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四只靈貓一愣,張嘴将浮在自己嘴邊的辟谷丹吃了, 又繼續閉眼專心為白喻祈願。
龜爺爺看着四只靈貓專心的樣子, 心裏很是欣慰,只是不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
他搖了搖頭, 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在外頭的小溪旁邊變成了一只大烏龜,慢悠悠地往小溪裏爬過去。爬到一半, 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擱着了自己的龜殼, 龜爺爺擡起爪子往下挖了挖, 突然發現這泥土下面埋了蜂蜜靈水。
龜爺爺拿起面前這一壇蜂蜜靈水, 卻發現,這底下埋了不止一壇, 少說也有幾千壇,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這麽多,夠喝幾年了……
白喻慢慢地沉入血池底下,她的眼睛一睜開看到的就是滿目鮮紅,根本就看不到這血池底下的情況。
白喻連忙閉上了眼睛,用神識查探。她還在慢慢往下沉,血池深不見底,她用神識也查探不到血池的最深處。
這裏就像是一口井, 四周的牆壁是用修仙界最常見的矽晶砌成的, 矽晶上仔細看可以看到各種密密麻麻的小孔,不知道裏面是寄居着什麽小動物還是矽晶本身這樣設計的。
越往下沉,就越黑暗, 白喻受到的壓力也越大,到了如今這個深度,已經讓白喻有了窒息的感覺了。
她身上龜爺爺給他的白光只剩下薄薄的一層,仿佛随時都會破碎。
又往下沉了不知道多少距離,白喻頭頂上的白光突然消失,那帶着濃重血腥味的紅色液體立刻粘住了白喻的頭,迫不及待地往白喻腦袋裏鑽……
白喻忍不住大呼一聲,嘴裏又灌入了不少液體,這些液體仿佛有了智慧一般,自己往白喻嘴裏鑽進去,進入食道,胃裏,以及五髒六腑……
終于,白喻感覺自己不再下沉,她的身體落在一個像祭臺一樣的平臺上,她感覺到身體下面的平臺上一陣滾燙,她身體上的毛都被燒焦了……
白喻的身體一觸碰到平臺上,周圍的血紅色液體紛紛走遠了,留下一個半球型空間,留在她頭上嘴裏五髒六腑的的液體也都逃似的離開了,只有一滴血紅色的液體停留在白喻身體上方,靜靜地飄着。
白喻睜開眼睛看着那一滴血,她仿佛從那一滴血上看到了至強者的威壓,看到了這滴血的驕傲和對衆生的藐視。
她知道,這是這滴血在審視自己,想要看自己夠不夠資格做它的主人。
白喻忍着痛站了起來,她身上原本蓬松的毛已經被烤焦了,渾身光禿禿的可見血肉,她的小爪子踏在平臺上,發出滋滋的聲音,白喻忍不住腿軟,往後退了幾步,恨不能把這四只爪子全剁了。
站起來之後,哪滴血液就懸浮在她頭頂上十厘米處,一動也不動。
這若是放在正常的環境裏,白喻跳起來就能夠夠得着,只是如今,她的全身都在叫嚣着痛痛痛,連移動一下都痛得讓白喻忍不住渾身發抖。
那滴血液俯視着她,面無表情,白喻仿佛都能夠想象得到它那高傲的神情。
白喻退後兩步,看準了那滴血液,用力一蹬,她尖利的指甲“咔嚓”一聲,血淋淋地斷在了地上,而她也确實如願以償的一口咬住了那滴血。
然而這并沒有令那滴血滿意。
之前也不是沒有其它的靈獸進來過,可是它們誰都比這只靈貓好一些,至少它們都化形了……可是那些人,這些血滴都看不上,更何況是這只靈貓。
血滴裏面只有一縷小小的意識,是它的主人傾落在将它滴在血池裏面的時候就注入的意識。
它的主人告訴它,讓它在這裏等待,等待主人的轉世,再幫助主人恢複修為恢複記憶。
主人早就猜到自己可能會在不久之後隕落,所以特地這樣告訴它。
再轉世的主人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任何靈獸,至于如何分辨到底是不是主人,就看它自己的感覺了。
其實這裏面大多數血滴都被它們的主人叮囑過,要等待轉世的那個人,只可惜,這幾千年來,沒有一滴血找到了主人。
所以,過了這麽多年,每次這裏一有靈獸進來,它都要沖進去看一看,感覺一下這是不是主人。如今的這只靈貓無疑是最不像主人的靈獸了。
由它身上的毛色可以看出,這只靈貓的血統雜亂,而且根骨資質不好。剛剛它沖進這只靈貓的五髒六腑裏面去感受了一番,內心毫無波動……所以,血滴也只能失望地拒絕她了。
血滴在白喻嘴巴裏橫沖直撞,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可是白喻也沒有辦法,她不能松口,她都已經來了這裏,松口放棄就等于找死,她不想死……
是的,在這裏被所有的血滴拒絕的靈獸,最後都成為了所有血滴的養料,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就算最後被血滴選中了的靈獸,最後還要熬過脫胎換骨之痛……
白喻忍着劇痛試着用神識安撫嘴裏這滴血液,她感覺得到,這滴血液有微弱的神識,既然如此,那便可以交流。
白喻的神識一遍一遍地安撫着這滴血液,而這滴血液也奇異地被她安撫下來了。
不知為何,這神識讓血液感覺到熟悉,可是為何之前自己去查探的時候卻是陌生的呢?難道……這具身體,是主人奪舍而來的?
血滴說着白喻神識的方向,直接沖進了白喻的識海之中,被熟悉的感覺包圍着,血液給白喻傳遞着快樂的信息。
白喻痛得喘息,血滴感覺到了,愣了一下,這才輕輕對着白喻的識海傳遞一個信息:主人別怕,我這就幫助主人脫胎換骨。
小小的一滴血液在白喻腦海裏炸裂開來,巨大的沖擊力讓白喻的靈魂得到了淨化,同時也讓白喻腦海裏的契約搖搖欲墜……
只見在平臺中央的白喻身體不斷地裂開,有兩種顏色的鮮血在一起交織着,争鬥着……一種是帶有金色光芒的血液,一種是白喻這具身體的血液。
血池周圍的四只靈貓還在為白喻祈願,他們用他們微弱的力量,彙聚成一道白光,源源不斷地沒入血池,進入了白喻的體內。
白喻這具身體的血液節節敗退,最後金色血液占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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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白玉寒冰床上的葉酌言只覺得腦海中一震,那個他無比珍視的契約突然之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沖撞着,搖搖欲墜……
葉酌言感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離自己而去了,他不能再躲在這個地方了,他想出去。
葉酌言現在呆的地方就是一個黑暗的,沒有光芒也不知時間的封閉空間,在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分崩離析,自己的身體化為粉末,可是頃刻之間,自己的身體又在胎記的幫助下,重新組合,就像一個不死不滅的怪物……而那種痛苦,絲毫沒有減弱地讓他承受着。
他承受不來,所以他躲起來了,就如同一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同時他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
在之前有一種極其溫暖的感覺包圍着他,他感覺到有一個人無比地在意他自己,她會給自己療傷,跟自己說話,還會想辦法救自己,葉酌言特別想看看那個人長什麽樣……
可是沒過多久,那人離開了他,他的溫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将他包圍,他剛剛想要沖出去拉住她讓她不要走,就被這股涼意阻擋了。
而現在,他感覺有什麽要理他而去了,這讓他的心開始抽痛,他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尋找出去的辦法。
突然,他被一個東西絆倒了,葉酌言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把大刀。
他的心裏突然生出了巨大的勇氣,葉酌言起身,揚起手裏的大刀,飛身而起朝着虛空劈了一刀,一束白光射了進來,讓葉酌言眯了眯眼。
擡手又是幾刀,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空氣中沒有聲音,但是葉酌言卻感覺到了,黑暗正被他驅趕。
躲了這麽久,難道還要一直躲下去?葉酌言在心底唾棄着自己的懦弱。
擡手又是幾刀,黑暗被測底祛除,葉酌言的心境也更加通透了悟,在苦難中成長。
葉酌言從白玉寒冰床上醒了過來,他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這個洞府,起身坐在白玉寒冰床上。
他擡手撐了撐額頭,頭有些暈,這裏是哪裏?他又為何會在這裏?他的貓呢?
他只記得自己剛剛渡完雷劫,然後自己被雷劫劈死了,後來又被臉上困擾了他這麽久的胎記給救活了……
葉酌言擡手摸了摸左臉,猙獰的胎記還在,倒沒有蔓延到其他的地方。
腦海裏的契約被損壞的不小,只剩下一根線連着,葉酌言嘗試着聯系白喻,可是并沒有什麽用,只剩下的這一線聯系,最多只能感覺到白喻所在的方向。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