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夏洛克把巫真拽進屋裏, 關門上鎖一氣呵成。他拉藍條紋圍巾蒙住半張臉, 悶聲悶氣說：“別呼吸這間房間氣體。”
巫真初時只是覺得房間內有點悶, 馬上用圍巾蒙臉。
視線昏暗, 她摸準方位，順手拉亮門側落地燈。
蘇菲家她經常來, 裝潢很用心，小角落裏別出心裁的點着蠟燭熏香, 剛剛熄滅, 還冒着白煙。
看樣子應該是夏洛克掐滅的。
熏香有問題。人去樓空，還留後招防人。
夏洛克撕開信封的封條，口向下倒出一張紙，一個U盤。
巫真拿過，展開紙, 看的一頭霧水, 字跡很熟悉, 只有字母和箭頭，蘇菲習慣性的在字尾收筆時上挑, 她畫眼線也是這樣, 眼線勾到眼角時還不收手，繼續上挑, 這樣她笑起來的時候會看上去很魅惑。
紙上寫着：
e→e→d→g→c
紙上就寫了這五個字母e，e，d，c上各打了一個圈, 什麽意思？
夏洛克：“蘇菲今早要去搭乘飛往希臘的飛機，行李昨晚乘夜送去機場。”
蘇菲要去希臘，行李先到，人卻死在了半途。
這麽一想，思緒在腦中千回百轉，于情于理，羅滌罪無可恕。
巫真隔着圍巾吸進來的空氣悶在心裏，像暴風雨前的低氣壓，透不過氣。她擡腳狠踢門，踢了兩下，門是鐵門，哐啷兩聲震響，過後紋絲不動。
夏洛克：“我房間裏有沙袋……”
“借我用。”
“……很好。”夏洛克抿唇，嘴角上揚了一下。扭開鐵門，走出去就把圍巾放下。在房間待的時間不短，圍巾上也沾染“熏香”。
有新鮮空氣為什麽不呼吸。
巫真在後關門，門鎖和門框“钪嚓”合上，肺中灌入新鮮冰冷的空氣的時候，腦袋中仿佛突然清醒了一線。
那個u盤，她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啊？
……
巫真心裏揣着事，急着要去印證，腳下不由得飛快。回到哈德森太太的公寓，她先去了221C。進門時對夏洛克說：“我等會要去學校。”
“嗯。”
夏洛克轉身上樓，翻開筆記本，U盤在手指間轉了個圈。
電腦加載完畢開啓，U盤打開，是一個加密文件。
夏洛克盯着屏幕上U裏的圖标，并不着急打開。
她的東西一向放得整齊，電腦一類，衣物一類，各種用品分門別類。都歸納得好好的——只是歸納，并不整理。
抽屜裏數據線纏成一團，她扒拉着把它們扒在一旁，目光在五花八門地U盤堆裏猶豫不決。
這個是放文章的，這個是下載電影的，這個是圖片……
她手指拿起一枚白色U盤，銀灰色條紋。
這個應該就是，外形和蘇菲信封裏的U盤一模一樣。
克拉麗絲阿姨給她的。
世上有外形一模一樣的再普通不過的U盤嗎？
有。
但是當兩枚外形一模一樣，連給她的秘密感都詭異的差不多的U盤，還是在這樣的敏感時期。那就很值得深究了。
在哪裏看這個。
她并不想讓夏洛克知道她手中有這個U盤，只是直覺，但有的時候直覺就是順從內心的想法。
她背起背包，走出門攔了一輛車，打開車後座車門，猛然間想起什麽，關後車門，坐車前座。
巫真報了地名，司機一踩油門，車子啓動，她笑咪咪感嘆似的找補了一句：“做生意不容易啊。”
那司機悶聲點頭，唇上兩撇毛茸茸的胡子聳動。“啧啧，不容易不容易。”語氣敷衍了事。
微紅皮膚，頭發黃枯禿頂，青筋突出，頭皮泛油光，肥頭大耳，中等身材，沒有一米七。
——如果夏洛克會縮骨功的話，她倒是可能會相信這是夏洛克化妝的。
很好。
想了一想，還是發短信，輸入法調成中文。
【你在哪？】
【W·Z】
【實驗室，昨晚通宵趕論文，眼都睜不開，羨慕你怎麽那麽閑。】
【W·P】
【讓你報雙學位，該！我寫論文的時候你怕是沒看見，挑燈夜讀，眼睛下黑眼圈都有，醜。】
【W·Z】
鏡子裏一看，皮膚居然還不錯，眼下青黑，但是還是美的，二十多歲的年紀，模樣長得又好，沒有不美的。
她一直覺得巫盼報雙學位是作死，當初就預言他會累成狗，巫盼固執己見，不聽。如今成真，溢于言表地幸災樂禍。
【你報個位置，我來找你。】
【W·Z】
巫盼把位置發過去。順手打了一行字。
【把你那遮瑕膏化妝品借我用一下呗。】
【W·P】
【……gay？】
【W·Z】
【……我揍你啊！污我清白！】
【W·P】
【玩笑玩笑，哈哈哈……】
【W·Z】
……
巫真趕到巫盼所在的系，巫盼把筆記本搬出來，就在多媒體教室。
巫真覺得不妥，把事情嚴重性一說。兩人決定溜到教學樓牆根底下裏看。
一大叢矮樹擋住他們鬼鬼祟祟的身影。巫真擡頭張望。
“有監控？”
巫盼：“看把你吓得，不就是一個U盤嘛。”
“那你還在這裏。”
巫盼聲音從鼻腔裏出來：“呲。”他沒話說了。
巫真掏出耳機線，理了理，一人一邊耳機戴上，蹲牆根雙擊點開U盤。
是個視屏。
一片黑，偶爾呲呲糊成一片，眼都花了。
沒聲音。
巫盼調大聲音。
又過幾秒，出聲，視屏還是一片黑，有紙張翻動“嘩嘩”聲。
“我并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但是。”聲音變調，用了變聲器。
視頻有畫面，是對準桌面，桌上擺着幾張照片，星盤，星象。
鏡頭一轉，是一面粘貼滿報紙的牆，上面有三個人的照片，相同的是都畫了一個大紅叉叉，視頻有色差，紅叉紅得發黑，像幹涸的血。
有一張面孔非常年輕，十五歲，女孩，短頭發，笑得天真飛揚，那個紅叉格外刺目。
“這些人……他們在挑選新的人選，不能讓他們找到。”
視頻又恢複黑暗，有點發花。
“孩子，你要是看到這個視頻，就趕快逃走，去另一個國家，或者去柏靈街找一家古董店老板，他會保護你。”
巫真巫盼看得一頭霧水，背後發冷，如同看完一場恐怖片，類似午夜兇鈴，兇鈴改成視頻版本。
巫真說了一句她覺得像是廢話的話：“那三個人，是死了嗎。”
“是吧。”
“走，去有暖氣的地方。”
“走走走。”
“這是克拉麗絲阿姨給的視頻，是不是她錄的。”
“那她直接跟我說好了，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
“巫真。”
巫盼叫不是經常她的名字。巫真心裏一動，覺得他有什麽大事要說。
“這是給你的，你覺得會不會……這番話是對你說的？”
……
221B
夏洛克手邊放了一臺筆記本電腦，桌面上U盤裏一個文件。
他手邊又多了些新的東西。
夏洛克剛才去了趟實驗室，掃描查明這個U盤本身安裝了一個微型炸彈。也就是說如果他在那一步操作失誤，那麽這個U盤就會“砰——”的變成一攤廢物。
夏洛克的手邊，是一堆海藻一樣的假發，一個矽膠皮面具，當然，這些是蘇菲的。
從茉莉那裏拿到蘇菲臉部模型。
他特意選了巫真不在的時候，順帶支走了哈德森太太，确保雷斯垂德不會帶着一堆愚蠢問題闖進來。
這個時間點。
帶上皮□□，整理了半個鐘頭，他看上去就像光頭版素顏蘇菲，上妝，戴假發。
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就像個變态——以前是高功能反社會分子。
萬全準備之後，點開U盤裏的文件。畫面瞬間彈出一個照相頭，咔嚓一張照片成型。
——正在識別中——
變态的是蘇菲。
不是他。
如果識別不成功，這個意外得來的U盤就會徹底報廢成一攤廢鐵。
——識別成功——
——是否讀取？——
夏洛克左鍵點擊：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