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簡溪睡到自然醒,起來居然還有一杯糖水,意喻新的一年甜甜蜜蜜。簡溪一面喝一面瞄母上臉色,見她沒什麽異樣,應該是沒将今天淩晨的事放在心上,當下松了口氣,将糖水喝了個幹淨,然後給父母分別發了個大紅包——用微信發的。這年頭,誰也不願意帶那麽多現金出門。
自從簡溪參加工作以來,每年都有兩個紅包孝敬他們,不論多少,簡家父母都笑着接受。反正一家人,不過是從這個口袋掏到那個口袋。
他們在酒店吃完早餐,打扮了一下打算仔細逛逛新加坡。于南彬一早就回了家,畢竟是大年初一,不在家族裏露個面也不像樣,但中午于南彬就出來了,打電話給簡溪說要請她父母正式吃頓飯。簡溪還記得是新年伊始,怕他冷落了自己家人而猶豫不定。
于南彬笑道:“我們家親情沒你們家這麽濃,就是聚在一塊吃個飯,各忙各的生意。其他來拜年的客人也差不多,不差這麽一天。”
簡溪想起于南彬以前所說的家庭情況,估摸着他以往大概就跟祖母過年吃飯熱鬧,那樣的環境的确想跟父母親近都難。她心中微疼,仿佛看見了孤獨與祖母相依為命的小于南彬。
這樣想想,她就開口報了地址。
簡父簡母再次見到于南彬頗為驚奇,這年初一的,不去走親訪友,卻專程過來請他們吃飯,着實也太熱情了。
于南彬道:“親戚常能見得着,在家就是打牌打麻将,我不太愛這些,晚上跟他們喝幾杯就算完事了,叔叔阿姨又是貴客又是稀客,下回見面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我自然更應該好好地盡盡地主之誼。”
見他說得誠懇,盛情難卻的簡家父母猶有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原以為他午飯請吃飯是在哪個飯店裏,誰知于南彬載着他們,一路越走越偏,最後停在了碼頭邊上。
簡家父母下車,聞着帶濃濃腥味的海氣,環視四周全是忙碌的運輸卡車和工人,他們略為疑惑,難不成他們要在這裏買新鮮海鮮回去?
簡溪也不知道于南彬今天賣的什麽葫蘆藥,下了車瞅他一眼,他卻指着遠處一幢巍峨的建築,“那是總部。”
簡溪聽明白了,他說的是他海運公司的總部。墨鏡後的雙眸微眯,仔細看了好一會,“那裏邊都做什麽的?”
“改天帶你去看看。”
于南彬說完,上前為簡家父母引路,不多時,他們站在一架不大不小的游艇前,一個廚師打扮的男子在船上看見他們,微笑與他們招手。
“叔叔阿姨,請上船吧。”
“诶?”
于南彬微笑解釋,“新加坡的海有它獨特的美,我想着新加坡的景大概一個上午也能看個七七八八了,就想帶三位到海上看看,那一位男士是幾位下榻酒店的大廚,今天被我請來,在船上為我們供應一頓美食。”
原來還有這種操作?簡母與簡父對視一眼,“這……游艇是你的?”
“慚愧,這是一朋友的。”
“哈哈,這有什麽好慚愧的,我覺得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比我強多了。”簡父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簡溪挽了簡父的手臂,“爸,我覺得您就很好了。”
要不怎麽說女兒是父母貼心的小棉襖呢?簡父聽見這話可是樂開了花。
“是呀,老公,你很好,南彬也很好,大家都很好。”簡母也笑道。
四人笑了一陣,輪流上船。
于南彬親自掌舵,熟練地開向湛藍大海,今天天氣很不錯,他建議簡溪與父母與艙內卧室換上泳衣,簡溪并沒有帶泳衣來,于南彬卻說幫他們準備好了。
“有眼色啊小哥。”趁着父母去甲板參觀,簡溪調戲地摸了他一把。
于南彬淡定地掌着方向,唇角上揚。
“我去看看你品味好不好……你想讓我穿什麽類型的?”簡溪反身靠在駕駛臺前,對他眨了眨媚眼。
“保守點的。”今天她穿得再性感也能看不能吃,何必讓自己遭罪。
簡溪紅唇高揚,“那我去換比基尼。”
于南彬緩緩将視線挪向她,微微一笑,“也行。”
這陰森森的笑容立刻讓簡溪打消了念頭。她起身想去叫父母,又被于南彬叫住,“你看這是什麽?”于南彬一手握着方向盤,蹲在駕駛臺前。
“什麽?”
簡溪也跟着蹲下,卻立刻被人挑起了下巴堵住了紅唇。一陣狼吻之後,于南彬意猶未盡地再啄兩口,“犯瘾了。”
簡溪笑罵一句,卻又反親他一下,這才站起了身揚聲叫人。
這時于南彬手機響了,是高尚打來的,于南彬一接,對方就興奮問道:“喂,聽說你為了讨未來岳父岳母歡心,卑躬屈膝谄媚獻殷勤,那奴才樣連成楓都看不下去了,今天又借了他的廚子去讨好人,是不是真的?”
于南彬罵了一句粗話,挂斷了電話。
“怎麽了?”簡溪問。
于南彬清清嗓子,“沒事。”
簡家父母聽女兒叫喚過來,簡父聽說換泳衣,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簡溪勸了兩句,二人也就同意了。簡母道:“這可真有意思,大冬天的穿泳衣游泳,我可得發個朋友圈。”
“那咱們裝成瑟瑟發抖的樣子。”簡溪出點子。
“這個好。”簡母立刻贊成,還沒拍照,母女倆就已經笑成一團。
兩個男人在旁看着,眼底不約而同露出了溫情的笑意。
“對了,叔,游艇上有魚竿,咱們一會可以釣釣魚。”
簡父立刻雙眼發光了,“真的?那行,那行,我給你們釣兩條大魚上來吃!”簡父最大的愛好,莫過于釣魚了。
“爸呀,咱們今天的午餐有多豐富,就全靠你了。”
“哎哎,別這麽說,有壓力,有壓力。”
大家去艙內換衣服,這才發現船艙內比外面看上去大,上下有三層,卧室廚房書房都有,居然還有升降梯,不用想定然價值不菲。
“南彬的朋友借了他這麽好的游艇,咱們得小心別弄壞哪了,不然南彬不好跟朋友交待。”簡父實誠道。
簡溪點頭應是,簡母卻笑容淡淡看不出情緒。
于南彬讓人拿了十來套泳衣供簡溪與簡母挑選,簡母選了件傳統的連體泳衣,腰下還綴點小花邊,簡溪也選了件連體的,不過是大V字後背镂空型,雖不比比基尼露骨,但也十分性感撩人。
簡母贊賞道:“我女就是身材好。”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遺傳。”簡溪摟了簡母嘻嘻而笑。
母女倆上到甲板,游艇已經停了,于南彬與簡父正在組裝釣竿,見簡溪白皙勝雪的肌膚上貼着一件黑色誘人的泳衣,喉嚨立刻有些幹澀,他動了動喉頭,想移開視線免受折磨,但身體卻誠實地不聽使喚,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簡父笑道:“哎呀呀,哪裏來的兩個天仙?”說罷他專注看着簡母,“老婆,你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簡母上前踮腳轉了一圈,“是嗎,我還覺得我變美了。”
“對,對,變美了,變美了!”簡父呵呵傻笑。
簡溪媚眼挑向于南彬,趁父母打情罵俏,給了他一個飛吻。于南彬真想抓她到哪裏幹點什麽,但現實是他什麽也幹不了,只能饑渴地直吞口水。
架好了四支魚竿,簡溪讓爸媽先下去海裏游一會,累了再上來休息,順便也就能悠閑釣魚。
于是于南彬扔了幾個游泳圈下去,又拿了幾套救生衣出來。簡父簡母每人穿了一套,簡溪擺擺手說不用,領着父母做了一下熱身運動,讓他們從梯子上下水,她自己則站在船邊,深吸一口氣,雙臂擡起,以一道優美弧線盈然入水。
簡母笑道:“十分!”
于南彬站在邊上盯着簡溪入水的方向,過了一會兒還不見人浮上來,他一個箭步就跳進水中。
簡溪躲在下面本想吓吓人,誰知一陣大波浪來襲,反而把她吓了一跳,她冒出水面,緊接着一陣水花,于南彬跟着冒出了腦袋。
兩人浮在海面上對視,簡溪咧開白牙,“你泳技也不錯啊。”
于南彬一見她沒事,就知道她是故意吓人,但終究放心下來。其實她父母都不着急,應該就說明他們都相信她的游泳技術,只是他剛才那會就莫名心慌,生怕她出什麽意外。
簡父簡母跟着下來,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悠閑游玩,簡溪在父母身邊游了兩圈,于南彬提出帶她繞游艇游一圈,簡溪立刻同意,并且一個打挺先游出了幾米外。于南彬笑笑,振臂跟上。
簡溪游過船頭,轉彎時體力有些下降,她放慢了速度,于南彬很快追上了她,摟着她的腰讓她停了下來。
簡溪扶着身邊的救生圈,身子一起一伏,她看向于南彬,不解他為什麽攔着她。于南彬将濕發手梳上去,啜笑傾身,以行動回答她的疑問。
他扶着她的脖子,吻上肖想已久的紅唇。
簡溪輕笑,閉眼回吻。
只是分明才親了不久,于南彬卻像是很久沒接吻一般,捏着她的後頸對她又吮又舔,左親右親就是不肯離開,簡溪被他吻得情迷虛軟,差點兒連救生圈都扶不住。
星級大廚準備好了食材從艙內出來,想問主人是不是可以開始烹饪了,卻四處不見人影,他走到左邊往下看看,中國來的夫婦正甜甜蜜蜜地輕輕接吻,算了,不打擾他們;大廚走到右邊往下看看,這游艇的主人與中國來的美姑娘激吻難分。
大廚:“……”
大年初一的能不能不這麽秀他一臉。
兩對情侶好不容易虐夠了在場惟一的單身漢,陸續上游艇休息,簡父還惦記着午餐,連擦身子也顧不上,蹲在那兒上魚餌,熟練把竿甩了出去,于南彬交待大廚先按順序做着,随即來到簡父身邊,與他一塊放魚餌。母女倆擦幹了身子,簡溪讓母上躺着,她替她重新再塗防曬油。
大廚左右看看,就覺得這是溫馨的一家四口,心中羨慕不已。
結果簡父與于南彬還真的每人都釣上了一條魚,雖然是這海裏最普通的魚種,也足夠上大家開心的了。大廚将魚一條清蒸一條紅燒,也不知是大廚手藝了得,還是食材新鮮,亦或是二人親自釣上,四人都覺得這魚比平常美味,兩條一斤重的魚都被吃了個幹淨。
結束了這次愉快的午餐,大家重返陸地,簡家三口回了酒店拿行李,他們早在出來逛街時就已退了房,将行李寄存在前臺,這會兒拿了就可以走。看看時間,也差不多準備去機場,搭乘飛機去馬來西亞。
于南彬道:“新加坡雖小,要玩也能玩上幾天,三位只待一兩天,着實也太短了。”
簡溪道:“我媽又請假又跟人調休,好不容易湊夠了幾天假,所以時間才很緊迫。”
“不要緊,等我們都退休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玩。”簡父道。
“那下回請再來新加坡,這回真是怠慢了。”
“哪裏的話,我們該謝謝你的盛情款待。”
“那我送三位去機場。”
簡父連連說不用,叫他快回去與家人聚會,簡母也說是搭個出租車就行,不麻煩他來回跑。
于南彬不再強求,尊重了他們的意見。
簡母笑着伸出手,“那再見了,南彬。”
于南彬一笑,伸手與之相握,“希望有機會再見,阿姨。”
于南彬又與簡父握手,說了同樣的話。
到簡溪時,他只握了握,微笑沒有說話。
酒店為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于南彬送他們上車,目送他們遠去。
“哥們,實在舍不得就跟着去娘家,幹嗎這麽慫?”
于南彬一回頭,成楓禮儀十足地站在酒店門邊,臉上卻挂着欠揍的戲谑笑容。
于南彬默默走回去,然後走過他,然後徑直走進了酒店的吸煙區。
他坐在沙發上,悠然點起一根煙,将其深深地吸進肺裏,然後緩緩吐出一團白色的煙霧。能抽煙的感覺真他媽爽。
成楓內心住着一個愛八卦的小少女,他锲而不舍地跟來,“你玩真的啊,要結婚?連家長都伺候?”
于南彬又默默抽了兩口煙,忽而對他咧開白牙,“對,要結婚。”
他都已經等不及了。
順利結束了新加坡的旅行,簡溪一顆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下,至少表面看起來,父母對于南彬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簡溪偷瞄身旁的老媽,真想馬上從她嘴裏套出一句實話,可是又不敢輕舉妄動,她先問出口,母上一定對她起疑心,只有她自己先問,她才能見招拆招。惟今之計,忍字當頭。
這一忍,忍到飛往馬來西亞的飛機上。
簡父疲乏睡覺,簡溪低頭看着電子書,卻總時刻惦記着這事,就真像有十五個水桶吊在心裏七上八下的,就在她忍得差得吐血的時候,簡母總算有了動靜,“女。”
簡溪立刻有反應,但她故作淡定,不急不慢地擡頭,“嗯?”
“你……不睡覺?”
“我不困。”有話趕緊說趕緊說。
簡母看她兩眼,“那我就睡會,快到了記得叫我們。”
簡溪:“……好。”她吐了一口老血,吐完之後繼續忍。
兩口子都睡到下飛機才醒,出了機場直奔預定的酒店。仍然是個五星級酒店,但簡母說沒有新加坡的好。簡溪等着下文,然而并沒有下文。
簡溪淚目。
爹娘先去洗澡,簡溪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手機,回複于南彬已安全抵達酒店。對方回了好字,就開始問她爸媽說他什麽了沒有。
簡溪暗笑,原來這還有個着急的。雖然她本來也在忐忑中,但她還是使壞,發了個生無可戀的表情包過去。
電話立馬就過來了。
“貝貝。”簡溪愛極的低沉嗓音傳來,“怎麽了?”
“沒怎麽啊。”
“你爸媽到底說了什麽?”
“嗯……”簡溪故意拖長音調。
電話那頭的于南彬真被她這一聲提起了心。
“沒說什麽,咱們還沒聊到你呢。”
于南彬一愣,就知道被簡溪給捉弄了。他輕笑一聲,“頑皮。”
簡溪半臉埋在抱枕上,低低偷笑。
彼時簡母從浴室出來,簡溪悄悄說了句挂了電話,然後裝作刷手機模樣。
“幹什麽呢?”簡母擦着頭發問。
“沒幹什麽。”
“你給南彬發條短信過去,說我們已經平安到了。”
“哦,好。”簡溪動了動眉頭,裝作發信息。
簡母看了看她,往她身邊一擠坐了下來,“怎麽樣?”
來了!“什麽怎麽樣?”
“南彬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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