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莉覺得有些奇怪, 是的，很奇怪。
豆丁坐在中間, 正轉動着圓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打量着這些将她圍起來的人類。
他們眼底的激動是真切的，臉上的喜悅是真摯的, 可是, 可是這對泰莉來說, 卻是陌生的。
她沒有見過他們, 是的……吧？
泰莉眉頭動了動，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記憶中明明這就是她的第一次試煉, 可是，泰莉擡頭, 對上了一雙溫柔的藍眼睛, 像是望進了大海。
可是, 她是真切被這種感情包裹着的，所以, 她能感受到, 那種嚴絲合縫貼合的情感。
豆丁身旁還扒拉着一只大黑狗, 軟綿綿的掌心早就被舔舐的濕潤潤了，可沉浸在思考中的泰莉根本沒有感覺到，或許是有感覺了，只是，潛意識裏是習慣的。
“已經通知斯塔克了，肯特那邊也說了, 都在趕來的路上。”巴基輕聲說道。
“巴基，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感覺嗎？我仿佛在做夢，你明白嗎？”史蒂夫的目光注視在泰瑞莎的身上沒有移開。
巴基笑了笑，開了一個小玩笑，“那需要我掐你一下嗎？”
“可以試試。”史蒂夫竟然點頭同意了。
巴基笑着擰了他一把，他轉頭看向泰瑞莎，輕聲說道，“是我們的噩夢結束了。”巴基的臉上帶着淡淡喜悅，還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如釋重負。
泰莉的頻道中一直關注着小豆丁的死神們都驚呆了。
【我的天哪！這是什麽運氣啊！】
【泰莉居然回到了這個小世界……服氣了。】
【有一種宿命感，命中注定的羁絆啊！】
【好久不見塔塔了，它還記得呆寶呢！】
【地獄犬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塔納圖斯是條好狗。】
【那等等，阿泰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這些人類是知情者吧！】
【……這個嘛，我覺得是無所謂的。】
阿爾莎沒有想到泰瑞莎試煉的小世界竟然又是這個小世界，看見那些熟悉的人類，阿爾莎卻擰緊了眉。
“你在緊張嗎？”碧翠絲一出來就發現了阿爾莎的不對勁，為了泰瑞莎，她們倆相處的時間也不短，彼此之間也有幾分了解。
就像現在，哪怕阿爾莎的僵硬只是短暫的一瞬，可她還是發現了，碧翠絲挑了挑眉，“你是在害怕嗎？因為呆寶可能會知道真相。”
阿爾莎冷哼一聲，反問她，“難道你希望嗎？”
碧翠絲抿抿唇，沉默了，她當然也是不希望的，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存在只是一個工具，那太殘忍了。
而泰瑞莎，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一想到這裏，碧翠絲的心髒就一陣陣的緊縮，“我也不想，”碧翠絲承認，“可是這是呆寶的試煉，阿爾莎，你可別亂來啊，”以她對阿爾莎的了解，這個叛逆的大死神很有可能會潛入這方小世界去警告那些人類。
事實上，還真被碧翠絲猜中了，阿爾莎微微擰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心情暴躁的阿爾莎也不管手裏是什麽，直接一用力。
“哎，那是呆寶的兔子娃娃。”碧翠絲好心提醒了一句。
阿爾莎立刻松手，她看着皺巴巴的兔子耳朵，眉頭皺的更緊了。
碧翠絲唇角勾了勾。
泰莉被這些目光盯着不自在極了，她撓撓臉頰，“唔，你們，為什麽這樣看着我呢？”泰莉在心底嘆口氣，她原本是悄悄進來的，結果竟然因為一條狗給暴露了，然後才引起了這些人類的注意力，想到這裏，泰莉埋怨地看了看大黑狗。
這一眼看過去，豆丁眯起眼睛，似乎是發現了什麽，小手捧着大黑狗毛茸茸的腦袋，左右看了看鑒定道，“地獄犬？”真的是地獄犬？！
泰莉眨眨眼睛，更加迷惑了，人類的世界怎麽會有地獄犬呢？是之前哪位死神留下來的嗎？或者是忘帶回去了？
豆丁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這只地獄犬的狀态并不算好，短時間內應該沒有進過食，泰莉不知不覺地薅起了狗毛，動作熟練地仿佛做過千百遍。
“泰莉在哪裏？”外面傳來了托尼的聲音，他是直接從斯塔克工業的會議上飛過來的，那玩意兒他本來就不想參加，一聽說他的泰莉小寶貝回來了，确認了好幾次的托尼直接沖了出去。
假如不是理智還在，恐怕立馬就能暴露托尼·斯塔克=鋼鐵俠的事實。
飛過來的時候托尼還嘀咕着速度的不夠，打算回去就要改裝加速。
這實在是太慢了，哪怕他知道，那孩子就在威徹斯特等着他，可托尼依然覺得太慢了，太慢了，心髒在胸腔內砰砰直跳，他清楚自己的迫不及待。
想要見到她，現在的她，會是什麽樣的呢？
他的泰莉。
泰莉正在慢慢認人，她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類要圍在她的面前問她知不知道，記不記得他們。
她應該記得嗎？豆丁疑惑的抓了抓自己的小辮子。
看見泰瑞莎的表情就知道她什麽也不記得了，琴也沒有失望，泰瑞莎能回來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琴呼了一口氣。
皮特羅倒是十分主動地為泰瑞莎介紹，這麽主動的讓泰莉有點懵，“哎呀，哎呀，”豆丁有點反應不過來了，皮特羅體貼地放慢了速度。
托尼在門口剛好遇見了自己的父母，兩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眼眶中含着熱淚，“托尼，”瑪利亞笑着與兒子對視，“我真是沒有想到，在我活着的時候還能見到泰莉……”
“媽媽，你說些什麽呢，”托尼擦去母親臉上的熱淚，“走吧，泰莉還等着我們呢。”
泰莉看見了霍華德和瑪利亞身上的光，她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斯塔克夫婦的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眯起，豁免印章的痕跡。
學院裏有課程講到過豁免印章，但是也說過被豁免印章打下印記的人類很少，可她才執行任務沒多久，就遇見了兩個呢。
托尼被忽視了個徹底，他眨眨眼睛，等等，泰莉最先看見的不是他嗎？
“托尼，泰瑞莎，什麽都不記得了，”史蒂夫注意到了托尼的表情，走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都認為，這樣很好，托尼，你明白嗎？”
托尼一怔，他看向懵懵懂懂一臉天真的小豆丁，眨了眨泛紅的眼睛，“我知道了。”
泰莉的過去，假如他們要告訴她一切，那麽必然繞不開的是她的誕生，那是他們都不願觸及的傷痛。
他們會重新與她認識，可是陌生是可以假裝的，而親昵和熟悉是掩飾不了的，這也是小豆丁感到不對勁的原因。
可是仔細想來，她又想不出是為什麽。
“你叫泰莉對嗎？”托尼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差點沒能繃住，怎麽還繃得住呢？就是他的泰莉啊，是他取的泰莉啊，當初給這個孩子取昵稱的時候托尼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她以這樣的方式，以熟悉的模樣，熟悉的名字，回到了他們的身邊。
該是怎樣的幸運啊，讓他見證了奇跡。
泰莉點了點頭。
“我是托尼·斯塔克，你……”托尼連忙低下頭咬牙吞下自己的哽咽。
“托尼？”小豆丁歪頭。
“不，你要叫我妮妮，我希望你叫我妮妮。”托尼握着豆丁肩膀上的手往上捧住了她肉嘟嘟的小臉蛋，“泰莉，見到你真高興，是真的。”托尼的眼圈泛紅，眼中的喜悅直直擊中了豆丁的心髒。
她的腦海中仿佛有什麽畫面一閃而過，心髒傳來一種陌生的酸澀感，泰莉眨眨眼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想哭。
“妮妮？”她低聲呢喃的聲音讓托尼眼睛一澀。
“嗯。”托尼笑着應道。
“我們，以前見過嗎？”泰莉轉頭看向史蒂夫，看向巴基，看向皮特羅，看向琴，最後轉回了托尼，豆丁睜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們以前認識我嗎？”
托尼呼吸一窒，他注視着這雙熟悉清澈的眼睛，他無法拒絕的眼睛，托尼深吸一口氣，“沒有啊，寶貝的記憶裏有我嗎？”
泰莉下意識地搖頭。
托尼抿出一個只有他自己感受到的淺淡苦笑，“那就對了啊，見過托尼·斯塔克的人可不會記不住。”托尼揚起下巴，驕傲的小模樣逗笑了泰莉。
“可是覺得，你們都好像認識我呢？”她也好像都認識他們，就連那只地獄犬，泰莉一愣，“那只狗是誰的？”她指了指塔納圖斯。
“汪汪汪汪汪汪！”大黑狗表示很委屈，主人怎麽不認識它了？
“那是我妹妹的，”史蒂夫主動站了出來。
泰莉皺眉，不信，那明明是只地獄犬，人類怎麽能養地獄犬呢？
“那你妹妹呢？”泰莉繼續提問，太奇怪了，她原本是因為看見任務名單上的異常才來到威徹斯特的，結果發現這所學院裏的人都太奇怪了。
“她，”史蒂夫卡殼了，巴基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不會說謊的史愛國依然卡住了。
托尼慘不忍睹地別過臉去，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剛才還在提醒他的人結果轉眼就掉鏈子。
“過世了，”史蒂夫一臉沉重。
巴基捂臉搖了搖頭，“……”下次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史蒂夫再一次證明了他不适合撒謊。
“哦……對不起。”泰莉抿抿唇，卻不知道在場的人看着她都感到心情複雜。
泰瑞莎，假如是以前的泰瑞莎，她根本不懂，也不知道，別人的難過，她總是先巴巴地問一句，“哥哥，你在難過嗎？”
等到确認後，她會幹脆利落地道歉，笨拙地安慰，然後摸出一塊糖來。
可是現在的泰莉，現在的她，已經能夠自己察覺到對方的情緒，非常自然地道歉，他們欣慰泰瑞莎的進步，卻又有一絲藏在深處的難過。
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這是泰瑞莎的成長。
史蒂夫嘆了口氣。
一顆亮閃閃的糖果落入了他的眼睛，史蒂夫一愣，他看着那只軟綿綿的小手，目光慢慢移到豆丁的臉上，史蒂夫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見了記憶深處裏的那只豆丁，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他第一次見到泰瑞莎的時候。
“甜甜的，喜歡嗎？”泰莉仰着小臉問史蒂夫。
【甜，喜歡？】
和記憶中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史蒂夫笑了，拿起那枚小小的糖果，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這樣的糖果了，“喜歡，謝謝泰莉。”
“不用謝，”豆丁收回手，發現其他人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對勁了，泰莉抱緊了自己的糖罐子，感受到了潛在的威脅。
而托尼看見了豆丁護食的小動作翹起了唇角，“诶，只有史蒂夫一個人有嗎？”托尼故意說道，焦糖色的大眼睛注視着小豆丁，眼眸深處有着明顯的期待。
他也好久~好久沒有收到泰莉的糖果了~
巴基抽了抽嘴角，斯塔克這是在對一個小孩撒嬌嗎？
【哈哈哈哈哈哈，泰莉的糖罐子不保了啊！】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剛才的那枚糖果，是我給泰瑞莎的！】
【給呆寶糖果的死神那麽多，這你都能認出來？】
【不！那明明是我給阿泰的！】
【決鬥吧！】
【來來來，呆寶下一枚的糖果有死神認領嗎？】
【這裏這裏！下個肯定是我給阿泰的！】
泰莉從糖罐子裏摸出了一枚軟糖，正要遞給托尼的時候，億萬富翁蹲下身直接張開了嘴巴。
【哇，斯塔克狡猾啊！】
【以前阿泰也是這樣喂妮妮的，嗚~】
泰莉被托尼的賴皮逗笑了，她的腳尖微微踮起，将軟糖丢進了托尼的嘴巴裏，“謝謝泰莉。”托尼一邊嚼着軟糖一邊點頭，煞有其事地說，“泰莉喂的糖果就是更甜一點呢。”
“才沒有呢。”豆丁臉紅撲撲的，軟糯糯地反駁了托尼的話。
一只大手也伸到泰莉的面前，泰莉擡頭，看見巴基的大貓臉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在糖罐子裏找了找，拿出了一根中間是魚的棒棒糖來。
泰莉一轉頭，一群人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豆丁條件反射地一縮，抱緊了糖罐子。
……
泰莉抱着半空的糖罐子蔫頭耷腦地坐在沙發上，看上去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人類世界和死神界真的很不一樣啊，在死神界她都是被塞糖的，可是來了人類世界，卻要給好多糖出去……
他們說，要和她做朋友，做特別好的朋友。
泰莉也很奇怪，她怎麽會給出怎麽多糖果呢？對這些人類。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們的時候，心裏就會好柔軟，好柔軟，讓她變得一點都不吝啬小氣了。
唔，确認了任務名單上的異常是因為豁免印章的痕跡後，她也該走了。
豆丁收起糖罐子，背上了背包。
“泰莉，你要走了嗎？”皮特羅問。
“嗯。”泰莉點頭。
“要走？不能留下來嗎？”琴驚訝地問，泰瑞莎才回來，又要離開嗎？哪怕琴已經成熟了許多，卻還是有些失落。
泰莉搖搖頭，“不能的，要完成考試。”
幾個知情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托尼直接給出了一張黑卡，“知道什麽叫做鈔能力嗎？”
泰莉眨眨眼睛看着托尼，“嗯？”
“這個給你，買糖吃，”托尼将黑卡塞到豆丁手裏後面色複雜地看着她，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最後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妮妮的泰莉寶貝，不論要做什麽，都不要受傷了。”
泰莉歪頭，為什麽妮妮的這句話好像知道什麽似的？
托尼從衣兜裏掏出那方天鵝絨的盒子，将裏面的小星星發夾輕輕取出來，小心又珍惜地給泰瑞莎夾上，他翹起唇角滿意地笑了，他的眼光，真的是很好呢。
“最後一份禮物，泰莉不能取下來喲，”托尼将手邊戴在了豆丁的左手上，調節好表帶的長度，還是會擔心啊，這個孩子在外面出了什麽事。
“謝謝妮妮……”泰莉眨眨眼睛，她能感受到，托尼是真的對她好，不只是他，她環顧一周，覺得自己被愛包裹得密不透風。
是錯覺嗎？泰莉有些恍惚，她搖搖頭，不對，是真切的，真切的關心，關愛，難道真的是因為她長得可愛嗎？
這是在過去總被塞糖捏臉的豆丁從碧翠絲那裏得到的答案。
死神就算了，可是，都到人類世界來了，她還是這麽可愛嗎？泰莉撓撓後腦勺，疑惑死神和人類審美的統一。
這種疑似大家都疼我愛我超級喜歡我的奇怪模式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泰莉懵了，同時心裏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好奇怪啊，真的好奇怪啊，好像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到底是什麽事啊？
泰莉的心裏像是有只小貓在撓着，溫妮，溫妮老師不是說人類是很複雜的動物嗎？為什麽他們都這麽的，單純可愛呢？是，是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的嗎？泰莉想了很多詞，最終挑了這兩個出來。
“假如需要幫助的話随時可以找我們。”皮特羅雙手環胸，認真地點點頭。
“對啊，泰莉，你準備一部手機吧，随時可以打給我們。”旺達提議道。
“泰莉，不要逞強喲，我們都在你身後的。”琴也笑着說道。
“謝謝你們。”泰莉心裏暖暖的，很奇怪，太奇怪了，這種感覺，豆丁撫上心髒，彎起了眼睛，“泰莉好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阿泰：我，世上第一可愛，大家都愛我。
所有人：是的！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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