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和我說起話了:“老弟,你尊重人,你最了解人。你才是當黨委書記的料。我是杜福全的戰友,他們死了,我多活了三十年,我最劃算,我最幸福,想起他們,我怎麽會在物質和金錢方面玩命的追求呢?。如果他們早早的是你那些觀點,互相尊重,适度考慮利益分配,如果他們體諒我,我又何必熬夜吵鬧呢?”
我說:“是的,要努力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但又不刻意追求,這,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
搞定了王總,我來到會議室旁的書記辦公室,他們意見已經統一,我就放心了,坦然了,我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要建成,花都,是不能回避的矛盾,一村二企,本身就會有許多利益沖突,與王總的事你們去收場,我把我這幾天在常霧山、虎跳河度假村弄到的資料給你們,明天,錦江風投、智雲科技明天就要來簽合同,麻柳村人老實,沒有見過世面,簽合同時,不要讓麻柳村人吃虧!我睡覺去了!”
杜曉燕眼睛像探照燈那樣迅速在我身體的某些部位掃過,我知道,她,特別想知道,虎跳河的踢傷,具體傷到什麽程度,會不會影響今後的感情傳遞。
我是被人喊醒的,喊我者,穆繁漪也!
穆繁漪是杜曉燕帶進來的。
杜曉燕說:“穆阿姨,劉叔叔這幾天做了很多旁人難以理解的事情,昨天前天,他在川陝豫交界處的常霧山,在成都的虎跳河,為我們的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做了許多基礎性的工作,昨天還為此受傷,還傷的不輕。”
我估計,杜曉燕怕洩露更多商業秘密,話到此處,出門走了,在大門口,他對我說:“我要到麻柳溝,為明天的活動忙碌半天。好好養着,不要起床,我叫食堂把茶飯送過來。”
穆繁漪辭退同行的其他人員,他問:“哪裏受傷?讓我看看。”
我說:“傷痛處很不雅觀。免了。”
穆繁漪揭了被子,出其不意雙手退掉我的褲頭,她似乎有目瞪口呆的樣子,我立即拉起褲頭,我不能把我的畸形得慘不忍睹的物件讓她端詳。
她占據了體态優勢,她站着,用肩臂頂着我的前胸,她在輕輕的撫摸。
我有心曠神怡的微痛。
她幫我拉起褲頭,像一個醫護人員,吃藥服了沒有?擦藥擦了沒有?
我一一作答。
他詢問事情經過,我老老實實作答。
穆繁漪逼視着我:“劉本章呀劉本章,你真是個土鼈!你要的那些東西,需要你親自實地讨要嗎?你給我說一聲,我分分鐘搞定!”
我想,你都是這場商業博弈的利益攸關方,我能問你嗎?問了你,可能麻柳村人的利益,又要莫名其妙的損失好多個點。
季永祥他們也來了,來了很多人,他的房車也來來了。我想,他肯定有在此一搏的準備,今晚,他一定會住鄉下。
他也來看望我,安慰我。
我不想下床活動,就在屋裏睡着,我的心,一點也沒有閑着。我思考我的麻柳山的日日夜夜,我魂牽夢萦的麻柳山,給了我智慧,給了我力量,給了我對生命,對事業,對前途,對信仰的思考。
炊事員趙師傅對我的一日三餐很是講究,早餐是小米粥,一個雞蛋,兩盤小菜。午餐,一碗米飯,一碗肉丸湯,一份蒸蛋,一盤素菜。晚餐七點時,我正在收看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節目,趙師傅送來了一盤涼拌耳絲,一盤花生米,一盤豆腐幹,拿了一瓶酒。
他喝了酒雙頰潮紅,他說話聲音很大:“我兒子給我打過兩次電話,兩次,不是一次,他要我敬你幾杯酒,他說他不能忘記的事情很多,最不能忘記的是,讀高三第一期,在物理實驗室,把一個進口的什麽高倍光譜儀弄壞了,管理員要我原價賠償,劉校長說,學生進實驗室就是實驗,實驗就允許發生錯誤,劉校長叫我好好吸取教訓,不可再犯此類錯誤,損壞實驗儀器一事就不了了之。”
我們在辦公桌前并排坐着喝酒,喝酒時,電視裏播送了鄰國的南北領導人有冷面相送的畫面,趙師傅說,他們吃冷面,我吃手工擀面。最後,我吃了我的最愛,榨菜肉絲臊子的手工擀面。
八點半,穆繁漪,季永祥他們兩路人馬回來了。趙有亮和鄉黨政全部幹部也回來了,張豹騎着摩托載着張村長也來了。他們很高興,張豹張村長不知道在哪裏學來的新潮浪漫,給我送了一束我叫不出名字的鮮花。
我敢肯定,這花是西部花都的産物。
有可能,是花都王總指派他送的。
趙有亮書記、宋德友鄉長、趙鎮長他們都紅光煥發,很是高興,他們說,錦江風投、智雲科技與麻柳村簽訂了共建“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協議”,昨天熬夜,早晨吃得馬虎,中午,一人只泡了一碗方便面,餓了,很餓,饑腸辘辘,今晚,麻柳村和學校共同做東,好好吃飯,好好喝酒,慶祝一下。
他們還告訴我:“麻柳村學校恢複重建及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奠基、成立大會”明天十點舉行,縣領導和幾大局領導都要來參加。電視臺還要現場直播。杜曉燕已經進城了,他要代表茶山鄉、麻柳村及一千村民,接尤月華參加明天的大會。
十點過,打印好了的協議文本給我送來了,我看了,很是滿意,麻柳村占總股本51%,錦江風投41%,智雲科技8%,另付智雲科技的前期文創設計、推介包裝等費用一百萬元。
二十八日早晨六點半,鄉政府院子裏就忙碌起來,還進來了一輛貨車,要把政府會議室的桌子椅子包括茶杯茶壺拉到麻柳村。今天因為有錦江風投、智雲科技的一幹人馬,政府食堂只熬了一大鍋米粥,準備了一盆泡鹹菜,叫小吃店送來一蒸籠饅頭,一小盆雞蛋,大家三三兩兩站着吃粥吃饅頭。七點半,浩浩蕩蕩的參會車輛一路排開,像是車輛大雜燴,有錦江風投的悍馬、奧迪,也有鄉政府裏的捷達、別克、帕薩特之類,還有智雲科技季永祥的大房車,更有數不清的湊熱鬧的各種品牌的摩托、面包車。
他們要把我扶進悍馬,正要啓動,杜曉燕他們來了,于是,杜曉燕、尤月華和我坐了趙有亮的車開路,出發了。
我們後面是悍馬,杜曉燕說,車上坐的是茶山小學五個少先隊員。他們是寶貝,他們必須坐最好的車,坐最安全的車。
尤月華知道了事情始末,只是說了句:“很痛嗎?大男人,不知道保護好自己。”
根據大會安排,重要來賓車輛停靠花都廣場,其餘車輛一律停放公路沿線,車頭朝西。
紅色會标很醒目,“麻柳村學校恢複重建及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奠基、成立大會”在晨風中飄蕩,兩邊對聯內容也還可以,上聯是“厲行力為扶貧攻堅結碩果”,下聯是“再接再厲振興鄉村譜華章”。
公路兩旁,居民區房頂,花都廣場建築物上,彩旗飄揚‘
大喇叭音樂聲在麻柳溝裏回蕩。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可以慢慢走動,疼痛部位不再那麽時刻牽腸挂肚,或者是自己的夢想變為現實,心情愉悅了,傷痛感覺就淡化了。
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多人,人山人海,公路上、花都大小道路,村民居住點巷道裏都是人。
我被安上了主席臺,坐馬書記右邊,吳縣長居馬書記之左。
馬書記知道我受了傷,責怼我,為什麽不報警?我說,痛昏頭了,手機也爛了,
他說:“我走後這段時間,你師哥做的事情,鄉裏都彙報了,你是個人才,你教書是內行,當校長是專家,你搞扶貧工作,你是大咖。”
我說:“他們他們都說我是‘扶貧臨時工’”。
馬書記問:“誰說的?”
我說:“鄉裏、村裏的幹部群衆都這麽說。”
我又笑着問:“什麽叫大咖?”
馬書記說:“大咖,是江浙福建臺灣一帶用語,是指某方面功底深厚知識能力特別出衆的人。你,就算得上扶貧大咖!”
我老是想:我,一個扶貧臨時工,怎麽不知不覺就成了扶貧大咖呢?!
他吩咐我五一節後可以在家康養,什麽時候痊愈了,什麽時候上班。
溫大濤詳細詢問了傷痛原因,告訴我,回家後,他送些東西過來,是港貨,對外傷血瘀療效甚佳。
九點,會議開始。我借口傷痛,謝絕了講話安排,我也沒有到學校綜合樓基礎去揮動鐵鍁鏟上幾鏟混泥土。
原村委會大門前,重新豎起了旗杆,接着是麻柳村學校升旗儀式,五位少先隊員宣誓:
“為麻柳村的未來,我們準備着!
為祖國的未來,為偉大的共産主義事業,我們時刻準備着!”
主席臺前臨時放了桌凳,麻柳村張豹,錦江風投穆繁漪,智雲科技季永祥分別代表三方,簽署“麻柳村康養度假中心投資建設協議。”
吳縣長宣布“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管委會、麻柳山康養度假中心成立。”
接下來是各級領導講話,我知道,領導講話是一種儀式,是一種象征,講話人則是一種身份符號,是一種地位宣示。
他們講什麽,我不在意。
我坐主席臺臺的時候比較多,喜歡在這個無聊的時段在電腦上處理一些工作業務,或者敲打一些無聊文字,換取別人對我聽講謙虛筆記認真的點贊,我摸出聯想筆記本電腦敲打起來:扶貧人劉本章,對扶貧工作生性外行,六十個白晝黑夜,只做成三件事,其效率之低下,可以讓人贻笑大方,譬如學校之恢複重建,尚未見一磚一瓦,康養度假中心,則是紙上談兵。另則,在麻柳村随波逐流,放任恣肆,放開了腿,管不住嘴,偶有狂飲爛喝,饕餮天物。對女色尤物,粘連往返,藕斷絲戀,男德淪陷,不可恕諒!
突然,他們在主席臺搭好兩個高靠背金絲絨大椅,要我和尤月華坐在金絲絨椅上,張豹書記、張村長、張仁虎、王大剛和一個不知姓甚名誰的中年婦女上臺來到臺前,由張村長敬了一支煙,張仁虎老書記給我點火,我一看香煙牌子,是利群,由王大剛給我代表村民給我敬了一杯酒,由中年婦女給尤月華敬了一杯茶。
我兩口子雲霧迷蒙。
張豹書記拿來一個大紅榮譽證書,大聲宣讀:
“榮譽證書,經麻柳村全體村民一致簽名同意,授予劉本章先生,尤月華女士為麻柳村終生榮譽村民。2018年4月28日。”
他們把證書雙手遞給尤月華,又把村民簽名簿交給我。
我始料未及。
臺下臺上,響起了鞭炮般的掌聲。
尤月華看着我,淚花閃閃。
扶貧大咖補記
會議結束後,杜曉燕和尤月華形影不離,她說,豹爸爸說麻柳村喜事連連,山裏規矩是,內親要狂三天。明天就是五一假,要我兩口子在麻柳山做客,要做到假期結束。
我們住在張豹的高标準客房,張豹私下告訴我,全體村民一致意見,麻柳村榮譽村民享受兩項待遇:一、麻柳村贈送宅基地一套,康養中心修建時,一并修建,我只付給地表部分建設成本,便于我二人退休後養老。二、從2018年開始,我兩口子享受與村民同等待遇,包括康養度假中心分紅。
我拒絕了。我說,張書記,張大哥,你不要害我。
王大剛候着我們,要我們到他家吃住一天,當晚,我把張翠花、張仁虎、杜曉燕、張豹、廖嫂嫂喊到一起,我們給張仁虎、張翠花敬了酒,祝他們,花落并蒂,梅香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