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剪刀，剪刀，剪刀
“冰箱”凍住了殺手們, 紅頭罩用特制繩束縛住他們，跟通訊裏說了一聲，然後他們就朝着目的地一路狂奔。
下水道裏的環境一如既往堪憂, 彎曲回轉看不到盡頭的通道, 彌漫着的霧氣以及下水道特有的臭氣。
“對了, 波莉說很感謝你做的一切, 把他們家的姑娘平安帶回去了。還有其他送回去的人, 不管他們老大怎麽想的, 反正這些人裏頭倒沒有白眼狼，看着都挺感謝你的。”
傑森沒有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話。
“沒什麽，那不就是你交給我的任務嗎。而且艾米麗很識時務, 其他人也只是順帶一并帶出去, 路上死了的我也沒管。”
“那有什麽的，無所謂，反正這個結果也挺好的。就是沒想到原來這城市還有這麽多危險的組織，真的跟雜草一樣, 拔了又長。”傑森啧了一聲, 随後忽然想起了什麽。
“你不帶個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有點重, 戴上不習慣。而且只要不是一瞬間致死的, 我都能處理。”
赫曼跟着前面的傑森走，只能看到紅頭罩的背影。他的頭罩裏有地圖和通訊, 能更好地指路。
“我要收回白天的話，你是有點狂妄了, 不想戴防毒面具寧願忍受下水道裏的奇怪味道的史密斯先生。”
“謝謝, 不過我之前在研究的時候聞到過更奇怪的味道。”
“已經習慣了嗎, 感覺有很多故事的樣子, 你這才研究過多少時間。”
“我其實還好，如果是鑄和杯道路的，可能會更見多識廣一些。杯就不說了，關于鑄之天命之人，你永遠想不到這些天才能把什麽給熔了重煉。”
哥譚的下水道修得跟另一個地下世界沒什麽兩樣。除了成年男性走路大多要彎腰，味道濃烈刺鼻一些以外，這裏跟一個城市沒什麽區別——下水道裏住了不少流浪漢，還有殺手鱷。本來他們來下水道是需要警惕可能會出現的流浪者的，不過傑森的搭檔軍火庫羅伊，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跟殺手鱷有了聯絡，羅伊跟殺手鱷說明了情況，殺手鱷同意了，所以這幾天裏，這片區域他們不會過來。
赫曼對這些了解不多，都是聽史蒂芬妮說的。她說還是傑森去中東把羅伊從槍林彈雨中搞回來的。那小子之前摻和進了當地複雜的革命軍和政府的鬥争中，然後被人賣了關進了監獄。
史蒂芬妮說起這事的時候還有些感慨，她說傑森是看了報紙然後連夜殺過去的，要是再差一會羅伊就要被行刑了。羅伊以前是星城綠箭的搭檔快手，結果後來他們鬧得那麽僵，連羅伊跑那麽遠都不知道。
當時傑森也在，他說了個地獄笑話，說那又怎麽樣，布魯斯連我複活了都不知道。然後被史蒂芬妮拿沙發墊子用力錘，兩個人打出來了棉花亂飛的架勢。
赫曼能說什麽，他只好沉默地看着這兩個人用他花錢購置的沙發靠墊互毆。
“你這話讓我有點感興趣了，具體說說怎麽樣。”
“基恩，我認識的天才之一，他閑暇的時候就喜歡熔味道奇怪的石頭或者藥材，跟在配平香水一樣，不過最後效果都挺不錯的。他之前還送了我幾塊，我放在客廳當裝飾了，你們之前有看到過嗎？散發着檸檬香氣的那塊。他還熔出來了不少外觀漂亮的石頭，很受人們的歡迎。”
“石頭？石頭怎麽外觀漂亮？等等，那塊石頭是自然散發香氣的？我還以為是你有往裏面加香水。當時我還想着這香水味道挺持久的，你幾個月沒回來味道都沒散。”
“金剛石，瑪瑙，午夜石之類的。那石頭是實心的，再說了，我沒空加香水。”
“那已經可以算是珠寶原石了，等一下，你說的不會是法國珠寶設計師基恩·馬丁吧，別、還好我剛沒開全頻道的通訊。老頭子以前從他那裏定制過不少珠寶，雖然他自己也沒用過，要麽就那麽放着要麽送給女伴……赫曼你以後也不要說。”
傑森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赫曼在說誰，但是他忽然想起來赫曼提到的客廳裏的那塊石頭，它上面刻了花樣，是很漂亮的圖案，整塊石頭圓潤細膩，散發着令人舒适的檸檬香氣，并不是劣質的刺鼻的味道。這也是傑森之前以為它是可以加香水的緣故。
它精美得像一件工藝品。而且風格有些熟悉，傑森很快意識到自己肯定見過類似的物品，所以他才将其聯想起來。不過說出來之後他覺得這世界可真夠小的，聽說除了近些年來都沒怎麽離開過法國的寶石設計師居然也是天命之人。
如果讓布魯斯知道的話……有百分之五十二的機率他會停止合約，百分之四十八的機率會通過合同的關系密切調查馬丁。
“你要等等看他什麽時候能發現是嗎。”
“聰明，你真了解我。”
“我是沒問題，”赫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高興就好。”
……
不對。
赫曼停住了腳步，下水道裏應該有霧氣嗎。這種霧氣讓人再熟悉不過了。
“停下，你是不是用熱成像視角了。”
“是啊，為了防止可能有其他人探頭而我不知道……怎麽，是有人用了無形之術嗎？”紅頭罩停下腳步，一邊說着一邊戒備。
“我現在關掉了，但是還沒看見有什麽不對的。”
“赫曼？赫曼？”
【哦，你發現了。你終于發現了。你的大腦，你同伴的大腦都變得遲鈍了。強烈的情感歪曲了你的思想，盡管只是暫時的。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腦中的嗡鳴不斷持續着，回蕩着，這是什麽造成的影響，你心知肚明。你的感官開始變得遲鈍，像試圖奔跑在沼澤地裏的鹿，耳邊傳來雜糅的含糊聲音，你聽不真切。你的羽毛變得沉重，像浸了水，像托了重物，你的肌肉酸痛，沉重得要擡不起來似的。
你觸摸到了灰色，還有那些有翅生物振翅飛翔的嗡嗡聲。你聞到了霧的形狀，林地裏樹葉的濕潤。你聽到了剪刀的鋒利尖角，還有頭發落下時的順滑觸感。
你看不見。你看見如同老舊電視上閃過的馬賽克，你看見一塊一塊斑駁的色塊，你看到世界上所有的色彩，你看到說不出來名稱的、難以描述的、這世界上沒有的色彩。
是費希納效應嗎？你知道不是。但是你已無法思考，與虛界相仿的混沌席卷了你的大腦。寒冷。虛無。色塊。疼痛。】
【阿拉卡城的剪刀被什麽人拿出了銅碗，他的目标只有你。與他同為天命之人的你。
你的眼睛裏曾滴入過光，這讓剪刀無法刺破你的雙眼。但是它的威力能割傷你的身軀，林地的低語在你的耳邊纏繞。小臂，大腿，腹部，它渴望剪下，一下又一下，直至終結。】
傑森沒等到赫曼的回話，他連忙快步上前接住了朝前倒下的青年，從他的衣服外面可以看到一道道深色的痕跡，那是在這之前所還沒有的跡象。&風&臨&
他解開風衣的扣子，看到裏面的白襯衫上滲出了血。應該如何形容這傷痕？這古怪的傷痕——至少傑森第一眼的感覺是剪刀，有什麽巨大的、鋒利的剪刀割傷了他。
但是傑森看不見，他從沒有這一刻一般感受到普通人和天命之人之間的不同……連攻擊都看不到，這不就相當于是魔法的範疇了嗎？！
“嘿，赫曼，能聽見嗎？該死，我們撤……”
“…往前走，這個，只是離開這裏是無法停下它對我的影響的。”
青年睜開了眼睛，他的臉色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蒼白。他擡手，一把拉住傑森的夾克領子。
一道傷口突兀地從他的掌心，從他的手背出現，深深地割開他的皮肉，隐隐約約露出裏面的筋骨。深紅浸染了夾克，然後順着他的手臂滴落。
但是他的動作沒有被影響分毫。疼痛不能使他放下手。
“嘶……你沒事，說明這只針對天命之人。他還沒那麽大能耐能完全駕馭阿拉卡城的剪刀。”
完全使用它只會讓使用者自己先被剪成碎塊。如果使用它的人現在真的是那個埃爾南德斯的話，赫曼覺得他還是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就比如現在，赫曼的大腦混沌，精神被剪成一片一片的，但是還是可以忍受的程度。最影響他行動的是阿拉卡城的剪刀對醒時世界他的軀體的作用。他現在站不起來，走不了路。
“只不過是實體影響，他還差得遠，遠發揮不出這遺物的真正力量，留在這裏真是…浪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用力，但是他是笑着的，那笑容因為疼痛而顯得扭曲。
“往前走，我能輔助你。把我留在這也行帶着也行，無所謂。我可不想讓這家夥小瞧了，不過是個才踏入天命之人世界不久的年輕人，傑，往前走，他既然在使用遺物，那他周圍肯定沒別的人，就這點程度，肯定有距離限制……咳！”
他的脖頸處一下子迸濺出了紅色，這一剪刀剪到了發聲處。赫曼松開抓着夾克領子的手，捂住了傷口，随後他用另一只手揮了揮，一只他們兩個人都熟悉的雕飛了過來。
“你一定要這樣是吧，行，不過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攪局者已經收到消息了，她和艾克塞馬上就來。我等他們接手，然後再跟着你的雕……這叫啥，你的一部分對吧，我再跟着你繼續往裏走。”
傑森說完，雕落下，朝他點了點頭。
出師未捷，他不可能放着赫曼不管，但是赫曼一開始就說了，這影響不會在他離開這裏之後就消失，那麽解決這個問題就成了現在的當務之急，貓頭鷹法庭甚至可以放到一邊去。
“咕。”雕說。
“…難怪你上次一聲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