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華恩被陸逸深這話噎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個調色盤似的。
她的眼神落在陸逸深的身上,憤懑難解的點着頭,“好心當成驢肝肺!以後你的事,我不管了行吧?!”
說罷,她便拎起沙發上的包,摔門而去。
房間安靜下來,文茵看向陸逸深,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還沒等陸逸深開口,從他的眼神中,文茵便知道了他想說什麽。
無非就是想見子衿。
文茵失笑道:“我去把她叫進來。”
“嗯。”陸逸深表情平靜,但在文茵轉身出去時,目光就沒有從門那邊移開過。
……
文茵走出病房時,走廊上除了一兩個路過的護士,就沒見到其他人。
本來站在門口的江北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在一個護士走過來時,文茵指着一張長椅朝護士問道:“請問一下你有沒有看到這張長椅上坐着的人去了哪裏?”
“抱歉,沒有。”
護士溫聲溫氣的。
文茵點了點頭,道謝。
眉心不着痕跡的蹙起,她轉而從包裏拿出手機,給倪子衿發微信,問她去哪裏了。
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複。
倪子衿說她在上洗手間。
文茵又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說曹華恩已經走了,讓她上完洗手間來陸逸深的病房。
消息發送出去,文茵原本想轉身回病房。
然而,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抹有點眼熟的身影,慌慌張張的從洗手間出來。
她站的位置,離洗手間并不是很遠。
等她擡頭凝眸再去看時,腦袋中卻突然有什麽炸了一下一樣,讓她覺得有些懵。
從洗手間出來的人這個時候也發現了文茵,頓時心下一驚,片刻的慌亂之後,她開始朝着安全通道那邊跑了起來。
“你站住!”
文茵追了過去。
文茵的那聲“你站住”,聲音不大不小,病房的門并沒有關緊,躺在病床上的陸逸深聽到了,條件反射的用手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文茵是去叫倪子衿的,不會無緣無故的說“你站住”這樣的話,除非是遇到了什麽事。
陸逸深擔心是倪子衿出了什麽問題,動作有些急,難免控制不好力道。
猛的站起身時,胃部疼得他直冒冷汗。
一只手按着胃,緩了一下,才朝外面走去。
空無一人的走廊讓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她們兩人到底去了哪裏?
文茵在說完那句“你站住”之後,到現在,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
陸逸深看着電梯那邊,想着文茵是不是坐電梯去了別的地方。
忍着胃部傳來的痛意,陸逸深邁着步子朝那邊走。
然而,剛經過洗手間那裏時,他卻看到了倪子衿,她甩着手上的水,正好從裏面出來。
倪子衿一擡眸,看到行色匆匆,并且臉色有着病态的蒼白的陸逸深,表情當即就不悅的擰了起來,“你這是要幹嘛去?身體還要不要了?”
喝酒喝到胃穿孔,要不是現在破事一堆,她保準要教訓他一頓!
真是太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見到了倪子衿,陸逸深凝重的表情有了緩解,但是文茵那聲“你站住”總歸是不正常的,他沒法完全放心。
他往倪子衿身後看了一眼,沒人,便問道:“文茵也在裏面?”
“沒有吧。”倪子衿沒太在意,走過去扶着陸逸深往病房走,“我在裏面的時候只聽到有人出去,沒聽到有人進來啊。”
她擡頭看着陸逸深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怎麽了啊?”
進了房間,在陸逸深坐在病床上,眼神直直看着倪子衿那張為他擔憂的小臉。
這段時間,他不好過,她又能好到哪裏去。
本來就不大的臉又小了一些。
陸逸深擡手撫了撫倪子衿的臉,搖頭,“沒什麽。”
他想,這大白天的,應該出不了什麽事,文茵碰見了什麽認識的人也說不準。
倪子衿要陸逸深上床躺着休息,陸逸深依着她。
神色無異,脫了鞋,坐上去,拉過被子蓋在腰腹以下。
倪子衿站在一旁,目光望着床上的某一處,表情有點糾結的樣子。
陸逸深的一只手不着痕跡的握成了拳,很快又松開。
剛剛因為擔心倪子衿出事,身體太過緊繃,倒是沒有什麽感覺。
現在松懈下來了,明顯感到胃部越來越不适,昨天送到醫院後做了手術,刀口似乎崩開來了。
倪子衿見陸逸深不說話也不看她,她實在是擔心他,所以主動開了口,“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陸逸深一聽,眉心頓時蹙起,然而,還不待他阻止,倪子衿已經将被子掀開,撩起了他的病號服,露出了他胃部貼着醫用紗布的那一塊。
醫用紗布上面浸出的新鮮的血讓倪子衿臉色發白,慌了神,嘴裏忍不住的譴責他不愛惜身體,“一定是你剛剛下床走動,傷口崩開來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按鈴。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陸逸深也就不再隐忍自己的痛意,咬着牙躺下後,說:“我擔心你出什麽事。”
倪子衿現在全部的心思陸逸深身上那塊被血染紅的醫用紗布上。
上面的血跡似乎有不斷蔓延的趨勢,那就說明還在出血。
陸逸深說的這話,倪子衿幾乎都沒有過腦子,她幾步走到病房門口,着急的往外面看,醫生怎麽還沒來!
正好有一個護士從前面路過,倪子衿管不了那麽多,直接走過去拉着那護士的手臂,讓她進去給陸逸深看下傷口。
這一層都是VIP病房,在這裏,護士怕惹得人家的不快最終惹禍上身,所以盡管這間病房的人不在她的職責範圍內,她還是去了。
護士剛幫陸逸深将紗布揭開來,陸逸深的主刀醫生就來了。
給陸逸深檢查了一下傷口,确定是傷口崩開,平靜開口,“得縫兩針。”
說完這話,醫生要他帶過來的護士給陸逸深推麻醉劑,他自己戴消毒手套,準備縫合的針和線。
倪子衿站在病床的旁邊,覺得這畫面實在有點血腥,不太敢看,便走到窗戶那裏,透過窗戶,随意的往下面看。
今天天氣不錯,這個時間點,陽光照在身上有點暖意。
透過窗戶看出去,下面是一個草坪,還有一些簡單的健身設施,和一些提供休息的石椅。
不少人病患在家人的陪同下在下面散步,或者曬曬太陽。
倪子衿看了一會兒,視線內,突然有一道身影突兀的在草坪上穿過。
為什麽說突兀?
因為相比那些零零散散慢慢的走路,或者坐在石椅上的人,那道身影太過匆忙。
她一邊向前跑,還一邊回頭看,好像生怕後面有人要追上她似的,沒注意前方,導致差點撞上一個拄着拐杖的老人。
倪子衿眯了眯眼睛,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人,是童顏……
倪子衿手托着手,倚在窗戶邊看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
陸逸深這邊,等待麻醉劑發揮作用後,醫生熟練的在傷口崩開來的那裏縫了兩針。
然後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就離開了。
倪子衿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給陸逸深撚了撚被子。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麽看着他,看得陸逸深實在不明所以。
麻醉的藥效緩解了他的痛意,他的表情比剛剛隐忍痛意時自在很多。
被倪子衿這樣直白的盯着,陸逸深拿過床櫃上的手機,對着屏幕看了一下自己的臉,确定臉上沒有什麽異常之後,才笑問道:“怎麽這樣看着我?”
倪子衿半眯着眼睛,一副準備要嚴刑拷打的模樣,聲音有點冷,道:“童顏來過你這裏?”
“就這事?”陸逸深挑眉,他還以為多大的事呢。
“什麽叫就這事?”
倪子衿揚了揚下巴,很不滿他這雲淡風輕的語氣。
她可不覺得這是小事!
童顏一直觊觎陸逸深,現在她和陸逸深離婚了,童顏不是有機可趁了嗎?
“你先回答我,她來沒來過?”
倪子衿一點都沒有隐藏自己語氣中的酸意。
陸逸深将倪子衿的手握在手心裏,頗為自豪的笑了笑。
自己的女人因為其他女人吃醋,其實是一件挺讓人自豪的事,那說明對方心裏有他。
陸逸深有點享受的看着倪子衿吃醋的樣子。
倪子衿見他好半晌不說話,急了,“你倒是說啊。”
“是來了,和我媽一起來的。”陸逸深這才答,“她沒呆多久,說有事,就離開了。”
“大概什麽時候走的?”
倪子衿擰了擰眉,心裏在盤算着時間。
實在是因為童顏剛剛離開的時候太奇怪了一點,讓她不得不多想。
童顏和曹華恩一起來的,但是童顏比曹華恩先離開,按理說,童顏應該早就離開了醫院才對,但是為什麽剛剛才看到她離開,而且還慌慌張張的?
“挺久了,大概有四五十分鐘吧。”
陸逸深想了一下,才答。
瞧着倪子衿若有所思的樣子,陸逸深真怕倪子衿瞎想。
現在這個關頭,他可不想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倪子衿鬧矛盾,便說:“我現在已經很不痛快了,你就別把童顏和我硬扯在一起,我和她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