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麽，讓無名的處境，一度都那麽糟糕，是她不負責任的父母，還是她自己讓人不爽的态度？
誰知道。好像是一種傳統，一屆屆的傳下去，這個傳統就是欺負無名。反過來被無名欺負了的，好像還要受到懲罰。
這是無聊啊，現在想起來。
“抱歉，讓無名有那種痛苦的經歷，也是我們的錯。”
一個偌大的門派，看似光鮮亮麗，其實不過是一群離開父母，被強迫停止了年齡的孩子而已。就算是這樣還要再分出三六九等，大部分人會被淹沒，默默無聞，毫無建樹，甚至連普通人的平凡生活也得不到。
那種情況下，表面每個人還是在修煉齋戒，其實內心都在掙紮，不久就會成魔，如果不能除去心裏的魔，那麽……
多麽可憐又無能的人類啊。
“不，不用道歉，”如雲帶着濃重的鼻音，手下的動作并沒有停，甚至可以說抓到了竅門，動作更麻利了，“雖然有被欺負的記憶，但是主人也有非常珍貴的記憶，被幫助的記憶……所以，師，師兄并不需要道歉。”
師，師兄？才不想被你叫做師兄呢！還有，被幫助的記憶，是說他嗎？伊君浩費盡心機，也沒有一點關于幫助過無名的記憶，也許他非常偶然的曾經制止過一些行為，那只是很偶然，因為他是大師兄而已。
幫助別人，他才沒有那份閑心……
“別這麽說，在下很慚愧。以前并沒有做過那樣的好事。”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不是什麽好的滋味。攔上美譽，也會良心不安。
如雲愣住了，沒想到他會那麽說，竟然說自己沒做過那樣的好事，真奇怪。
她吸了吸鼻子，過去的終于已經過去，那些悲慘的記憶是苦澀的泥土，腥臭卻富含養分，才能讓今天的無名，開出燦爛的花朵。
最後一點點碎屑也清理掉，流滿鮮血的後背，雖然醜陋，也已經剔除了所以不好的東西，塗上藥之後，将會長出新的皮膚。
“我呢，不想評論主人的生活，也不希望說些憐憫和同情的話，那樣是非常不敬的事情。但是，今後，如果今後可以的話，還請多多照顧主人。你是個好人。”
……靠，被喜歡的女人這麽說了，那就沒有辦法了。
伊君浩稍微得意地笑了笑。
不過，在今後幫助無名之前，有件事情，他還必須确認。這是一件非常重要，必須得問的問題。抛開了很多私人的情感，也必須要問的問題。
大師兄擡起頭，盯着屋頂，很慢地問道：“非常的失禮，但是非常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天戮兩極大帝和無名師妹，到底是什麽關系？”
嘩啦，一盆溫泉水從大師兄的臉上就澆了下去，害他差點嗆水。他咳了兩聲之後，看到如雲窘迫到漲紅的臉。
诶，天戮兩極大帝和無名的關系，诶，這讓她怎麽說？雖然倒不是難以啓齒的關系，兩個主人的閑話她可不應該說。
和如雲對上眼睛，畢竟是這種情況下，大師兄很快就低下了頭。而且會這麽問，絕對不是他故意找茬，故意讓如雲為難，或是想讓無名難堪。
“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發現了，樓上有望仙臺吧，這裏也有大大的丹爐，”他說着，因詭異而閃動了一下，“這種設置，并不是天戮兩極大帝會用到的，這是凡人才需要的。”
确實，練氣臺，望仙臺，煉丹爐這些全部都是新加的，連廚房也是，現在東門小境中的一切，全部都更貼近凡人的需要，連布置也像個簡譜的茅廬。說這裏是天戮兩極大帝的私府，卻已經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關于這一點，實在無法否認。
這不是很奇怪嗎？神仙會因為各種原因，主要是貢奉，其次還有與生俱來的才能，不管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條件都是互惠互利，神仙提供庇護，召喚者則提供貢品。多麽尊貴的神仙，或是鬼奴，都不會做賠本的生意。
“天戮兩極大帝對無名，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好，這太罕見了。雖然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并不知道，反正一定是仙帝搞出來的－－對無名這麽好，不是很奇怪嗎？－－或者，兩個人有我們不知道的關系？天戮兩極大帝到底想要什麽！”
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一定要弄清楚。
伊君浩怎麽這麽八卦，非說天戮兩極大帝和無名之間有什麽關系，好像還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似的。不是八卦，如果不早點弄清楚的話，受傷的人會很多……
嘩啦，又是一瓢溫泉水，大師兄的後背已經沖掉了血跡，雖然還很猙獰。
“兩位主人的關系，我不方便說什麽，”比起先前的不安，如雲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天戮兩極大帝的突然降臨，和各種各樣在人間的舉動，包括對無名的态度，這也不是如雲能夠想象的，它那麽突然的就出現了，實實在在，并且開始改變很多人的軌跡。開始是怎樣的緣分，中間會有怎樣的波瀾，最後又是怎樣結尾收場，想一想就心驚膽戰，無法繼續。
只有一點，她可以挺着胸膛，堂堂正正的。
“其實所有的神仙都是一樣的。為什麽神仙會跟人類達成契約，會被人類召喚，我，并不認為是缺少貢品。”
“……”這種話，還真是頭一次聽到，是神仙自己的立場，才會說出的話呢。
“神仙并不缺少貢品，應該說他們什麽也不缺，就像這裏一樣，不管是多麽珍貴稀奇的東西，也能夠找到，人類能供奉的東西，想想都覺得可笑。但是，還是有那麽多的神仙，不斷的跟凡人簽訂契約，被供奉，被驅使，被背叛，周而複始－－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寂寞－－完美無缺的天庭生活，非常的寂寞……”
嘩啦，有一盆水潑下，水溫一直沒有變化，真的是非常完美，完美到靜止的程度。
“天戮兩極大帝呢，是非常厲害是神，有很強大的破壞力，在天庭也受到敬畏，可怕到不需要屈服任何其他神仙，強大到孤立。更不用說凡間，多小的神仙都會被供奉，有自己的信徒，但因為天戮兩極大帝的可怖，供奉他的人，都是壞心眼走異端的修真者。……那樣高高在上的天戮兩極大帝，也一定有着像他的地位一樣高遠的寂寞……所以，被主人召喚的時候，仙帝一定是高興的，高興壞了吧！終于，終于像其他神仙一樣，被凡人需要……”
明明是那麽厲害的神仙，卻不被肯定，天上凡間都是一樣，被所有人懼怕，永遠只能在黑暗中羨慕，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被捧在最高的地方……寂寞到死……
如雲的眼淚噼裏啪啦的掉下來，因為自己也一樣，對天戮兩極大帝充滿的懼怕，無法真心真意成為他身邊的夥伴。不管多少的歲月，只能看着他寂寞而黯淡，卻從來沒有安慰過。
好過分！
這麽卑鄙的自己，在看到天戮兩極大帝與無名鬥嘴時，露出得各種表情，那種寂寞不再的神情，由衷的替他高興。就像贖罪一樣。
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伊君浩嘆了一口氣。
“真好啊，突然很羨慕天戮兩極大帝能有你這麽好的女侍……好想奪過來！”
抽泣聲停頓了一下，如雲随即破涕為笑：“……你想指使仙女，還早得很。”
呼，确實還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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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傳晚了，本來想結束的，但是沒成功，抱歉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