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一切都可以彌補，一切都可以當做從未發生，恨……是可以泯滅的。
“我只想知道，你是當真處心積慮，到我家要報仇的麽？”陌淺平靜問道。
仍舊在跪地磕頭的洛依凝猛的顫抖了一下，忽然擡起頭，那眼眸中滿滿的都是驚恐，下一刻，忽的淌下兩行淚來。
“我……我沒有。我只是……我當真是找了個師父，他待我極好……雖然他窮困潦倒，我确實也嫌棄過他，但是，他對我是真的好。”洛依凝泣不成聲道，“他真的像個天底下最好的師父，也是……也是……”
“也是什麽？”陌淺問道。
“也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洛依凝忽然死死埋着頭，抽泣哽咽得話不成聲，“他只是碰巧撿了我，卻寧可自己挨餓，也要讓我吃飽。我們當時住在一間破屋子裏，我只是個未滿十歲的小丫頭，他就說……怕損了我的名節，就算是師徒也不能同室而居。他寧可搭了個棚子，就在外面吹風淋雨……他真的是個好人。”
陌淺靜靜聽着，半晌倒是點了點頭，如果洛依凝說的都是真的，那她似乎是要比風半煙強些。
最起碼，她也曾是千金大小姐，卻沒有嫌棄自己師父的貧寒，還從他身上，發現了令她感動，或者說能令她有所傾慕的地方。
洛依凝深深低着頭，仿佛一肚子的話，不能與旁人說，反倒只能說給陌淺聽。
“我真當他是最好的人，最好的師父，但是……我終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薄命。其實我知道，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拖累他，他也不必急着去賺賣命的錢……”
然而，洛依凝忏悔的話語，卻仍舊解釋不了陌淺心中的困惑，她沉吟半晌，哪怕此刻問出來已于事無補，還是開口問道：“你既然能看到白黎握着我的手，殺了風半煙，那就證明，你雖然借屍還魂，但是天眼尚在。若天眼尚在，他與你淵源如此深厚，你的天眼為何沒能預知他的劫數？”
洛依凝仿佛喃喃自語般的忏悔突然斷了，猛的擡起頭，仿佛是見了厲鬼兇煞般顫抖了一下，驚恐問道：“你為什麽……為什麽都知道？”
陌淺無奈搖了搖頭，“我當初與你師父的亡魂對話，并未加以掩飾，當時周圍盡是修士，都能看見你師父的亡魂并不新鮮。你若沒有天眼，我那番話，你總也該詫異，可你沒有。你若有天眼……我只不明白，你口中如此好的人，臨終一別，你為何不再看他一眼？”
這對于她來說，只是藏于心中一點小小的疑惑，若不是後來白黎遇見了洛依凝，恐怕這疑惑，她會一直藏在心中，不去刨根究底。
畢竟，一切都過去了，當初那番景象，她當洛依凝是哭傻了也好，不在乎她師父的性命也罷，終究……是過去的事了。
可似乎這些事，于洛依凝而言，是宛若撕扯般的糾結與沉痛，只見她一度咬緊了牙，仿佛有着追悔莫及，又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