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以前在公子府,我們曾經養過一只貓,春日閑暇之日,他坐在外廊下賞花喝茶,貓兒會熟稔地跳到他懷中,在他腿間尋個舒服的姿勢卧好,他就像這樣漫不經心地擡手為它順毛,不一會兒,貓兒便會在他的撫摸下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那時節,花也好景色也好,卻唯有他,比那好花好景更容易傾一個人的心。
我的思緒被他的回答召回,只聽他嗯了一聲,道:“自然記得,那時你還是個小姑娘……”隔了會兒,又添道,“一個莽撞的小姑娘。”
我沒有力氣同他吵架,淡淡問他:“我哪裏莽撞了?”
他輕笑一聲:“敢當街同淳德吵架,你敢說你不莽撞,嗯?”
我默了一會兒,又問他:“她讓你娶我,你當時是不是很不樂意?洞房花燭的那天,你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喃喃道,“你一定在想,這樣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怎麽配同我成親……”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這麽想的?”
他悠悠道:“若我說不是呢?”
我懷疑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他沉默片刻,突然問我:“還記不記得,洞房的那天,你出去洗澡,回來以後,鑽進了我的被窩。”
我想了一會兒,好像是有那回事兒,有些尴尬地笑一聲:“我那不是沒找到睡覺的地方嘛。”理直氣壯道,“你總不能讓我睡地上。”小聲嘟囔了一句,“再說,我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他應道:“你的确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只是害我一夜未眠而已。”
我道:“額……”不解道,“我睡覺很老實的,怎麽害你一夜未眠了?”
他将我摟了摟,語氣很淡:“你現在問我,一個大半夜突然跑到男人床上的女人,如何害一個男人徹夜未眠。”淡淡道,“是認真的麽?”
我将他的話想了一會兒,臉突然紅了:“你、你方才還說那時候只當我是個小姑娘,可你怎麽能對一個小姑娘有非分的念頭?你、你……”你了半天,道,“你太變态了。”
他的身子抖了抖,語調卻克制道:“梨兒,我是一個正常男人。”找到我的手,引導我往下尋,聲音低下去一些,“你難道希望我這裏,沒有什麽反應嗎。”
我的手立刻像是被燙到般縮回去,臉頰滾燙,語無倫次道:“不……不是有個故事,講的是坐懷不亂麽,你也學學人家。”
他聽後道:“好。日後我效仿古人,做個清心寡欲坐懷不亂的聖人君子。”想了想,又添道,“至于夫妻間的事嘛,也當免就免。”尋問我的意見,“梨兒覺得好不好?”
我想了想,正經道:“其實,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他将我的頭一揉,輕笑中帶出些淺淺的鼻音:“梨兒。”
我道:“嗯?”
他湊到我耳邊,含笑說了一句話,雖不至于是什麽輕言穢語,卻足以讓人面紅耳赤。我翻了個身,裝作沒有聽到:“我好像又困了,再睡一會兒,不要打擾我。”
他側身抱上我,溫熱氣息落到我的後脖頸,有些憂慮似的:“這樣的話都聽不得,日後可怎麽辦呢……”
賴床到大中午,終于催着無顏起了床,為他整理好衣衫,又推他到銅鏡前幫他梳頭發。鏡中他笑意淺淺,我的胸口被他的笑填的滿滿當當,再也塞不下旁的東西。
這些天,我們兩個有許多時間在一起,明明清閑得很,卻好像有許多事做不完似的。
日出,日落,又一輪日出,又一輪日落。
在這一輪輪日出日落中,他後背的箭傷日漸痊愈,我卻突然自私地想,倒不如愈合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臨回山莊的前一天,村中有人娶妻擺宴,我們雖是外人,也受邀參加宴席。
那是臘月初二,一個黃道吉日。
婚宴樸素卻熱鬧,新郎剛敬了幾杯酒,便堅稱自己不勝酒力,向四座的賓客連連作着揖,腳步生風地退了下去。有賓客沖着新郎官的背影,高笑:“這哪是不勝酒力,是怕新娘子等的着急吧。”
有人應道:“新郎官想孫家小姐想了十幾年,今日總算娶到了家裏,能不着急嗎?哈哈哈。”
有人感嘆:“想想這二人,當真是上天賞賜的緣分。孫家小姐原本的家世,怎可能下嫁一個身無長物的賣油郎?”
我磕着瓜子,向身畔的村民打聽這孫家小姐與這賣油郎的故事。
總結一下故事的脈絡,大體是這樣的。
賣油郎打小暗戀孫家小姐,只是談起二人的家世門第,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自然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夠抱得美人歸——借着去孫家送油之機,偷偷将佳人看上一眼,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奢侈的事。
只是好景不長,孫家家道中落,孫老爺因冤入獄,在獄中自缢身亡,孫夫人剛烈,也随夫君去了,留下孫小姐孤苦無依,只能抱着琵琶去青樓賣唱。
或許很多人都會以為,孫小姐的淪落,是上天給賣油郎的機會,他一定想盡辦法接近她,可他并沒有。從前,他不接近心儀之人,是因他不敢奢望,此時,他仍舊不接近她,卻是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她屈就,不忍心看着她因為身世的不幸,而屈就一個配不上她的人——即便那個人是他。
後來發生的事,就完全屬于天意。
由于在賣藝之時受人欺負,孫小姐抱着琵琶投江,賣油郎救她上岸,半年的時間悉心照料,忍她的自怨自艾,也忍她的大小姐脾氣。他忍了她的一切,而她,最終就變成了他的。
婚宴散場,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向無顏談自己的感想:“人們都說那賣油郎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我卻獨獨為那孫小姐高興。在我看來,有個人愛她,愛得那樣長久,是一樁幸事。”
無顏握了我的手,聲音含笑:“能夠有你這麽愛我,也是三生有幸。”
那天他喝了點酒,眸子有些微醺,為他的清顏俊貌更添一些風情,怎麽看怎麽想讓人破色戒。
我忍住當街輕薄他的沖動,看他一眼:“你此刻難道不該對我保證,你也會像那賣油郎愛孫小姐一樣愛我,愛得長長久久,至死不渝嗎?”
清涼月光落到他臉上,将他的臉襯得皎若明月,他的眼睛,好似漆黑的深潭:“有些話,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此話說完,就抛下我往前走。
我追上去,拉着他的衣袖,笑吟吟道:“你說嘛,說你愛我。”
他像是要故意令我為難:“我若不說呢?”
我斂了笑,道:“那你就是天底下最小氣的人。”
他卻一把将我抱起來,朝我挑了眉:“有些事情,與其用說的,不如用做的。”
我勾着他脖子,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表現出些驚詫:“你想做什麽?”
他淡定道:“還能做什麽,回去生孩子。”
我道:“……”
那日晚上,我想起他不肯說喜歡我,突然有一些空虛,也有一些害怕,大腦混沌一片的時候,聽他在耳畔道:“梨兒,有些事,我忍了好幾日,覺得應當告訴你。”
我抱緊他的後背,喘息半晌,才嗯了一聲,聲音細弱蚊蠅:“說……”
他暫停方才的動作,手撐在床上,垂目看我。
良久,才聽他開口:“你一直不問我當初為何趕你走,也不問我真實身份是什麽,是覺得那些不重要,還是因為你害怕?”
我擡起有些脫力的手,拾起他的一縷長發,斂目道:“無顏,我其實一直都在等你親口告訴我,你願意說,我洗耳恭聽,你不願意說,我也未必猜不到。只是……”我歇了片刻,擡眸看他,“只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伸手抱住他,喚他的名字,“無顏,告訴我。”
他的身子微顫,随後,突然在我身體上肆無忌憚起來。
狂風驟雨一般,讓人招架不住,有好幾次,仿佛都要失聲喊出來,可是最後到底有沒有喊出來,卻又不大記得。待身體裏的潮水緩緩退去,是他在我耳邊道:“不要喚我無顏。梨兒,喚我的名字。”适時,他的聲音有些遙遠,窗外仿佛有雨聲,一陣陣,聽得毫不真切,可是,當他輕輕開口,道出那三個字時,世界突然間悄無聲息。
我的腦子因那三個字空了一下。
回過神來時,已經将他擁緊,讓他的頭埋進我的胸口。他不再說話,在我的懷中安靜的像個孩子,我撫了撫他的長發,輕輕喚道:“阿煜。”
他的名字,喚作慕容煜。
啪嗒啪嗒,才發現真有雨水在敲打軒窗,不是雪,證明天氣已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嚴寒。
床幔中,男子靠在床頭枕上,淩亂的衣衫和長發,為他添上些平日裏難得一見的風情。我靠在他肩頭,聽他緩緩講那段早在二十幾年前便塵封的故事。
他的父親慕容昭,是晉國歷史上極有名的皇帝。有的皇帝有名,是因為賢明,有的皇帝有名,是由于昏聩,還有的皇帝有名,是因為殘暴。可是,慕容昭既非賢君,也非昏君,就連暴君都夠不上資格。
他會成為晉國歷史上極有名的皇帝,是因他對一個女子用情至深。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件事沒有皇帝能夠做到,可是他卻立志要做到。
情癡有許多種,像他這種既是皇帝,又是情癡的,就有些罕見。禮記雲,“古者天子後立六宮,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按這個說法,做帝王的至少都有一百二十一個嫔妃,可是翻開史冊數一數,哪一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妃嫔成群?此次大滄滅晉,據說遣散的美人就有兩千餘人,這是後話。
慕容昭的前半生,只守着一個名叫李文英的女人,李文英品行端淑,深受慕容昭愛重,兩人情投意合,相愛甚歡。慕容昭當太子時,她是妃子。慕容昭當皇帝後,她進位為皇後。慕容昭即位以後,偌大的後宮空空蕩蕩,他卻沒有心思冊立其它嫔妃。這除了證明他是個難得的情癡以外,還證明他是皇帝中難得的奇葩。
可是,對于皇室而言什麽最重要?自然是維持家系、延續皇室血統最重要。
然,皇後李文英婚後五年,一無所出,慕容昭不急,慕容昭的娘親卻早急了。
因帝後無子一事,當年的太後與慕容昭鬧了許多不愉快,可是,比起天下大業,慕容昭更在乎對發妻的忠誠。略去其中的波折不提,作為事情的結果,太後為了對得起列祖列宗,只好對不起自己的兒子。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太後邀慕容昭到自己宮中談心,然後,在他所飲的茶水裏,下了催情之藥。
太後自然早就選好了進獻給慕容昭的女人。丞相之女,姓鄭,單名一個慈。
昔年,鄭慈亦是名動四方的美人,京中的世子觊觎她的不在少數,可是人人又都在遺憾,那年頭,美人怎麽都流行指腹為婚?那一年的鄭慈,便只等着青梅竹馬的少年,鋪十裏紅妝迎自己過門,可是,那個人還沒有來,太後的密信便已先到了丞相府。
在最好的年紀,她一定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宮闱裏的犧牲品。
慕容昭不負太後的重望,臨幸了鄭慈,第二日,太後懿旨,晉鄭慈為貴妃,可是纖纖玉指還未觸到那紙诏書,怒氣沖沖的帝王已沖到面前,将那紙冊封的诏書撕得粉碎。
帝王冷笑:“這麽想成為朕的女人?呵,死都別想。”
明眸皓齒的女子,在憤怒的君王面前,未曾表現出一毫畏懼,她只是斂眸低頭,語聲清寒:“成為皇上的女人?臣女原就沒敢肖想。在臣女看來,國之大體,天下社稷,哪一個不比一個女人要大上許多?可是,聖上卻将一個女人看的比江山社稷更大,卻是令臣女更加不敢做聖上的女人。”
聽說,這一席話過後,慕容昭再度臨幸這個喚作鄭慈的女子。他與她有過第一次,便無妨再有第二次,他恨她,恨不得立刻毀了她。
一年過後,鄭慈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慕容煜,由于是聖上唯一子嗣,遂立為太子。
都說母憑子貴,可是,作為太子的生母,鄭慈生前,卻未曾獲任何封號。
慕容煜三歲的那一年,鄭慈借口身體有恙,請旨到遠在襄陵的行宮休養,一年半以後,慕容昭卻忽然召她回京,可是一個月後,風塵仆仆來到慕容昭面前的,卻是鄭慈于三日前病逝的消息。
鄭慈病逝的那一年,才剛滿21歲,一代佳人,就這樣香消玉殒,悄無聲息。
她死後,慕容昭追封她為鄭夫人,以僅次于皇後的禮制厚葬。
同年,一直無子的皇後誕下一子。
對于慕容昭來說,橫亘在二人之間的女人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又如願以償生下了兒子,這本該是皆大歡喜的一樁事。可是,自那之後,卻有傳言說帝後的感情不複從前。
慕容昭仍然寵她的皇後,給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留在皇後宮裏的次數,卻越來越少,後來,竟還在酒後糊裏糊塗地臨幸了幾個宮女。再後來,太後為他挑選妃嫔,他也未再抵抗,數度選秀女入宮,他也全都默認。
可是,聽說在那之後入宮的女子,他都只臨幸一次。有運氣好的懷孕了,便晉為妃嫔,運氣不好沒懷上的,便永遠地入了冷宮,那些女子,有的瘋了,有的死了,沒瘋沒死的,餘生便都在研究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才能讓慕容昭再看自己一眼……
可是,那些年裏唯一能顧留得住慕容昭的,便只有皇後。
所以,後人皆傳,慕容昭愛皇後勝過一切,後來因為同鄭夫人的事,他一直對皇後心存歉疚。他不寵愛別的女子,也證明此情甚篤。
鄭夫人去世,皇後又生了兒子,當時的小太子的處境,不免令人擔憂。慕容昭本就不喜歡鄭慈,與一個不喜歡的女子所生的兒子,自然也沒有令他喜歡的道理,事實也是如此。
聽說他很少去中宮,照顧太子的,還是生前伺候鄭慈的溶月姑姑。
不久,廢太子的風波便在朝廷中軒然掀起,有大臣上書,當年聖上冊立太子,是因皇後無子,只得立鄭夫人之子為太子,可是當年鄭夫人無名無分,立太子一事其實于禮制不合,既然如今皇後已生下兒子,便應當順理成章地将皇後之子扶正。
當時,鄭家勢力衰微,朝中多的是見風使舵之輩,他們自以為,此項提案讨好了皇後,說不定也迎合了聖上的心思。熟料,慕容昭卻以一句“二皇子尚且年幼,此事日後再議”,将此事擱置了下來。
直到太子染疾,病逝于中宮,慕容昭都沒有再提太子廢立之事。
我忍不住出聲,問告訴我這些的男子:“事到如今,我已知道你當年病逝之事為假,可是,你又是如何出宮的呢?”
他的聲音極淡,和着窗外雨聲,顯得有些渺遠:“我母親自小身體不好,照顧母親的溶月姑姑,便是精通藥理之人,自我很小的時候,便有人在我的膳食中動手腳,若是我一直都沒有察覺,應當會在幾年之內便死于慢性的疾病,而且,會死得誰也瞧不出端倪。”
我心頭一緊:“是誰這樣狠毒?”
他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自是希望我做不成這個太子的人。”頓了片刻,又道,“後來,宮中有人助我假死,帶我離開了那險惡的宮廷,将我寄養在一個尋常的家庭。”
我問他:“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夠助你脫身?”
他道:“我母親在入宮之前同一個人有婚約,那個人官至尚書左丞,與禮部尚書私交很好,對于禮部尚書而言,想要在下葬之前,于棺材中調換一個人,沒那麽困難。”
我沉默良久,聽他又道:“梨兒,你還記不記得,我同你說過我的身世,父親敗光家業,氣跑母親,将九歲的我扔進了戲班子……那些話,我并沒有騙你。只是,那時的我已經不再是慕容煜,想要活下去,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後來,我就成了琴師無顏。”
我将他的腰抱緊些,良久,又輕聲問他:“那,公子羽呢?”
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說起另一件事:“當年,淳德對我産生興趣,并非世人所以為的那樣,是她觊觎我的才名,我想,她更感興趣的大概是我的身份。”笑出來,“我這個妹妹,比我想象中還要精明聰慧,大約,這也是遺傳自她的母妃吧。”
我的眼皮一跳:“她的母妃,是皇後嗎……”默了一會兒,問他,“你當年趕我走,是怕連累于我?還是怕我在你身邊,會礙你的手腳?”
他在我的發間親一口:“梨兒,有些棋,走錯一步,便是全盤皆輸。我輸不要緊,可你呢?”
我抽了抽鼻子,道:“我寧願陪你一起輸,也不要一個人贏。”
他嘆息一般道:“傻丫頭。”
我又問他:“那你現在處理完了麽?”
他點頭:“對。”
我又細細詢問了公子府的事,原來他趕我走後沒有多久,就遣散家丁,将表妹臨川也托付給了一直心儀她的徐郎中。如今才曉得,臨川的父親是他養母的親戚,他二人其實并沒有血緣關系。
我想起他與臨川的婚約,邊在他胸前畫圈圈,邊問他:“你可曾對你這個漂亮的假表妹動過心?”
他握住我的手,含笑問我:“你這是醋了?”
我哼了一聲,道:“我哪有那麽小氣。”
他卻悠悠道:“若是被我曉得,你曾同別人有過婚約,說不定會提刀砍了那個人。”
我挑一挑眉,故意逗他:“你怎麽知道我離開你的這三年,沒有別的豔遇?”又驕傲道,“像我這樣冰雪聰明又漂亮可愛的姑娘,桃花開得一朵又一朵,一朵又……唔……”
話還未說完,人已被他給吻住了,他懲罰一般在我唇上重重流連,許久之後,才放開氣喘籲籲的我,眼眸裏滿是威脅的光,語氣卻極淡:“接着說。”
我舔了舔嘴唇,識時務地道:“我不說了。”
他卻仍然不放過我:“梨兒難道不打算告訴為夫,你的桃花究竟開了幾朵麽?”
我邊往床下爬,邊道:“今日沒這個興致,改日來了興致再告訴你。”
他懶懶将我勾回去,剛剛擡手在我身上摸了幾把,就聽窗外有人恭聲喚道:“公子。”
袍子被他扯落在地,門外雨聲已歇,我在他懷中看向他,見他臉上一副被攪了興致的神情。
我趁此機會離開他的懷抱,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問道:“來接你的?”
他漫不經心地将半開的衣襟拉一拉,遮住胸口,評價道:“來得可真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