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
“唰———”
一陣寒風掃過,排隊齊齊飛舞的大雁的看着頭上沖着他們這個方向而來的巨大身影,慌張的鳴叫着,一時間灰黑的細細絨毛漫天飄舞。
襲來的身影正是姜戈。
就在剛剛,女人從百尺高的冰峰山脈一躍而下,本想感受一下獨屬于西伯利亞地帶的冰雪浪漫,誰知竟然差點撞上了南飛的大雁群。
纖細飄零的身姿在空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輕輕轉動,順利的和這群可愛的小家夥擦肩而過。
只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鳥屎随風而去。
真是避免一場災難啊,罪過罪過。
少女在心中默念着阿彌陀佛,一身青衣在空中翻飛繼續飛速下墜。
姜戈的臉頰帶着被泠冽寒風擦過的一團紅色,纖長黝黑的睫毛也在冰冷的天氣中凝結出一層雪花,或許天氣很寒冷,但少女仍然睜着一雙锃亮的眼睛,仔細打量着這片冰雪王國。
比起十年前,她好像變化不大,只是原本犀利的丹鳳眼拉長了半分随着時間流逝蛻變出一絲豔麗的魅色,透露出成年女性的成熟感。
實在不是姜戈過于作死,而是再沒什麽作為,她就要瘋在這裏了。
整個西伯利亞,西起烏拉爾山脈,東至傑日尼奧夫角,北臨北冰洋,西南抵哈薩克斯坦中北部山地,南至蒙古國、外興安嶺,面積約1322萬平方千米,如此諾大的土地,全部都是銀裝素裹,一片雪白的景象,冷清的都讓她産生了幻覺。
該死的西伯利亞。
少女一邊飛馳,一邊在心裏怒罵。
不過,此時此刻她好像已經忘記了是誰主動提議要來見一見這樣神奇的地方。
憑借着良好的視力,少女看見了在這座冰山腳下有動物移動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話,她的好大徒禪院甚爾也在那裏,完成她布置的創意任務。
少女嘴角緩緩上揚,最終停留在一個極大的弧度上,可以看出此時此刻她的滿心愉悅。
“喂!!!甚爾!!!”
蓄力結束,吸飽了氧氣的鼓漲胸口随着聲音擴散又逐漸回歸原位,轉變成了穿透力極強的聲波。
禪院甚爾回頭,眉頭緊蹙,輪廓分明的下颌線透出一股獨屬于少年人的堅毅和柔和。
現年十六歲的少年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薄又單純的男孩,他太清楚姜戈的惡趣味了。
果然,随着少女的呼喊聲,有一樣神奇的東西回應了。
那就是雪山。
一片白色的煙霧從雪山山頭洶湧澎湃宛如江水湧入湖海一般,氣勢磅礴的朝着山腳下的人群而來。
雪崩。
雖然在山腳下還聽不清滾雪的聲音,但逐漸顫抖的大地也證明了危險正在靠近。
“呵。”
即使是這種情況,少年也沒有慌張,反而饒有趣味地盯着逐漸靠近的黑點,随意散漫的一站,看上去氣定神閑的樣子。
他對面的白熊卻沒有這麽淡定。
胖嘟嘟髒兮兮的小臉上隐隐可見五官扭曲。
雖說不能說人話,動物的情感卻是共通的,它看着不斷襲來的雪球,在內心吶喊。
上帝啊!它今天怎麽這麽倒黴!明明只是想來冰層上邊捕兩條魚填填肚子,誰知道先是遇見殺神擋路,又是遇上雪崩。
這是上天要絕我小熊熊啊!!!
還是有些不信命的西伯利亞北極熊開始撒腿狂奔,四個黑色的大腳掌在冰層上狂奔,白色的毛發瘋狂顫抖,似乎要本着那邊的海水而去。
原本還淡定的禪院甚爾看見要跑的北極熊,半眯眼眸。
不能讓它離開啊。
畢竟,是那家夥給的任務。
少年眼神一凜,随即便朝着那北極熊跑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是,大哥你!
狂奔的北極熊察覺到了身後一個身影正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靠近自己,淡淡的殺氣刺激的它渾身毛發直立。
它好想哭,為什麽就不肯放過它。
雖然它是這片地區的老大,長得又壯又高,但這不意味着它就必須遭到這種慘痛的經歷是吧?
禪院甚爾如果能聽見它的心聲,相比也會嗤之以鼻。
這家夥,以為自己是什麽香饽饽嗎?
還不是姜戈那家夥,總是一臉燦爛用那種無辜的表情說着讓人恨不得立刻手撕了的話。
“甚爾現在這麽強的話,不如就去試試和北極熊搏鬥的效果好了!”
“聽上去真是太有趣了。”
還沒等禪院甚爾開口,少女左手握拳,就這麽敲定了今天的訓練行程。
“去尋找北極熊并挑戰它吧,少年!”
熱血上身,大概也是在冰天雪地裏不熱血很容易抑郁的原因,總之,少女逐漸走上了瘋狂的道路,一去不返。
坐在兩人搭建的冰屋裏,已經聽到了這個任務的少年抱臂坐在凳子上,一雙修長的腿彎曲着,透出若有若無的健壯肌肉,表情帶着一絲玩味。
“好啊。”
許久,沉默的少年露出了一絲笑容。
“要不要再加點趣味。”
“就賭我多久能擊倒北極熊好了。”
姜戈一聽,眼前一亮,可随後追趕上了的理智卻讓她堅定的搖了搖頭趕忙拒絕。
“不行不行,甚爾每次都贏,都是套路。”
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現在的她是成熟機智的大女人!
上過的當,總會化作進步的階梯。
“哈?”
禪院甚爾歪了歪頭,語氣慵懶,看着一副無害的模樣。
“不是每次都讓你先選的嗎?”
“怎麽可能有套路。”
“還是你不敢了?”
少年眯着眼睛,嗤笑了一聲,似乎在訴說着女人是個輸不起的膽小鬼這個事實。
姜戈被這個看似平淡實則殺傷力極強的表情激到了,就像是個捍衛領地的貓,立刻炸毛,從少年身邊的凳子上彈起。
“你敢說你師父不敢?”
“來呗來呗,我就猜十分鐘之內好了,十分鐘之後都算你輸哦~”
女人歪頭想了想,為了更保險點還是得加點條件,畢竟禪院甚爾這家夥狡猾着呢。
“不可以用武器,正好今天早上練習了拳法,就只能用拳,而且十分鐘是從現在開始算,從找到北極熊到打倒,所有時長都得算。”
姜戈如倒豆子一般為少年增加着難度,種種限制聽上去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用平淡的語氣說着最狠的話。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禪院甚爾就這樣輕輕松松的一口應下了女人的條件,沒有任何的讨價還價,面上也不見難色。
姜戈下意識就覺得不好。
可是,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哪怕內心有一點點的動搖,女人還是中氣十足的和少年定下了賭約。
“好,一言為定!”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走出了冰屋,姜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年,死死的的盯了幾秒,忽然開口道。
“你,是不是又高了一點。”
大約是半年前,禪院甚爾身高已經和她持平了,這一轉眼,竟然又高了她半個頭。
姜戈隐隐感到少年的鼻息灑在自己的頭頂,在冰天雪地中這絲濕潤的熱度就格外明顯了。
而且…
“喂,是不是太近了點。”
姜戈有些不滿的看着自己身後的少年,甚至不能說是身後,就是在她身側不足五厘米的距離,她只要微微動身,少年的衣角就會碰到了她的手腕,有些莫名的癢意。
“嗯,我冷。”
禪院甚爾一臉淡定,假意的抖了抖肩膀,甚至連裝都不願意好好裝,那副畏寒的樣子看着就假的很。
“切。”
姜戈才不會相信這樣的理由。
少年在她的教導下已經逐漸領悟到運行氣的精髓了,區區一個驅動氣來滋養自身溫度的基礎運行根本不在話下。
更何況,禪院甚爾身上還穿着貂皮大衣呢!
純白色的貂毛滑潤細密,溫暖的皮毛可以說是冬日裏的火爐,根本不會讓少年受凍。
“走吧。”
禪院甚爾沒有退步,依舊以相距半根手指的距離緊緊跟随在女人的身側,不急不緩卻又每一步都和姜戈的步長一樣,兩人保持着相同的頻率移動着,在茫茫白雪中尋找一只同樣純白的北極熊。
姜戈感受着身後不肯離開自己半步,和自己的影子密不可分的少年,偷偷的開始減慢速度,原本不大的步伐徹底變成了小步慢慢挪動。
這可不是她不厚道,想着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
瑪,誰讓禪院甚爾這家夥自願呢。
女人聳了聳肩,無良的心想:快了,還有八分鐘自己就贏了。
禪院甚爾要是連姜戈這點小心思都看不出來,那這麽多年可就白混了,但是他卻什麽也沒挑破,而是帶頭換了一條路線慢悠悠的走着。
竟然真讓他找着了!
姜戈看着眼前那只大搖大擺走在冰層上,根本不把眼前兩個人類放在眼裏的傻熊,只覺得晴天霹靂。
“哈啊哈,恭喜你啊。”
女人勉強的笑容取悅了禪院甚爾,他歪了歪頭,以一種戲谑的口吻,繼續刺激她。
“啊,只用了三分鐘就找到嗎?七分鐘解決它簡直是綽綽有餘,時間真是寬裕的很。”
姜戈恨自己,明明手裏那麽多武器偏偏都沒有用武之地,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她好想用針紮眼前這個小人得志的嘴臉。
但是現實中,為了不輸掉比賽,答應什麽奇奇怪怪又喪權辱國的要求,她不得不卧薪嘗膽、委曲求全。
“太厲害了呢。”
女人一臉真誠,踮起腳尖,笑着摸了摸禪院甚爾的頭頂。
少年眉頭一皺,靈活的向後撤去,可還沒出師的小家夥哪能比得過師父,最終還是被壓在女人的五指山下,乖乖的被揉搓着一頭黑色碎發。
龐大的北極熊從這兩個人類面前目不斜視的走開了,甚至不屑的動了動毛茸茸的耳朵。
什麽玩意兒啊。
冰層上的奇怪生物。
總之,屁股扭扭的北極熊即将離開禪院甚爾的視線,少年的目光緊緊追了過去,轉身也準備跟過去。
一看已經沒辦法拖延時間的姜戈四處打量了一番,偶然間的擡頭,便讓她看見了那百尺高的雪峰和狀似蓬松的積雪。
女人勾了勾唇角。
她知道該怎麽做了。
現在,留給禪院甚爾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停翻湧而下的積雪帶着天崩地裂之勢朝他襲來,還有到處亂竄試圖躲避的傻熊一枚。
三分鐘倒計時開始了。
姜戈一邊墜落,一邊期待着禪院甚爾要怎麽化解這場比賽的災難考驗。
下一秒,眼前的那一幕卻讓她有些瞳孔地震。
已經來到北極熊面前的禪院甚爾,和這個四百公斤的身影面面相觑,少年無視了它咆哮如雷的警告聲,淡定的跺了跺腳。
冰層因這強大的外力作用,直接開裂。
雪崩引發的顫動加上海水的沖擊,很快就帶着一人一熊飄向了遠離雪峰方向的海上。
也正是這時候,少年出手了。
一套連拳,或者說總共三拳。
故有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今有禪院甚爾三拳打暈北極熊。
巨大的白熊還沒來得及反應,咆哮的聲音戛然而止,最終歪歪扭扭的倒在冰層上。
“哇哦。”
正在此時,安全落地的姜戈踏着海裏一塊塊漂浮的冰層輕巧的躍了過來。
她看着倒地的北極熊不得不承認禪院甚爾确實贏了。
“獎勵就等我想到了再說。”
少年抱臂環胸,悠閑自在地說道。
“啊,又是勝利的一天。”
“呵呵。”
姜戈嗤笑,和某人的經典表情漸漸重合。
夜半,月明星亮,晃晃悠悠從冰層上醒來然後披星戴月游回岸上的北極熊十分無語。
雪白的皮毛随着它的抖動不斷掉落水珠,灑在冰層上噼啪作響。
它怎麽也想不明白今天到底是為什麽呢。
別太荒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