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便幹脆不再掩飾,直接“咦”了一聲“她們都是人族?”
“嗯。”千澈點點頭,并不在意地說道。
“她們為什麽會在這裏?”沈辭好奇地問道,心裏有些不太好的想法。
“戰俘、間諜、還有被販賣的,都有。”千澈都沒有拿正眼看過這些女子,解釋道,“人族雖然多是陰險狡詐之輩,但畢竟海洋與陸地不同,有一些事情還是這些人族奴隸做起來熟練一些。”
沈辭心中“咯噔”了一下“那她們進清音坊是做什麽的?”
千澈瞟了這些人族女子一眼,說道“這一批姿色尚可的,應該是充入清音坊做歌舞伎的吧,再次一等的就是做些雜役的活。”
千澈這短短的幾句話在沈辭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早知道人族和海族之間連年戰争,一定會有不少龌龊事,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所見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親眼看着自己的同族被海族當成最低賤的奴隸奴役,沈辭心中的滋味實在是五味雜陳,複雜極了。
雜役、歌舞伎恐怕已經是人族奴隸中還算過得輕松一些的,鐵匠、木匠這些碧水宮中最緊缺的人族奴隸,他們的日子又是怎麽度過的?
沈辭剛剛還特別注意到了千澈說的一個詞,“販賣”!
居然還有人,販賣自己的同族給海族當奴隸嗎?
真是可恥又卑劣的家夥啊!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揪出這些販賣同族的貪婪之徒,讓他們滾來給海族當奴隸好了!
嗯……千澈還說到了間諜……
被發現的間諜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沈辭忍不住心間一顫。
千澈發現了沈辭的神色變化,不由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她們有點可憐。”沈辭引開了話題,“她們好像都沒有修為吧?都是普通人族嗎?”
千澈面無表情地解釋“有的是普通人族,本就沒有修為的,也有的原本是修士。
人族修士多少還是有點價值的,圈養起來,可以把他們當成人形的靈石,供我族人們修煉、補充靈力。
可惜,有些修士的資質太差,這樣的人形靈石用不了幾年就會報廢了。然後,就被送到了清音坊這些地方來了。
沒有了修為,一個人族還是能做不少事情的。”
“報廢?”沈辭問道。
“就是使用過度,靈根廢毀了。”千澈仿佛是在說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沈辭卻聽得心中一凜,小心肝都要瑟瑟發抖了!
修士的下場更慘,生不如死地被當成人形靈石!
當完了人形靈石還得繼續發揮餘熱,靠體力幹活!
難怪那些女子都遍體鱗傷,雙目無神,瘦骨嶙峋的!
靈根都毀了當回普通人,再繼續日夜不停地幹着各種髒活累活,這樣的人還能活得了幾年?!
沈辭心裏的寒意都要蔓延到手腳了,也不敢再去看身邊的千澈。
她要是此時去看千澈的話,可能就忍不住目光中的怒火和仇視了!
戰俘和間諜就算了,活該如此。”沈辭一邊信步走着,一邊昧着良心說着間諜的‘壞話’,“被自己同族販賣來的,真是有些無辜。”
說完這話,沈辭就在心中狂呼“間諜也是偉大而隐秘的,間諜也不容易啊!稍微愛護一下間諜呀!”
千澈冷笑了一聲,語氣也随之一冷“你只看到了人族奴隸的下場,卻沒有看到我們被人族抓住以後會落得什麽下場!多少被人族抓住的人魚活得更加生不如死!
他們被人族不停地虐打,就為了得到他們眼淚所化的珍珠!更有殘忍的人族直接挖出他們的眼睛,作為珍寶把玩的!
我們做的,與人族做的,不過彼此彼此而已!”
這番話,又讓沈辭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靜。
她在心疼可憐同族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魚也在被人族給虐待捕殺啊!
人族和海族之間就是一筆爛賬,誰也說不清楚,誰更殘忍,誰更可憐!
都是戰争催生出來的悲劇!
“唉。”沈辭突然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思來想去,還是說道,“為什麽非要打仗呢?明明我們人魚從小就出生在大海裏,生長在大海裏,比起陸地,我更喜歡大海!”
她是真的不明白,對于一直生長在海中的海族來說,為什麽陸地會對他們有那麽大的誘惑力?
千澈的語氣緩和了一些“沒有一條魚不愛大海的!但是,也沒有任何人或者海族能阻止這場戰争!”
“為什麽?”沈辭仰起頭,問道。
她心裏已經有了一些自己的見解,但她也很好奇千澈會說出什麽樣的見解來。
千澈目中流露出追憶之色,聲音低沉“好幾代的人魚之王和龍王都在這戰争中死去,人族的首領也換了好幾代了。人族和海族的仇恨随着蔓延了千百年的戰争,早就積累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
沈辭不由默然。
沒錯,千澈說的一點也沒錯,積累了這麽久的仇恨恩怨,根本就無法化解了……
“除非有一天,海族或者人族有一方完全獲勝,才是最快結束戰争的方法!”千澈忽然铿锵有力地說道。
沈辭擡起頭,毫不意外地從他湛藍色的眸子裏看到了濃濃的野心和抱負。
不愧是差一點就成為人魚之王的人魚,即使他現在不理世事,将碧水宮中的一切都扔給弟弟千流,但千澈心中的想法還是像三百年前一樣,未曾改變!
他還是那個野心勃勃,四處南征北戰,統一了整個迷疊海人魚的無冕之王!
要不是碧若當初偷走了人魚之淚,沈辭真是不敢想象人族的今天!
人魚之淚的力量,只有在人魚之王的手中才會威力無窮,無人能擋!
有人魚之淚在手的千澈,不會被困在迷疊海的碧水宮中,整個四海的人魚都會被他統一!
在悠長的歷史中,每當人魚之王出現時,都是人族陷入黑暗年代的時候!
沈辭悄悄地望着身邊眺望着遠方、陷入沉思的千澈,狀若随意地将雙手背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