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并不總是漆黑的。是夜通明的燈火映出一片連天的恢宏。
而幕,總是華麗地揭開。因為──
「夢的世界似幻亦真,擾亂我心,讓我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一個少女跪坐在臺中央,幾縷微弱的光線滲透過幽暗,灑在她金色的長發上,點點微熒,「與其在夢的國度溺死,我寧願選擇真實。是幸福,抑或是痛苦……」她懇切的聲音出于對未知的不安輕輕顫抖着,向着面前的黑暗緩緩地伸出手,「請你告訴我!」突然臺上全亮,明亮耀眼得令人幾乎睜不開雙眼──
她的周圍赫然是一個巨大的金色籠子……
「………呵,」一幕畢,席間一個金發的少女瞪着綠色的大眼睛,眼神裏有着讨人喜歡的清澈,而此時閃動着絲絲着迷,好半晌才吐出了口氣。「太太太太棒了!!!」她的聲音随即淹沒在一片觀衆的掌聲中。
少女的名字叫做安琪莉可?立摩朱,嬌嬌滴滴,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她雖稱不上絕色,但一頭柔軟豐茂的及肩鬈發,鮮奶油色的細膩皮膚,加之此時興奮得緋紅的粉頰,這般甜蜜可愛的姿态卻也讓人們不由都心生好感、多看上幾眼。
「我說得沒錯吧,SEASON劇團可是超一流的!不管是演技還是舞美還是服裝,比專業的劇團還要出色得多……」撥弄着一頭深色的發辮,莎麗?克多朗如數家珍地在好友的耳邊第N次重複介紹着。
安琪莉可的眼睛裏已是閃着一片星了:「莎麗~謝謝你帶我來~~~」
「你還從來沒看過舞臺劇吧?SEASON隸屬那個大到會迷路的貴族學校Q.X.學園,平時可不太有機會能讓我們這種平民看到他們的表演呢,我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票的哦!」說着不禁有點小得意,她還是因為是克多朗女子學校校長的女兒,才能繞兩個圈子拿到這麽前排的位子呢~
「欸──?!這麽棒的表演為什麽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呢?」安琪莉可突口而出,這句話在回音效果極佳的劇場裏顯得異常突兀的響,惹得前排的觀衆都回頭瞪她──原來第二幕已然開始,全場都已停止鼓掌,她的聲音就……「啊,那個……」
「安琪莉可?立摩朱!」莎麗壓低聲音叫道,一把将安琪莉可的腦袋按下去,對周圍不屑的眼神欠身表示道歉。
「對……對不起。」安琪莉可小聲對莎麗說,被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地保持沉默。
臺上的金發少女輕盈躍起,随輕快的音樂在籠中起舞。
(咦?剛才?)
那個少女在旋轉時身形不滞,但似乎往安琪莉可的方向投了一眼。是不是看錯了?
「莎麗…」
「噓!」好友顯然對剛才的丢人還有些小惱怒。
算了,是錯覺吧。從小學習芭蕾的她雖然沒有足夠豐富的舞臺經驗,至少也明白在臺上要讓每一個觀衆都感覺得到自己的目光是基本要點。
幕起又幕落。金發少女被帶出了牢籠,遺忘了每天的天課,遺忘了祈願女神『磬』的警示,甚至選擇遺忘了以往對主神的虔誠,王子深情地發誓将愛她一世。然而在金碧輝煌的皇宮,已放棄自身的少女遲疑地摸索着,仿佛周圍仍有一座無形的籠子。當王子的愛漸淡,被禮儀緊鎖的她代表的也僅僅是身為王妃的禮儀。還有什麽?她在燈光慘淡的皇宮獨舞。
舞舞舞,音樂的節奏越行越快,少女似流水般淋漓暢快地越轉越疾,華衣淩亂優美旋身。一旋身,再一旋身……氣勢磅礴的樂曲在急速到近似瘋狂時突地戈然而止,少女單薄的身子如斷線風筝墜落。
燈全滅。
在漫長的沉默後,一束如同第一幕開場時的柔和燈光幽幽落下,少女躺在冰冷的地上,緊閉雙眼,蒼白的唇邊卻勾着淡淡的笑──她的身子終于有一半落在巨籠的外沿…………
落幕。
安琪莉可久久地屏息,沉浸在這出表演帶給她的震撼中,連身邊轟然的掌聲都茫然不知,直到莎麗對她推了又推。
莎麗硬把她拽了起來:「走啦,已經結束了,別的人早就走光啦!」
「…啊?」安琪莉可回頭看看四周,只餘幾個打掃的婦人。「完全沒有發現。演得實在是……啊~形容不出啊~」
「就是就是!馬歇爾?德?伊西爾德子爵長得好美~演得棒,沒想到舞也跳得那麽好!啊啊,我徹底迷上他啦~~」莎麗手捧節目單發花癡,就差沒手舞足蹈起來了。
她在腦海中搜索,自水晶般的氛圍裏緩緩浮現出一張美麗的容顏,「馬歇爾…什麽什麽的…就是那個金色頭發的女孩子?我真的是從來沒見到過那麽漂亮的人呢!光是站在那裏就好像身邊飛舞着光粒啊羽毛什麽的……」
「錯!」用卷起的節目單猛敲了下安琪莉可的頭,莎麗輕輕地嘆了口氣,「來的路上你到底聽我介紹了沒啊?SEASON的演員全是Q.X.在校就讀的男性學生,也就是說──你那美麗的金發少女是男的!」
「咦?!!!!!!!!!!!!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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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
有着一頭棕色微鬈短發的少年,悄悄地撩起幕布的一角向外望着。他身上還穿着沒來得及換掉的王子服裝,襯得他充滿年輕活力的身軀益發英挺,明亮爽朗的笑容使他整張俊朗的臉上帶着晴空的氣息。
他大步奔進化妝間,對着正在卸妝的衆人喊道:「大家辛苦了!今天我們很成功吶,到現在外面的觀衆還沒走光哦!哦對,就是那個剛才叫得很大聲的女孩。」他笑着,突然有點疑惑地問,「馬歇爾,你剛才為什麽盯着她看啊?雖然是很好笑,我也有看啦。」他的名字是藍迪?德?克朗多恩,當然,就是剛才劇中的王子。
「你看出來啦,藍迪?」被喚作馬歇爾的少年擡起一對略帶驚訝的堇紫色眼睛。他悅耳的聲音中帶着那種美少年特有的柔和音調。
「哈哈,當然!我們一起排練了那麽多回了。單腳連轉的時候分神很危險啊!」
馬歇爾束起一頭淡金色的長發,沉吟片刻,輕聲道:「我不知道,也許……是她說出了我心裏的話。」
幕,總是華麗地揭開。
因為夢的世界似幻亦真,而SEASON則是這個绮麗之夢的締造者。
當然,為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驚鴻一瞥深深吸引的少女,并沒有意識到整晚來自側上方保留貴賓席的注視。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