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父簡母都有午睡的習慣,說了兩句便進了其中一間卧室,簡溪也回房間休息,想着于南彬大概在開車,便沒有發信息過去。不過心中對簡母的反常仍有忐忑,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
後來她是被簡母的敲門聲吵醒的,看看窗外,居然已經灰蒙蒙了。
她伸伸懶腰,睡飽後的智商快速上線,娘親這是在等她先露馬腳啊。既然如此,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更加虛僞地演戲:)
簡溪出來,看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簡母催促着她洗澡,這是老家那邊一種流傳下來的習俗,說是過年前要“洗膝蓋”,說法什麽的已經不明朗了,随着社會主義的不斷進步,洗着洗着就變成了洗澡。雖然身在異國他鄉,習俗什麽的,還是得照辦。
兩個卧室都有盥洗室,簡母與簡溪先洗,簡父壓軸,等三人全都煥然一新,已經将近七點了。期間前臺打來電話,說是他們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問他們在哪裏用,三人小小商議了一番,達成一致,決定在套房的外院設桌,一家人悠閑渡過重大的除夕夜。
簡母沒有問晚餐是什麽,只問前臺有沒有配酒,前臺說有一瓶香槟,好像是個法國牌子簡母聽不懂,她豪氣地說了不要,讓她們換兩瓶中國白酒過來。前臺似乎有點慌了神,再三确認是簡母本人的意願後,她才表示會照客人的要求更改酒單。
不出片刻,除夕晚餐就被侍者源源不斷地送來,一個個掀開蓋子,是簡家人最愛的海鮮宴,什麽大龍蝦大螃蟹皮皮蝦,應有盡有。不僅是簡母,連簡父都笑得合不攏嘴。
這當然是簡溪提前給于南彬做的小抄,看爸媽滿意的模樣,簡溪不免稍稍松了口氣。
良辰、美景、佳肴,樣樣齊備,完全沒有理由不大喝一場,簡家雖然是個小家庭,但每每逢年過節,卻都有不輸大家庭的熱鬧,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三人都能喝。其中酒量最好的是簡父,簡母與簡溪總要耍點小手段,才能與簡父喝個棋鼓相當。他們也并不喝醉,通常喝個八分,就樂呵呵地各自回房睡覺。
只是這八分醉,也是需要很長時間。
于南彬形式性地在家過了個年,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個飯,談論了一下國際經濟形勢,與新加坡的政策變動,十點多時就各自散了,于南昆叫他一起去參加他朋友的跨年派對,他搖頭拒絕,驅車來到簡家下榻的酒店,發了一條信息給簡溪,說是自己開了一個房間,問她父母睡下了沒有,如果睡下了,就到他的房間來。
簡溪卻說他們還在喝酒。于南彬看完信息默默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十分……不是應酬,只在房間裏,一家人也能喝這麽久?
他思忖片刻,上樓敲響了套房的門。來開門的是簡溪,素顏的她穿着寬大的小怪獸衛衣笑容盈盈,向來清亮的美眸染上些許迷蒙之色,流光下卻更是勾人,粉嫩自她白皙的臉頰散開,紅唇欲發嬌豔,竟像誤入凡間的天使偷嘗了人間的美酒,流露惡魔的引誘。
“你來啦。”簡溪似醉非醉地打招呼,笑得嬌酣。
于南彬好笑注視她,差點就想扯她出來狠吻一通。
“女,是誰來啦?”簡母在裏頭用家鄉話揚聲問。
簡溪回頭同樣用方言揚聲答,“是于南彬,他過來啦。”
出于禮貌,簡家人沒有在于南彬面前說過家鄉話,怕他聽不懂,但實際上于南彬之前就喜歡聽簡溪用方言與家裏打電話,他們的家鄉話有調調,聽上去很溫和,像唱歌似的,簡溪說起來,更加有撒嬌味道。
“哎呀,那趕緊請他進來嘛!”
于南彬聽出這正常對話裏的不甚清醒,他笑笑走進了套房。
一進屋子,簡父簡母坐在落地窗外滿臉笑容與他相視,看見他了還開心地揚臂招手。他們面前的餐桌已杯盤狼藉,小火鍋還冒着滾燙的香氣,不遠處擺放的平板上還播着中國的春節聯歡晚會,空盤空瓶擺放在餐車上,于南彬側重數了數空瓶子,啧啧,白的啤的都有,不得了。
“南彬你來了,快請坐,快請坐。”簡父起身熱情相迎,“乖女,再拿一張椅子來。”
簡溪不必簡父交待,就已經抖機靈地拿了張椅子過來。于南彬道謝,挨着她坐下。
“南彬啊,你怎麽過來了,大過年的,沒有陪陪家裏人啊?”簡父為他找出一副空碗筷,又擺出一個空酒杯,拿了酒瓶為他倒酒。
于南彬道聲不敢,自己要接酒瓶,二人客套一番,還是于南彬自己為自己滿上了一杯,“我家過年結束得早,十點多就散了,聽簡溪說叔叔阿姨興致高,我就想着順便過來讨杯酒喝,也順便熱鬧熱鬧。”
“好好好,那咱們一起熱鬧熱鬧,來,多謝你的款待,我們幹杯!”簡父舉了酒杯。
“不敢當,不敢當。”
四人豪氣地各幹一杯啤酒,簡溪起身為大家倒酒,簡母道:“啤酒喝着還是沒勁,女,你再去要一瓶白酒來,難得南彬也來了,我們高高興興過個年!”
“人都快嫌棄我們了。”這酒可是要了兩三回了。
“我去叫,難得這種好日子,我陪叔叔阿姨多喝兩杯。”于南彬笑道,起身去打電話叫酒。
簡溪支着下巴道聲謝,轉眼看看母上,她卻還是迷之微笑——稍稍摻雜一點醉意。
于南彬很快轉回來,說是酒一會就到,簡溪讓他先吃點菜,她怕母上發威,他那點酒量撐不住。
簡父也熱情地叫他多吃點,說是這些海鮮特別好吃,樣樣都好吃,為表所言不虛,他夾了一個大蝦給于南彬,自己也夾了一個,陪着他吃。
簡母與簡溪是早就吃盡興了,坐在一旁看着他們吃,時不時還瞟兩眼平板裏的歌舞。
兩只蝦還沒吃完,敲門聲響了起來,酒店的執行董事兼董事長次子成楓親自送了兩瓶好酒來,他原就是于南彬的朋友,聽于南彬除夕夜來了他們酒店,還開了兩個房間,一個房間入住的卻是一家來自中國的客人,他就覺得其中有貓膩,借着送酒過來探探情況。
成楓一見簡溪就明白了,早有消息說于南彬為了一個漂亮的中國女人神魂颠倒,跟沒智商似的,這一看不正好坐實了傳言,人這是在陪未來的岳父岳母啊。
以前他連情人都沒時間陪,現在怎麽連情人爸媽都有時間陪了?成楓臨走時,笑得很是詭異。
于南彬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毫不拖泥帶水轉回了頭。
美酒打開,四人又幹一杯,簡父留戀着唇邊的酒香,拍拍肚子,對着簡母谄媚地笑,“老婆啊,這喝了酒,得拿這個配更香,”簡父伸出兩指做了個抽煙的手勢,“我能不能打個報告,申請個一兩根?”
“批了。”
“多謝老婆!”
簡父笑嘻嘻去拿煙,就跟于南彬所說,他在外應酬偶爾也抽一兩支,因此包裏總有一包煙放着。于南彬叫簡父不必起身,并且雙手遞上了自己的煙。
簡父謝過,拿了一根,“南彬,你也來一支?”
簡溪心想正好可以解解他的煙瘾,誰知卻聽于南彬笑着婉拒,“我喝酒就行。”
簡溪吃驚不小。
簡母道:“對,能不抽煙就不抽煙,對身體不好。”
于南彬笑着應是。
簡溪看于南彬沒換衣服,也沒從他身上聞出煙味。他不會一整天都沒抽一根煙吧?她有些迷迷糊糊想道。
四人又盡興喝酒聊天,這酒一下肚,人的話自然就多些,話題總是不斷。于南彬卻鮮少參與這樣的酒局,他向來喝酒,不是為了談工作,就是與朋友聚會,難得有陪長輩這麽喝酒的時候,不能太過放肆,但也不算拘謹。他有些新奇,他還不知道家庭原來也有簡家這種打開模式, 亦親亦友,既能看得出他們明顯是父母與女兒,但又好像跟忘年交似的。
于南彬忽而又升起沖動,想早點讓簡溪嫁他。
他心裏想着,在桌下握了握簡溪的手。簡溪扭頭看他一眼,偏頭帶着些許醉意地憨笑。
還差幾分鐘就過十二點,簡家父母相視一眼,起身離席,于南彬見他們進了卧室,不免疑惑,洗手間外間就有,怎麽兩人都進去了,難道是要睡覺了?
“爸媽給我拿壓歲紅包去了。”簡溪支着頭,炫耀般地為他解惑。
于南彬失笑,“這麽大了還要父母紅包。”
簡溪皺皺鼻子,理直氣壯,“我再大也是他們的女,壓歲紅包當然是要給的。”
于南彬見她嬌俏難以自持,刮了刮她的鼻子,捧着她的臉親了一口。
才分開,簡父簡母就從卧室出來了。他們手裏一人拿着一個大紅包,笑眯眯走向兩人。
“快點給我,十二點要到了。”簡溪要紅包一點也不矜持。
“少不了你的!”簡母手裏紅包伸出去,“拿着,祝我們女兒明年事事稱心如意!”
簡溪站起來笑嘻嘻接過,“謝謝媽,謝謝爸。”
簡父簡母都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于南彬凝視被父母愛護的簡溪,眼底流露出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溫柔。
簡父轉身,笑着将手裏紅包往于南彬面前一拿,“來,南彬,這是你的,你跟簡溪同輩,我們就是你的長輩了,叔叔也給你一個紅包壓壓歲。”
于南彬錯愕,他着實沒料到自己也有一個紅包。過年收紅包這種事情,已經對他太遙遠了。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兒童時代。
“簡叔,您這也太客氣了,我多大個人了,怎麽還好意思收壓歲錢?”于南彬站起來,笑着婉拒。
“唉,你還沒結婚吧?沒結婚都可以收,就是為你讨個吉利,裏頭錢不多,你可別嫌棄!”
“這……”
“收着吧,孩子。”簡母拿過來,不由分說塞到他手裏,“好了,明年一定順順利利,身體健康萬事順心!”
這充滿慈愛的話語讓于南彬嚨頭莫名哽了一下。
“收着吧。”簡溪也笑眯眯地瞅着他。
于南彬這才将紅包放進口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叔叔阿姨。”這收紅包的滋味,說不出來有多複雜,但收到這樣的東西,沒人是不開心的。
發完了紅包,簡父簡母又暫時離開,這回真是去洗手間了。簡溪趁機打開紅包,數一數又向于南彬炫耀,“我有888,發發發,你有多少?”
于南彬掏出來一看,666。他不免失笑,簡家父母還真講究。
“哈哈,666,順順順,也不錯,不過比我少。”簡溪幫他把紅包重新塞好,放進口袋拍了拍,“收好,壓歲!”
“你掙錢了,怎麽還是父母給你紅包,不是你給他們紅包?”
“這你又不懂了,今晚的後紅包是壓歲的,得長輩給晚輩,我的紅包是得明天才給,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于南彬受教,“原來如此……那我比你大幾歲,我也給你發個紅包壓壓歲。”
簡溪嘻嘻笑着,偏了偏頭,“好啊,只是你帶現金了嗎?我只收人民幣哦。”
“咱們先進點兒,給你用微信壓。”見馬上就要到零點,于南彬低頭迅速打開微信。
簡溪被他那句“微信壓”逗樂了,她一面笑,一面搖着于南彬揚聲喊爸媽,“爸,媽,快倒計時了,你們快出來!”
于南彬勾着唇叫她別搖,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