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來她一直以為是白黎生氣了,給她一個警告而已。
難道說……剜去觞羽雙眼的,是白黎?
為什麽?
如果他忌諱她曾與觞羽共處十日,以他的心性,要麽當時就忍無可忍動手,總不會忍到七八天前,他要麽直接殺了觞羽,總也不會做這種事。
她總該相信白黎,哪怕相信他……沒有理由做這件事。
舊屋的房門已經破敗不堪,汩汩向內透着風,偶爾還發出些嗚嗚的聲音,借着漸露的晨光,陌淺看到,裏面并沒有天眼預兆中的荒**爛。
難道這就是她與觞羽的淵源?天眼給了她最慘烈的預警,讓她來救觞羽?
半晌,陌淺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推開破舊的門,只聽吱呀一聲猶如垂死的掙紮,一股難聞的腥氣撲面而來,說不上是什麽味道,但濃烈得令人忍不住作嘔。
低矮的屋子中,只有一張破舊的方桌,正是天眼預兆中見到的,上面盡是污濁不堪,那斑斑黑色的血跡告訴她,她……已經來晚了。
屋角的地上,有一塊看不出顏色的破布,只薄薄的那麽一塊,上面趴着一個人,微微蜷縮着,身上的衣袍淩亂肮髒,與長長的發絲糾纏在一起。
随着開門的吱呀聲,地上的人輕輕顫了一下,證明……他還活着。
陌淺慢慢擡腳走了進去,哪怕心中一萬個不願相信,還是輕輕喚了聲,“觞羽?”
真的是觞羽,他聞聲擡頭,面向她的位置,可他的眼睛閉着,仍舊斜飛的鳳眼輪廓下微微凹陷,顯得分外詭異。
“發生了什麽事?”陌淺顫着聲音問道,一步步走過去。
而就在這時,觞羽恐怕根本沒聽出她的聲音來,只緩緩坐起身,慢條斯理擡起手,拽開了本就松散在身上的衣袍,露出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
“若還看得過眼,就請随意吧。”
陌淺一愣,一股酸楚瞬間襲上心頭,趕忙走過去蹲下來,将衣袍重新裹回觞羽身上,“我是陌淺。”
“不認識。”觞羽未加思索道,那聲音已經沒有了曾經的靈氣,死氣沉沉的冰冷,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我……”陌淺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于觞羽而言,她确實只是他數百客人中的一個,可哪怕她再說起那些過往,此刻的他,就真的能想起了麽?
“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
“不知道。”觞羽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仿佛這些話他都已經答了無數遍,可答了無數遍之後,他仍舊淪落到了這般境地。
陌淺只覺得心裏難過,可究竟該怎麽辦……觞羽拒人于千裏之外,視她如陌生人,她只是他數百客人中的一個,恐怕在他眼中,她與其他的客人,完全沒有區別。
“我帶你離開這。”
“呵……”觞羽突然蒼涼笑了一聲,“客人如今還能有這般雅興,觞羽還真是受寵若驚。”
陌淺無奈的搖了搖頭,一種無力的感覺,讓她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觞羽不認識她,她只是一廂情願的想來救他,也是一廂情願的想帶他走,但他,只當她是尋常觊觎他色相的客人,哪怕他淪落到了這般地步,還要來糟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