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故事,松樹,出門
龍博士的講座他只托人安排了馬克西莫夫姐弟兩個過去, 奧克萊爾作陪——龍博士再怎麽說也是防剿局聘請的專家,赫曼覺得自己就不過去礙眼了。
旺達和皮特羅回來之後兩個人眼睛都亮亮的,叽叽喳喳地讨論着從講座上聽來的知識。
“龍博士說, 歷史是懸而未定, 模棱兩可的, 她在講座上講了好幾個傳奇故事, 皮特羅也很感興趣。”
“對對, ”銀發的男孩又跑了幾圈然後坐了回來, “一開始我還想着要是不想聽了我就出去,奧克萊爾說這是被允許的。但是聽着聽着感覺很有意思!究竟哪裏來這麽多有趣的故事的,真是不可思議!”
皮特羅噼裏啪啦地一口氣說了很多,過快的語速加上豐沛的語氣讓他說話的時候聽上去像在唱什麽快節奏的歌。
“她講了一個關于說謎語的食人魔的故事, 然後也有關于山中部落間的戰争的, 不過這個我不感興趣,就跳過了——”
“皮特羅直接睡過去了。”旺達補充道。
“嘿,旺達,不要這麽拆我的臺!”皮特羅不滿抗議。
旺達無視他的抗議, 繼續說道:“這個與戰争相關的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很宏大, 各個部落都有他們自己的目的, 自己的聯盟, 明面上的、私下裏的,龍博士都講得很明白, 但在講述空手獵人傳說時,聽着就讓人感覺憂傷, 最後龍博士也說那确實是個悲劇。”
“接下來博士又講了杯的故事,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開始講關于杯的事情了, 但接下來的這個故事好像當時在場的好多人都知道, 有時候他們會提前發出竊笑或者竊竊私語。”
“我說讓我去跑一圈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麽你還不樂意。”銀發男孩嘀咕。
“說什麽傻話,那裏保不準有多少天命之人,要是發現你了怎麽辦。”旺達瞥了他一眼。
皮特羅只能委委屈屈說哦。
旺達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被弟弟攪亂的思緒,重新開口說道:“很久很久以前,聖杯有一位情人,他像眷戀母親的胎兒一般眷戀着聖杯,他迷戀,敬畏,跟随着流動的赤紅。曾經有人在烏鴉鳥雀的指引下聽到過山谷叢林間傳來的陣陣歡聲笑語,白鴿低語那是聖杯與她的情人在嬉戲。”
“這樣快樂的時光如同流水易逝。後來他想要符合她的胃口,成為與她并肩的司辰,最終卻撕開并吞吃了自身,将名字留給了他曾漫游過的山脈。”
旺達講完之後,一臉期待地看向赫曼,等待着他的解答,而他也不辜負這對姐弟的期望。
“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故事。龍博士只是按照時間順序繼續講了下去。至于你們說有很多人知道這個故事,這是正常的,畢竟它真的很有名。”
“聖杯的情人,有的人喚他空手獵人,有的人以松樹騎士之名記載他,他是一名偉大的樂手,但自從他自赤紅與皮肉中蛻變飛升之後,人們便不再如此稱呼現如今的他。”赫曼放緩了語調,随後揭曉答案。
“我們敬稱他為警醒風暴,轟雷之皮,他是心跳、是舞蹈、是韻律、是雷鳴。”
馬克西莫夫姐弟睜大了眼睛。
“所以說這并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愛情故事,這是群山之母引導她的具名者逐步重生為司辰的記錄。”
“可是我看也有些人不信,說是什麽是龍博士胡編亂寫、博人眼球的故事。”
赫曼嗯了一聲,“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不是嗎。她先前就是因為研究多重秘史被開除的,是防剿局向她遞出了橄榄枝。”
“原來是這樣,”旺達點頭,“那多重秘史一般是研究什麽?是司辰飛升的故事嗎?”
“不全是。”灰綠色頭發的青年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該選取一個什麽樣的例子比較恰當。
“鎖匠的夢境,這個系列的書你們先前讀過一本,它的作者是特蕾莎·加爾米耶,她是漫宿的居民,是睿智騎士小屋的女主人。她已經升至很高處了。”
“事實上,她原先在表皮世界的身份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的妹妹,不過她還在現世的時候我們沒有見過面。而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算的話,她應當還沒有步入漫宿……”
“但實際上已經可以在漫宿見到她了?”
“對,龍博士不是也這麽說嗎,歷史是神秘的,懸而未決的、模棱兩可的。”赫曼噙着微笑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旺達喃喃。
這就是天命之人能做到的事情嗎?旺達想,歷史已然成為過去,然而例外依然存在。
像加爾米耶小姐,她就是這樣一個例外。可是誰又能保證除了她以外沒有更多的例外呢?旺達不知道,她想可能這件事情也沒有人會知道。
在聽了這次講座之後,旺達對無形之術的學習燃起了極大的熱情——尤其是與多重秘史相關的書籍,她都很有閱讀熱情,這個光怪陸離的真實世界逐漸向她展開大門。
赫曼·史密斯并不是時刻都在,他會給旺達和皮特羅留一些書讓他們看,在他有空的時候也會回答他們的問題,就像他在講座之後聽他們講了自己的理解之後擴展的話題一樣。
皮特羅有時候坐不住,他的變種能力讓他的速度比常人都要快,平常人需要一個小時讀完的書可能他幾秒鐘就搞定了。他能耐得下性子去讀那些晦澀難懂或者天馬行空的文獻密傳,但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無形之術的學習可不是壓着學就能學出成果來的。
再說了,一直把他們留在有隐秘性相的地址也對未成年們的成長不好。于是赫曼決定先讓人帶出去逛一逛——旺達想留下讀書,所以只有皮特羅很開心地同意了。
“薩利巴出去辦事了,旺達你說會是誰帶我們出去?”
“只有你。”旺達頭也不擡,她現在正在看的是一本《蘭花變容·卷三:午時》的譯本,裏面描述了後來不再是空手獵人的他與山巒之母之間的對話,昔日的戀人之間早就已經沒有了愛情,如果不是赫曼跟她說過的話,旺達很難将這裏面的警醒風暴與先前的松樹騎士看做同一人。
“到時候要是有危險記得趕緊跑回來,別仗着自己跑得快就想湊過去看熱鬧。”
“是出去逛的,我覺得應該沒問題!”皮特羅像一道銀色的閃電,從這頭閃到那頭,從門口閃到桌子旁。
“我們也好久沒有這麽輕松地出去逛了,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嗎,旺達?自從遇到薩利巴之後,我們生活感覺在變好,說真的,旺達,我真的很喜歡現在這段時間的生活,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我們有好吃的,你也有書看,不用擔心因為我跑得太快了所以被懷疑是變種人……”
“別說了,皮特羅,我們會越過越好的。”紅發的姑娘看着自己的弟弟,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很美,很輕松,是皮特羅一直以來喜歡旺達笑的類型。
“嗯!”皮特羅用力點頭,臉上也挂上了燦爛的笑。
皮特羅很期待接下來會帶他出去逛的人是誰,他問過赫曼·史密斯,史密斯先生只說那是一個很特別的人,用言語一時半會形容不出來。他有點疑惑,又有點期待,目前為止皮特羅只知道那是一位男性,其他的情況一概不知。
不過當他見到真人的時候,皮特羅才意識到什麽是赫曼口中的“特別”。
男人帶着一頂帽子,穿着一件深色風衣,是很常見的英倫紳士的打扮,成熟但并不顯得老成,當然,這也有可能跟男人自己的氣質有關,很難讓人将成熟這個詞語與他相聯系起來。男人在胸口還有脖頸處還有一兩個小裝飾——皮特羅感覺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你見過夜晚燈光下飛舞的螢蟲嗎?你見過靜谧的教堂中對着神像閉眼禱告的教士嗎?這兩個似乎毫不相幹的意象在這個男人身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深灰的嗡嗡竊竊私語聲與盛放的紫色花蕊融化,纏連。
他朝皮特羅露出了一個輕飄飄的笑容,眼裏一層淺淺的笑意正在融化,“早上好,男孩,你可以叫我叫斯賓塞。”
“你好,斯賓塞!”皮特羅哇哦了一聲,繞着斯賓塞快速轉了兩三圈,他語氣上揚,不乏驚嘆:“你看起來可真酷!”
“謝謝誇獎。”斯賓塞朝他稍稍颔首。
斯賓塞很熟悉倫敦的大街小巷。他自稱是初中的時候随父母搬家來倫敦定居,在倫敦讀的高中,大學,随後畢業了又在倫敦找了工作,雖然由于工作的緣故到處在跑,但因為無論是前一份工作還是現在這份工作的本部都在倫敦,所以把他稱為是四分之三個倫敦人也沒錯。
“帶你們進來的是薩利巴啊,看來你和你姐姐的天賦都不錯,他這個人眼光很挑的。”
被誇了,皮特羅很高興,看不見的尾巴翹了起來,他跑到前面去拿了一個棉花糖,吃完之後把木棍一扔,當沒事人一樣又蹿回了斯賓塞身邊,“嘿,那當然,我們很厲害的!斯賓塞跟薩利巴也認識嗎?”
斯賓塞說得輕輕巧巧,“我跟他不算很熟,不過以前有見過幾次。”
他在防剿局的時候聽說過薩利巴的一言半語。當初防剿局撒了很多餌去勾引薩利巴,一開始的時候他沒上鈎,防剿局還以為是薩利巴警惕心強,結果某個在該計劃之外的防剿局精英幹員跟他勾搭上了,那時候還是斯賓塞上司的某人才恍然大悟——哪裏是薩利巴警惕心強,是他們一開始給出的魚餌品質太差,人家看不上!
但是防剿局對此也很無奈,薩利巴的床伴每次與他纏綿過後就會減損一部分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要是一開始就派出精英幹員的話他們是真的舍不得。
後來這任務算是成功了大半,斯賓塞的上司時不時還會惋惜念叨一下他之前的那位得力幹将。斯賓塞也是這樣才知道事情始末的。
【作者有話說】
+
有關于說謎語的食人魔的,也有關于山中部落間的戰争的,但在講述空手獵人傳說時,故事基調轉向憂郁:聖杯有一位情人,他想要符合她的胃口,成為與她并肩的司辰,最終卻撕開并吞吃了自身,将名字留給了他曾漫游過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