了不少破敗的羽毛,勉強可以幫她抵擋疾風的力量。
再偷偷看一眼仿佛虛幻泡影,卻透着詭異神奇色彩的翅膀,那是幻鸬鳥幻化出來的,卻能跟正常的翅膀一樣帶着幻鸬鳥殘缺的身體一路疾行,感覺比真的還好用。
聯想到幻鸬鳥的特性,聞雀就有一種感覺,這個巨獸前輩的天賦有點意思,也有點狠。這種幻境一般化形出來的假象,狠起來是連自己都騙啊!
幻鸬鳥的速度超出聞雀的想象,已經也不是沒體驗過化神期的移動速度,小師叔晏起遠距離移動的時候更喜歡直接撕裂空間,一步成空,縮地成寸。
像是幻鸬鳥這樣純靠□□力量沖刺出來的極限速度,聞雀還是第一次體會。
唯一的感覺,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而随着幻鸬鳥靠近天陽宗,那巨大的身軀遠遠就引起了天陽宗的注意,那一瞬間的感覺就是妖獸突襲。
敲響護山大陣的時候,天陽宗上下還有些懵,到底是哪兒來的化神期妖獸,居然這麽剛的,直接就沖着天陽宗撲過來嗎?
真當天陽宗沒人了?
好吧,最喜歡打架那位化神期尊者還真不在,據說無涯峰那位排行第三的女弟子在荒野森林執行駐地巡守任務的時候失蹤了,消息傳回來,那位晏起尊者當時就趕過去了。
當然天陽宗這麽大,又不是只有一位晏起尊者拿得出手,因此在化神期妖獸還沒靠近天陽宗,與天陽宗長老峰內閉關的化神期尊者就于虛空中掠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表明身份說什麽,就聽到半空中傳來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前輩手下留情啊!自己人!自己人啊啊啊!”
聞雀也知道這幻鸬鳥這麽一路沖過來肯定會壞菜,這架勢就跟上門踢館一樣,到時候引起天陽宗的應激反應,直接打出來把幻鸬鳥收拾了還是其次,連累她這個小趴菜被拍扁了她能找誰哭去?
遠遠看着出場的前輩是個不認識的,聞雀也顧不了那麽多,就差沒直接喊“隊長別開槍是我”了!
聞雀還忙着尖叫:“前輩您再不停下來別怪我手下沒輕沒重了!”
突然想起什麽的幻鸬鳥頓時一個急停,心神一蕩,脊背上那幻影彩霞一般的翅膀也瞬間化為烏有。
聞雀:???
化神期的妖獸直接在天陽宗的山門前,摔出了一個驚天的大坑來。
聞雀:啊呸!
灰頭土臉的聞雀千辛萬苦從坑底裏爬出來,還好有幻鸬鳥墊底,她只是看起來狼狽,而且怎麽說也已經是築基期的修士,皮糙肉厚的随便摔摔打打也沒那麽容易出事。
“自己人啊自己人!”聞雀喪着一張臉行禮,“弟子聞雀,無涯峰落楓尊者座下三弟子,見過長老尊者。”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位化神期的長老到底是誰,但化神期都可以統稱為尊者,這麽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這位是弟子于荒野森林遇到的妖獸前輩,當時這位前輩處境艱難,弟子就想着,身為天陽宗弟子樂于助人,即便是妖獸也一樣,絕對不能袖手旁觀,于是弟子就順手幫了妖獸前輩一把。不過妖獸前輩傷勢過重,弟子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就幹脆讓妖獸前輩跟着弟子一起回了天陽宗……”
聞雀覺得自己說到這裏,好像不是很明确,就怕眼前的長老尊者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過妖獸前輩此時傷重,也身無長物,只能由我們無償提供幫助,等妖獸前輩傷愈之後,肯定是有重謝的!”
反正不論如何,也是不會讓天陽宗吃虧的。
“而且妖獸前輩也說了,到時候就算留在天陽宗打工也是可以的。”
幻鸬鳥:我說過?
長老尊者一臉無奈:“它還能跟你說話?”
聞雀笑得一臉坦然:“雖然妖獸前輩不能說話,但是具體傳達一點意思還是可以的,而且來之前我就跟妖獸前輩商量好了,前後都說明白了,它沒拒絕,還跟着過來了,應該就是同意的。”
聞雀回頭看着坑底的幻鸬鳥,這會兒耷拉着大腦袋在坑邊上,大眼睛裏的神色閃閃爍爍,滿是聞雀的倒影。
“前輩,我沒說錯吧?我都是跟您講清楚,您也聽明白了,咱人都到這裏了,您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小小的人類女孩明明笑着,那眉眼間清澈的氣質卻仿佛訴說着另外一個意思:要是它不同意,她好像并不介意再把它扔回荒野森林裏去。
當然,就算扔不動,就它現在這破破爛爛的身板,面對天陽宗這樣的龐然大物,好像也沒什麽條件可以講。
好不容易活下來,魚死網破似乎太虧了。
幻鸬鳥默默點頭。
碩大的腦袋就搭在聞雀那小小的身軀旁邊,這一幕看起來,充滿詭谲的和諧,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聞雀的意思,這位長老尊者當然也聽明白了。
這化神期妖獸傷勢确實很重,但只要度過最危險那一關,以妖獸強悍的體質,很快就能自行恢複。而它能用殘破的身軀千裏迢迢來到天陽宗,就足以說明它的狀态正在像好的反向轉變。
天陽宗也許需要提供一些治療的手段和丹藥材料,就能為宗門留下一個極其強大的戰鬥力,何樂而不為。
化神期的護宗妖獸,說出去都能驚掉所有人大牙。
這樣的待遇,即便是稱霸正道十大宗門之首多年的天陽宗,也是沒有的。
妖族高傲,妖獸蠻橫,都不逞多讓。
就連顧家那為護宗的契約妖獸,從初代家族留下來的,也因為當年的重傷,和本命契約的影響,修為停留在煉虛大圓滿,止步不前,更是因為不受天道所喜,常年沉睡,連門都不敢出。
但是眼前這個,完全不一樣啊!
幻鸬鳥,還是化神期的修為。
傳說中曾經被鳳凰血脈祝福過的幻鸬鳥,白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