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淺的眼睛微微一顫,天帝真的比久讓強了太多,開口許下的條件便這般豐厚,他是掌管三界的天帝,這世間就沒有他給不了的東西。
白黎可以不稀罕仙尊之位,但是他曾祭了天位,已不算是個活人,不能再滞留人間,只能留在暗無天日的地府,療傷用的是養屍之物,或許還有她不曾發覺的異狀,他可曾有過後悔?
應該會後悔,如果有選擇,誰願意放棄性命?
畢竟當時,真的是被逼無奈之舉。
“所以呢?”陌淺朗聲問道,“還是老生常談,你要我的性命拿來換他?”
或許半天沒發現什麽險情,天帝緩緩向她靠近,只是速度極慢,“老夫當真不能讓你存于世間,不管你答不答應,都于事無補。如今尚能得些好處,還他千萬年錦繡,何樂而不為?莫忘了,他是因你才淪落至這般地步。”
天帝的身影越來越清晰,陌淺極力想要看清,越看越覺得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而心頭一動,再說出來的話,便詭異了許多。
“就因為只有我知道,天帝之位本就不屬于你,甚至憑你這般禍心猙獰,根本不配飛升成仙?”
狂風驟起,吹得陌淺一身墨黑衣裙獵獵有聲,她屹立在皚皚白雪之中,墨黑凝沉,仿佛象征着永遠也無法被淹沒的真相。
當天道也無法主持公道的時候,總會有那麽一個人知道真相,會循着早已定下的路,行所謂替天行道。
可其實她沒那麽偉大,她只是天道手下一顆棋,真相只是路引,她可以不憤世嫉俗,但仍舊沒選擇,天道要的……無非一塊補天的石。
陌淺輕聲嗤笑,朗聲一語,“若想飛升成仙,空有修為算得了什麽?成仙之人必先有德,有德之人再問赤誠,赤誠之人亦要無愧于天地,不失中正之心,森天湛,你有什麽?”
一番質問,仿佛能驚了天,陌淺眼看着天帝的身影微微退了半步,那一瞬間山峰下方浮雲滾動,如咆哮着的滔滔江海。
山巅之上浮雪崩塌,轟隆隆的悶響傳撤四方,風起雲湧,一如震了天人之心。
半晌,天帝的聲音轟聲傳來,壓抑着猙獰,仿佛心中的魔鬼随時會竄出來。
“老夫确是不該留你到今日,本還有一念之仁,你不該會記得舊事。”
陌淺嗤笑一聲,“別假惺惺的了,你哪有什麽一念之仁,只是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做了虧心事,又怕了白黎罷了。你以為搶了三梵印心,就能掩去你猙獰欲念,但是……恐怕三梵印心都不要你,一個早已熏黑了心,爛透了的人,如何能承佛祖慈悲,受天道眷顧?!”
話音剛落,陌淺只覺一陣劇烈的氣浪從身側洶湧而來,掀起萬丈白雪,夾着碎冰如利刃般,徑直将她拍飛了出去。
碎冰如刃,試圖破開她周身的屏障,白雪如覆,怒吼着試圖将她埋沒。
而這僅僅只是天帝淩空一個耳光。
陌淺借着氣浪騰身一轉,躍上了半空,下方山峰震顫,翻天覆地,白雪如沸騰般滾滾不息。
一個耳光,還不至于被打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