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霧仙君悲憫:“絡魂草,他買不到,但是,你若真想要,他倒是不惜扔了性命也會給你拿到的。”
我斜着眼睛瞪着他:“我要絡魂草做什麽?我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物!”
青霧仙君嘆了口氣:“那是半盞魂用來聚魂之物!”
“半盞魂?”麟冉川?
青霧仙君看着我一臉震驚的傻樣,突然悲哀地說:“這世間能闖進東來神殿盜取絡魂草的人已不出兩個人了。”
我嘻嘻笑道,大力拍着肩膀:“放心,這種丢命的事,我鬼差葉栾才不會去做呢!”
他擡頭望向籬铄仙君離開的方向,輕聲地說:“我只是擔憂……”聲音低不可聞。
我頓時明白他的擔憂:“青霧仙君和籬铄仙君是擔憂麟冉川需要東來神殿剩下的那株絡魂草?”
青霧仙君笑了笑沒出聲。
我說:“可是他不是已經是半盞魂了嗎?還需要絡魂草做什麽?”
“他只有半只魂魄,絡魂草天下聚魂之物,拿到絡魂草,少主殿下的魂魄便可聚全……”
我搖頭,笑着說:“不會的,麟冉川答應過我,他不要那半只魂魄!”
青霧仙君忽然冷笑:“他不要,他就永遠是個廢物!”
我低着頭,淚滑過臉龐,一滴一滴滴在我綠色的繡花鞋面上,哽咽道:“不是這樣的……他能護着我的……”
青霧仙君拍了拍我的背:“他護你,卻是以命為代價!”
“阿栾……救我……”妖華瑤的小院內傳來麟冉川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回頭看向幾乎要被花花少扒掉衣服香肩半露的麟冉川,我擦着眼淚問青霧仙君:“你們這般擔憂我,是不是怕我有朝一日會為了麟冉川去偷絡魂草?”
青霧仙君皺着眉急切地說:“東來神殿的絡魂草你是偷不到的。只是,我們擔憂你……”青霧仙君支支吾吾,神色矛盾猶豫。我搖着他的胳膊催着他往下說,他張了張嘴,說:“是因為麟冉川他有可能就是……”
“阿栾……”後背貼上一團軟軟毛毛的東西,麟冉川從後面抱住我,抽着鼻涕委委屈屈地說:“阿栾,死花盆吃我豆腐……”
小胖團跑到我腿邊,盯着麟冉川,童言無忌:“我也要吃豆腐……”
我說:“妖華瑤這院中也沒種豆腐啊,你們上哪去吃?”
小胖團撓着自己頭發,自言自語:“原來豆腐是在地裏長的。”
果然在小孩子面前,不能随意發表言論。
那一夜,我輾轉反側,不能安睡,于是起床,出了蛇洞,擡頭看天上的月亮。
眼光掃過麟冉川住的蛇洞,還隐隐約約透着燭光,麟冉川最近這半個月都一個人住在另間房裏,他大概是怕毀了我的清譽。
我走到他的洞口側窗,向裏望去,卻看見妖華瑤一身绛紅衫端坐桌前,麟冉川則一身白裘抱着雙臂倚着床頭,表情凝重,似乎在深思什麽。
妖華瑤突然笑着道:“少主殿下,霓虹林中,為何要放走她?”
麟冉川冷冷地說:“為我父君!”這語氣,我從未聽過。
妖華瑤道:“若波,少主殿下真的不準備帶回幽冥地府?”
麟冉川冷眉斜瞪:“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妖華瑤笑着說:“他在我這未嘗不好。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是葉栾?”
麟冉川拳頭錘在床頭,眉頭緊鎖:“我也想知道,為何是她!”
妖華瑤起身道:“若是你不在乎,動手就方便了!”
麟冉川冷冷地說:“不許動她!”
妖華瑤幹笑了幾聲又道:“怎敢怎敢,那可是少主殿下的心尖寶!不過,少主殿下還是要小心那兩位天庭的仙君,他們都不簡單!”
麟冉川依舊冰冷:“籬铄仙君倒是沒什麽問題,那個青霧仙君要倍加小心!”
妖華瑤:“哦?為何?他應是成不了什麽氣候的。”
麟冉川語氣未變:“我懷疑……天庭……是知道了什麽!”
妖華瑤:“你真準備和天庭上的那位聯手?”
麟冉川語氣更冷:“各為所需罷了!”
這樣的麟冉川,我好陌生!
麟冉川眼神突然掃向門口,臉上面容瞬間變得笑眯眯:“阿栾……”
我呆呆地看着他們兩人,麟冉川快步跑到洞外,将我拉進屋中,斜眼瞪着妖華瑤,道:“蛇王殿下不去睡覺?”
妖華瑤嘴角抽搐了幾下,心有不甘地告辭。
麟冉川将我拉上床,看着我一直傻笑。
我想了想,還是問:“麟冉川,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麟冉川水汪汪地大眼睛眨了眨,道:“沒有!”
沒有……嗎?麟冉川你真的沒有事瞞着我嗎?你究竟是誰?你算計的又是什麽?
膽怯如我,竟然不敢去深究!
我躺在麟冉川身邊,半晌不能入睡。小川趴在地上的小榻上,大眼珠滴溜溜地轉,我十分不解為何它來蛇窩後就一直保持這般大的身形。
轉頭再去看麟冉川,夜色不算明亮,他的容顏卻可以清晰的刻在我的心裏。麟冉川這半盞魂的身份,稍微動法,就有性命全失的憂患。我記得他說過,那另一半魂魄還在這世間,并未化成碎片絕于天地間。
他真的不想取回那半盞魂魄嗎?
胡思亂想一夜,第二日起床腦袋昏沉沉的,一點也不靈光。
我見麟冉川又不在屋子,想必就是去找若波玩耍,他們兩個真不知道誰比誰更像孩子。
去尋青霧仙君,他和籬铄仙君都不在妖華瑤備給他們的蛇洞,反而只有一身淺紅衫的花花少可憐兮兮的蹲在地上,似乎要将地上看出一個洞一樣。
我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他反倒吓了一跳,向後退了三步,看清是我才拍着胸脯,捏着嗓子連連喊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抱臂冷笑地看着他說:“花花少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這樣怕我這個鬼叫門?”
他流眸一轉,似乎有話藏不住,咬了咬唇,做了一番心裏掙紮道:“聽說東來神殿離這不遠?”
我斜睨他:“怎麽?你也惦記絡魂草?”
他似乎一驚,伸着修長的手指指着我:“難道你在惦記落魂草?”
我不欲理他,轉身便走。跟花花少交談,他永遠都能轉移話題偏離重點。我剛踏出門口,他“嗖”地一聲從地上蹿出來,站在我面前攔住去路,似哭不哭壓低聲音說:“你說我的千冥姐姐會不會去了東來神殿?”三句話不離開他的千冥姐姐。
我嘆氣猶感無聊,花花少卻說:“鬼差大人,你可有好的方法去東來神殿?”
我一個爆栗敲開他的腦殼,諷刺道:“你以為我這個鬼差大人有你們天庭仙人那般神通廣大,敢去東來神殿頭絡魂草?”
花花少一臉哀求地說:“天庭的仙人才辦不了這事呢。只有你們幽冥地府的人才可以,幽冥大帝當年就成功偷走了一株絡魂草。”
我震驚無比,記起小少主府後院似乎沒有實體的幽冥大帝,磕磕巴巴地問:“幽冥大帝……要絡魂草做什麽?”
花花少一副這還用猜的神态:“自然是要救儲君蒼裰!”
幽冥大帝盜絡魂草救蒼裰儲君?
我努力找回聲音呵斥:“你不過是道聽途說,這種罪名怎麽能往我幽冥大帝身上扣,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
盜天庭仙草,還是最為稀少的仙草,這罪名可比當年蒼裰儲君盜煉仙爐頂的罪名要重大,這般罪名把柄真要由天庭握住,幽冥鬼族危在旦夕。
更何況,絡魂草雖為聚魂所用,用絡魂草為蒼裰儲君聚魂,也是情理之中之事,只是蒼裰儲君是腰斬而死,想要聚魂談何容易?幽冥大帝真得需要冒着自己魂飛魄散和全族滅亡的危險去盜這絡魂草?
花花少極其不滿,委屈着說:“我哪裏胡說了,這些都是籬铄仙君和青霧仙君昨夜偷偷讨論的。我也不在這和你廢話了,我去找少主殿下,他也是幽冥鬼族之人,定有辦法去東來神殿的。”話音剛落,不帶我反應過來,花花少“嗖”的一聲鑽入地下。
我十分懷疑,他的真身真的是土陶花盆,而不是鑽地鼠?
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他要去找麟冉川,我一個健步就沖了出去,恰巧撞到妖華瑤的身上,妖華瑤平安無事身形穩穩的,反倒是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冒金星。
我抱怨:“怎麽硬如石頭?”
妖華瑤哈哈大笑:“這就叫硬,那是你沒見過我真身!”
我揉着屁股站起來,不屑地問:“你的真身有幾尺粗幾尺長啊?”
他面上笑容肆虐:“鬼差大人不妨床上見識見識?”
我一時愣住,出口便問:“我要看你的蛇身,跟床有什麽關系?”突然反應過來,頓時臉羞得通紅。
妖華瑤,你思想龌龊!
我垂頭掩飾臉紅,道:“我在罂粟死海,百蛇毒窟,見到過幾十丈之長,粗如百年樹幹的大蛇蛻。”
妖華瑤沉吟了一會兒,說:“百蛇毒窟雖屬我蛇族,卻不在本蛇王控制範圍內,而是處于東來神殿的管轄區,常年無人約束,種下罂粟死海,禍害成災,如今滿門皆滅也是罪有所得!至于那蛇蛻……”
“那般蛇蛻也就只有蛇王殿下才能有了吧?”我瞪着妖華瑤,也不客氣:“那日是不是蛇王殿下想要蛻皮,卻襲擊了我和麟冉川?”
妖華瑤淡淡地笑了笑:“鬼差大人真是高估我了,我雖為蛇王,修為之高,卻是不及大人口中之蛇蛻。”
我疑惑:“這麽說,東來神殿可是有個比你還要兇猛的蛇了?”
他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見得……”
我突然記起花花少要去纏着麟冉川去東來神殿頭絡魂草一事,心下擔憂,急急去尋麟冉川。尋了好一圈,才見到他一個人坐在我們的蛇洞外,像個望妻石。
我劈頭蓋臉地就問:“麟冉川,花花少可是去找你了?”
麟冉川見我這般緊張兮兮地,便委屈地說:“阿栾,你怎麽又不見了?我早上給若波送了幾張畫,回來就看不見你?”
我吼道:“花花少到底有沒有找過你?”
麟冉川,你可千萬別聽了花花少之言,動了去東來神殿的心思,那裏驚險萬分,連你的父君都受傷慘重!
麟冉川被我吓到,屁股向後移了移說:“死花盆太吵了,我讓小觸先将他含在肚子裏了……”
我拍着雙手,手舞足蹈:“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
他似乎也被我的高興感染,笑容綻開,純潔無暇,宛如皎月。我坐在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深情若水的眸子,道:“麟冉川,你聽我說,如若你敢去冒險送死,我一定……”
“阿栾一定要活着!”他自接我話說。
我看着他真誠地眼睛搖了搖頭,輕聲吐出:“我和你一起死!”
他眼中水霧漫出,久久不能平複。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一字一句吐的真切:“麟冉川,我喜歡你,是千真萬确,真情真意地,即使你的父君不願,即使幽冥鬼族反對,即使和天庭為敵,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便不離不棄!”壓下心中的那句話:即使為你去偷東來神殿的絡魂草,我也心甘情願!
麟冉川悶悶地說:“阿栾,我會努力活着的。”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将我生生打蒙,麟冉川,是不是你現在這半盞魂之身連活着都困難?
正欲開口,小胖團突然闖了進來,滿臉是淚,颠了幾步,一頭撲進麟冉川的懷裏,聲聲喊着:“大白球,大白球,新來借住的白衣衫和灰衣衫說你是我的父君,你是不是我的父君?”
我覺得我的人生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悲劇,剛剛真情實意地表白心思,心上人的兒子便上了門,硬生生的将我扔進塵埃。
作者有話要說:魂緣伊夢小劇場:
葉栾:“花花少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這樣怕我這個鬼叫門?”
花花少:“我我我……”
葉栾:“你不會是偷了我的銀子吧?”
花花少:“我我我……”
葉栾:“偷看我洗澡了?”
花花少暴怒:“偷看你洗澡,還不如偷看小少主去!!!”
麟冉川道:“小觸,把這個死花盆給我吃了!”
花花少:“我沒偷看你洗澡,我去偷看鬼差……”
麟冉川怒道:“偷看阿栾更不行!!!”
50五十劫 絡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