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一只普通的黑蝴蝶飛到逍遙肩上,便與他形影不離,數天前它長出幼小的黑色身體,盡管小得看不清模樣,但是與當初的衛安極為相似,逍遙時常默默注視黑蝴蝶,靈玑在逍遙臉上看到他久違的溫和。
又是秋風瑟瑟,落葉紛飛,殘花零落成泥。
竹屋異常安靜。
樂靈玑躬身修剪花枝,藍舟墨與逍遙在圓石暗上下棋,黑蝴蝶停頓在逍遙肩上,一動不動,仿佛觀戰的局外人。
贏魚一聲清脆悅耳的鴛鴦鳴聲從空中劃破,片刻落下一位高挑白色身影,樂靈玑轉身望去,欣喜迎上去,“師尊——”
贏魚幻回小身體,有點哀怨道:“主人——你都不想我嗎?”
樂靈玑上前捧着它,臉頰蹭着它,“幹嘛想你,你在師尊那還會委屈你了?你看你這一身魚鳍都美得不像話了。”
贏魚被主人言語酸澀,動作可是親昵得很,它滿足的開不了口。
江進未抱着一只瘦弱的小白兔,對靈玑道:“靈兒,它最近什麽也不食,我給它看過沒有生病,不知道是不是落單心情郁結,你帶它去找同伴玩玩看看。”
靈玑松開贏魚,接過弱小的白兔子,詫異的看着江進未,棋局上的兩個人也是好奇的起身走過來。
清冷淡漠的天樞仙尊居然養兔子,有點幻覺,匪夷所思!
靈玑看到又瘦又弱的小兔子,可憐至極,她撫着小兔子,心道:師尊如何養兔子了?也不挑一只像樂小強一般活潑亂蹦的,這麽弱小,師尊又沒經驗,會不會被他喂翻死掉呀?
樂靈玑小心翼翼的抱着它,道:“師尊,你是不是可憐它無人喂養,我看它如此羸弱,會不會……..”
江進未道:“別胡說,當年,撿回你的時候,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如今不也是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靈玑瞧見師尊身後掩唇藏笑的舟墨,嘟嘴應聲道:“哦。”
待把小兔子放進兔圈,小兔子看到同類似乎真的有點精神,靈玑嘀咕道:師尊居然拿我和你比,你到底是誰,還不速速道來。
藍舟墨起身走到江進未身側,“仙尊難得來一次,今日留下來我們一家人吃個便飯,靈玑已經念了你好久,逍遙這便去做。”
逍遙早已經開始收着棋盤入屋,黑蝴蝶也一直尾随其後。
江進未沒有猶豫道:“行。最近你與靈兒過得也還好吧?”
藍舟墨道:“比起以往,好太多了。”
江進未滿意的點點頭:“知道憶苦思甜,才懂珍惜,關于外界傳聞孩子的事,你們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只盼靈兒安然快樂。”
藍舟墨眉心一跳,引着江進未落坐,逍遙就已經把茶水準備出來,舟墨一邊斟茶,一邊問:“怎麽都傳到你那去了?”
江進未接過熱氣氤氲的香茶,道:“你是魔尊,你們成親都多久了,若是從桔梗花前,綠榕樹下算起,快兩年了吧?你是矚目的魔尊,閑言碎語免不了。”
沉默半響,藍舟墨單刀直入:“是我告訴靈玑我不想要孩子。”藍舟墨撞上江進未奇怪的眼神,待視線越過江進未,看到兔圈前逗兔子的樂靈玑,贏魚又蹭在她肩膀上,她開心地笑着。
他認真道:“我不想靈玑受苦,我一切好壞只想給她一人,誰也別妄想平分秋色。”
江進未磕着茶蓋頓停,居然是如此簡單的理由,看着他褐紅色的眸子,即認真又執着,他放下茶盞道:“靈兒如今身體也漸漸被你養好,只要她與你過得開心,外人再是言之鑿鑿,都可不予理睬。”
藍舟墨道:“你能支持,靈玑一定很高興。仙尊的這只兔子,不簡單吧。”
江進未側首也看了過去,良久才道:“它是秦寬的轉世。”
藍舟墨:“……….”
誰也不知道江進未安頓好因秦寬而受難的百姓後,又把祖師遺骸安置于水晶棺椁,而後趕去一趟地府,要知道那是需要修為到達大乘境界,去一趟也是危險重重,他不僅去了,還将自己的功德通通轉給了秦寬,加上秦寬遺留下來的兩百萬兩黃金用于天下百姓的功德,為此換得秦寬能免去地獄懲罰,入了輪回,雖是畜生道,好歹還有機會重新做人。
在痛苦愛一個人時,同時也被他人痛苦愛着,此等沉淪煎熬令江進未仿佛失去愛一個人和被愛的勇氣,卻也明白何為大愛無疆,博愛衆生。
把一切不知不覺拿起,又悄無聲息地放下,最後以銅牆鐵壁将其鎖在心尖上,只是偶爾在夜深寂靜的時候,那滾燙的淚水才會出賣他深藏的靈魂!
走在自我贖罪的路上,也走在完成他師兄千秋彪炳的修道途中,江進未在漫長無歸期裏,等待一個遲到的人。
藍舟墨補了一句:“麻煩仙尊這事還是不要告訴靈玑。”
看着那只白兔和小強它們玩得融洽,靈兒也歡喜,江進未點點頭。
衛安雖然也還沒有修成人形,但是到底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世間百态,最是無常,有家有牽絆不一定是壞事,它可以是一盞燈,指引道途不易迷失方向,它還是溫暖的歸屬。
藍樂倆人帶着醉香雞和藍樂酒,禦劍去了那片桔梗花山,特意繞行經過葉城,在上空看到他倆依偎的石像。在空中看下去,石像那麽小,小到像兩個小泥人,可是,卻那麽熾熱,熾熱到樂靈玑将藍舟墨緊緊地抱着,她知道他們的靈魂已經融為一體,再也不會分開。
于此同時,竹屋那片山上,逍遙雙手枕在腦後躺在綠草地上,沐浴着久違的陽光,黑蝴蝶在他眼前繞來繞去,逍遙擡出一只手臂接住他,道:“別想再去溜達,小心被人捉住做标物,陪我好好休息一會。”
黑蝴蝶乖乖落在他手臂上,又飛到他眉心好似生氣地啄了他一口,最後落在他胸前不動。
到了桔梗花山頂,茅屋依舊裏外沒人,倆人相視一笑,樂靈玑擡手拈住飄蕩在樹枝上的許願牌,江藍兩字已經褪色變質,她用中書君在印跡上臨摹。
悠揚的《無雙》曲響在耳畔。天問琴被天帝收走,藍舟墨嘴裏含了一片綠葉,音律照樣婉轉悅耳,樂靈玑寫好字,從身後環着他,靠在他後背,感受他“砰砰砰”地心跳聲,有節奏地脈動讓樂靈玑倍感真實活在世間,她在後背對他喃喃念着:“赫嬰二郎付一諾,白鳳靈玑贈一心。”
手中綠葉輕緩放下,垂眸看着她,寵溺滑過她的鼻梁,“如此動聽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定是沒好事。”
樂靈玑粘着他,道:“複好臨終遺願修建學院,廣招弟子,如今師父難求,師尊級別更是寥寥無幾,如此下去,複明學院便會步步難行。”
藍舟墨愕然問:“所以你要去做師尊?那些孩子們倒有了師尊,那我怎麽辦?再說……”藍舟墨深思熟慮,又深沉的細細看着她的面容,陡然強烈道:“不行。”
樂靈玑不明白問:“為什麽?你忘記複好是因為救大家才離開的?”
藍舟墨眼眸半斂,壞笑道:“我們一起去。”
樂靈玑一聽,默默地靠在他胸膛上,腦海浮現各種畫面:
男弟子為表尊師送禮,她剛想歡喜收下,耳邊就響起藍二不痛快的聲音:“靈玑,不能收男子任何禮物,包括男弟子。”
她無奈地只能婉言謝絕,看着小少年的弟子失落轉身。
又或者男弟子某些不會之處,靈玑只能耐心指點,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耳邊又響起藍二指責冷聲:“靈玑,不能與男弟子有親密接觸,一次也不行!”
………..
樂靈玑嗅着藍二身上熟悉又好聞的氣息,她祈求的眼神軟軟喊:“藍二哥哥…….”
藍舟墨一怔,轉身抱着她道:“你放心,我有辦法,保證讓你滿意。”
樂靈玑瞬間仰頭望着他,“你确定?”
藍舟墨一本正經道:“将你我幻成其他容貌便是,即安全又方便。”
樂靈玑調皮地眨着含情眼,心裏打着壞主意,癡癡地望着他:“………”
藍舟墨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蹲着等她爬上自己的後背,溫聲道:“上來,背你回家。”
等了片刻,藍舟墨垂眸看到她的白色鞋頭,緊跟着她蹲在他面前的臺階上,指尖擡起他下颌,溫聲撩撥他:“哪裏來的公子如此人間絕色,要跟我走嗎?”
靈玑臉龐湊上前,藍舟墨微微迎合上去,靈玑卻故意離他紅唇毫厘之差時,做了一個親吻他的假動作,如輕羽煽情。藍舟墨被她煽得心裏癢癢的,想捉住她,她卻飄然起身,笑得極盡妩媚動人,她召喚:“贏——”
樂靈玑起身贏魚就已經竄出來,藍舟墨舌尖舔了一圈自己的唇,強烈感覺自己被登徒子輕薄了。
待他起身一把将人抱起飛躍至贏魚背部,對她暧昧道:“小娘子,本公子家有嚴妻,出來浪蕩的時間短暫,你确定要招惹?”
靈玑靠在他懷裏,指尖輕撫在他上下滑動溫熱的喉結處,“可巧,我家也有悍夫,你怕嗎?”
贏魚流光溢彩的身體載着倆人翺翔在柔軟缥缈的白雲深處,藍舟墨俯身籠罩了人,他附耳低語,言語佻達:“本公子就是悍夫,小娘子此刻求饒也來不及了。”
贏魚收到靈玑的通靈,飛向望川河當年的那棵樹下,那裏有他們紅鸾撕咬的時光回憶。
綠樹依然清翠,河流閃爍碎光,驕陽下緩緩流淌,時間永不停歇,生命還在延續,幸福同樣伴随………
桃夭千載禍|一生幸至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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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五言字需要豎着念下去
《蜀道難》耗時一年多,圓滿結束啦。
謝謝有你的閱讀w!
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