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0 章 活下去

太白道人的情況還算樂觀。?

只是這些日子消耗過大,雖然陷入了昏迷,但在蘇長安的生機滋養下,短時間內性命應是無恙。

蘇長安在做完此事之後,又命人将逃難而來的約莫七千的難民安排妥當,并且與紅玉一行好生的商量了一番安置難民的政策。

現在朝廷的守軍被打退,而夏侯明也被他接走,司馬诩短時間內要麽派重兵來襲,要麽便會放任此事。只要他們将這第一批難民安置妥當,屆時定然大批的百姓會來投奔,這對于相對地廣人稀的江東不可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蘇長安不收鐘安與奕陽州的降卒。

其一是因為害怕其中安插得有司馬诩的耳目。

這其二便是江東畢竟不比中原,糧草人口都極為有限,如今整整近二十萬大軍幾乎已經是江東的極限,再多便只能加大稅收,短時間內,蘇長安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畢竟現在江東各部對于他的許多政策還怨聲載道,若是再加大稅收,必然引起各部強烈的反彈。

蘇長安倒并非害怕,只是如今他更想有一個相對安定的內部環境,以休整兵馬,應付随時可能生的大戰。

至于兵源,他相信在他如此寬松甚至算得上仁慈的政策之下,飽受戰亂的難民在以後必然大批湧進,一旦人口足夠,擴軍之事便是水到渠成。

交代完了這些,他又命紅玉在江邊駐防抵禦司馬诩随時可能動的進攻,然後便領着諸人走上了回到建業的路上。

因為太白道人的傷勢,所以蘇長安與他同乘了一架馬車,雖然他已脫離了性命之憂,但也說不好會有其他變數。

馬車正官道上平穩的行駛,身後三萬西涼軍步伐整齊。

蘇長安聽着那步伐聲,雙眸卻有些驀然,似乎陷入了某種極為深邃的思緒之中。

在路上,侯如意趁着周圍無人與蘇長安獨處之時,将他為何複活的事情一一告訴的蘇長安。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曾知曉自己為什麽會死而複生。

如他所言,是司馬诩救活了他。

他也曾問過那位丞相為何救他,但司馬诩只說是與徐讓做了一個交易,從頭到尾他的死都是假象,只是被他擄走,陷入了沉睡。

如今他醒了過來,司馬诩也沒有半分難為他的意思,就這樣放任他離開。

說這些的時候,侯如意的眉頭皺起,顯然他對于此事也有很多疑惑。

聽完這些的蘇長安并沒有說什麽,但此刻獨自一人坐于馬車之中,方才仔細的思索起此事。

司馬诩的身份他從很多人的口中知道了許多信息。

大抵可以确定他就是當年的天岚院星殒天玑,只是更多的信息表明他是卻不僅僅是一個天玑這般簡單,用郭雀的猜測,當年的天玑為了篡改天命從天玑星中召回了歷屆的天玑英魂,八位天玑的英魂集于一體,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變故,不為人知。

但是觀司馬诩的所作所為,無疑也是想要打開天門,将天人召下,可是司馬長雪已經坐實了天岚院玉衡傳人的身份。他将他嫁于北通玄怎麽看都有暗中幫助天岚院之意,而如今又救活了侯如意,一時間蘇暢對于司馬诩的目的真的是難以捉摸。

因此,蘇長安想着這些,意思摸不着頭緒,只覺得有些煩躁。

“咳!咳咳!”

而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傳來。

蘇長安回過了神來,趕忙朝着太白道人看去,卻見着老者面色漸漸紅潤起來,在蘇長安目光看去之時已然漸漸睜開了雙眸。

蘇長安不敢怠慢,趕忙來到了他的身邊。

而太白道人也就在這時睜開了自己的雙眸,他看了看蘇長安,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大抵便确認了自己此刻的狀态。

他緩緩坐起了身子,朝着蘇長安拱手說道:“老朽謝過蘇将軍救命之恩。”

太白道人畢竟是成名已久的星殒,他雖然陷入了昏迷,但對于自己身體的狀況卻是極為清楚的,如今能這麽快蘇醒,想來定是蘇長安出手相救。

“前輩嚴重了,若不是你一路為衆人遮掩天機,又哪會落到如此田地,說起來也應當是長安謝過前輩。”蘇長安說着便朝着太白道人微微拱手。

直到這時蘇長安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打量起這觀星臺神秘莫測的太白道人。

雖然大病初愈,太白道人看上去還有些虛弱,但若是真的說起來,他也當得起仙風道骨四字。

他的毛皆白,但卻極有光澤,絲毫不顯老态,臉上雖有褶皺,但又并不似尋常這年紀的老者那般縱橫曲折。

此刻正用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打量着蘇長安,似乎是要将他看個透徹。

蘇長安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忍不住問道:“前輩,我可有不妥。”

太白道人聞言,在那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半躺着身子,又直視蘇長安的眸子一小會之後,忽的說道:“貧道有一事相問,還請将軍為我解惑。”

“何事?但說無妨。”蘇長安回應道,态度極為恭敬,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将軍是否欲行當年先帝于漢帝之事?”太白道人問道,眸子中的光芒愈深邃。

這先帝指的自然是夏侯昊玉,而言中所提之事,便是當年夏侯昊玉扶持漢朝幼帝,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

蘇長安聞言一愣,眸子亦在那時眯了起來,他反問道:“前輩以為長安此舉不義?”

誰知太白道人卻在那時搖了搖頭,說道:“魏乃篡漢而立,若說不義,魏便當其沖。”

“但古來帝王之事,從來沒有義與不義,只有強者方能成其位。”

“嗯?”這樣的回答倒是遠遠的出了蘇長安的預料,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太白道人,弄不明白這老頭子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他索性不再言語,反而安靜的看着太白道人,等待着他的後話。

太白道人亦頓了頓,這才接着說道:“但我觀星臺世受皇恩,卻不可看得陛下大權旁落,淪為傀儡。”

說着話時,太白道人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此言看來倒不似作假。

蘇長安又是一愣,随即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笑意,他眉頭一挑問道:“既然前輩知曉長安欲行那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又何必口出此言,莫不是逼着我做那殺人的屠夫?”

說着,他周身的靈力湧動,一股如有實質的殺意在那時破體而出,籠罩向太白道人的身子。

太白道人雖為星殒,但此刻仍很虛弱,蘇長安若是舍得喚出三千刀客,想要殺他并非難事。

太白道人也顯然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他的臉色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老朽活了一把年紀,死又有何懼。”

“你們天岚院行事固然有你們天岚院的道理,但老朽亦有老朽的道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鬥不過你們,卻也不忍看着陛下遭受折辱,一死百了豈不快哉?”

“是嗎?”蘇長安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聲線亦愈陰冷,方才那磅礴的殺機在此刻愈的濃烈,似乎下一秒他便會出刀,将這位星殒攔腰斬斷。

太白道人亦在那時閉上了自己的雙眸。

正如他所言,他與穆梁山合謀救出夏侯明,為的便是報大魏皇室當年的知遇之恩,可是誰知才出虎穴又入狼坑,而且不提那強得匪夷所思的穆梁山,光是這小小年紀,修為便直逼星殒蘇長安他對付起來也極為困難,更不說這江東本就是他們天岚院的地方,他一個善算天機,卻不善作戰的星殒,如何也對付不了這龐然大物,與其這般不如以死明志,也算是對得起夏侯昊玉當年的恩德。

“将軍!建業城到了!”而就在這時,馬車之外忽的響起的士卒的傳報聲。

那一刻,方才還将他包裹着的殺意盡數散去,還不待他回過神來,蘇長安的聲音便在那時,自他耳畔響起。

“你既然想報皇恩,若是死了,留夏侯明一人在這江東,群狼環視,你以為他當如何活下去?”

“既然如此何不好好活下去,說不定他日事情另有轉機。”

“至于我蘇長安是何種人?天岚院又是何種目的?你若是不好生活下去,又怎會知曉?”

這些話讓太白道人一愣,他驀然睜開雙眸,卻見蘇長安已經站到了馬車的門口。

“所以好好活下去吧,咬着牙也要活下去,帶着你的小皇帝一起活下去。”

蘇長安的話再次傳來,說完了這些,他的身子輕輕一躍,出了馬車。

“你們先回軍營休整,派人給陛下安排住處,順便統治各部三日之後來楚家大殿朝拜陛下,此事我要讓天下知曉。”

耳畔傳來了蘇長安安排部下工作的聲音。

太白道人将這些聽在耳中,雙眸卻有些愣。

他的腦海中還回響着蘇長安方才那一番話,說不出究竟是何感受,他只是覺得事情似乎遠比他所看到的還要複雜。

但正如蘇長安所言,無論有多少疑惑。

只有活下去,才有解開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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