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了三四聲,接起後,那邊便傳來一道粗魯的女聲,“誰啊?!”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
“……”倪子衿怔愣了一下,她是在未接來電那邊将電話直接撥了過去,撥錯號碼是不可能的,那個人卻問她是誰?
聽筒裏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用力的關了門,然後還上了鎖。
倪子衿擰了擰眉,淡聲說:“你……剛剛似乎打了我的電話。”
“是嗎?打錯了!”
怒氣沖沖的語氣,這讓倪子衿覺得很不舒服,可不待她再說點什麽,那邊已經很不客氣的挂了電話。
拿下手機,瞧着那一串陌生的號碼,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就算她是打錯了,在她回撥過去的時候,她難道不應該道一聲歉嗎?
現在搞得好像是她叨擾了對方似的。
緊抿着唇,把手機塞回包裏,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任她思緒百轉千回,還是沒有尋到是什麽讓她覺得不對勁。
正打算走,忽的傳來一道帶着職業化溫柔的女聲,“沈先生,這邊。”
倪子衿聞聲擡頭,就見沈漢卿在侍應生的指引下走了過來。
頓時洩了氣,認命的坐在位子上。
沈漢卿那雙湛黑的眸子似笑非笑,一瞬不瞬的瞧着倪子衿,讓倪子衿心生反感。
他坐下後理了理本就挺括的大衣,春風得意的挑了挑眉,道:“打算走麽?”
“你遲到了。”
倪子衿不鹹不淡的說道。
一旁的侍應生給沈漢卿遞菜單,沈漢卿很有紳士風度的将菜單先讓倪子衿看。
倪子衿接過菜單,連菜名都沒有看,随便點了幾個,反正跟沈漢卿吃飯,吃什麽都是一樣的,沒有胃口。
倪子衿點完之後,沈漢卿看了看菜單,又點了幾個,待侍應生離開後,他嗓音帶着淡淡的嘲諷,“還不是你那個前夫給我惹的事,讓我脫不開身。”
聽到這話,倪子衿擡眸看了沈漢卿一眼,他似乎完全沒有那種大事纏身的緊迫感,反而一派從容。
倪子衿心裏疑惑,難道綠環的事就真的解決了?
這樣想着,表情就不自覺的擰了擰。
沈漢卿瞧着她一副不順心的模樣,笑了笑,說:“陸逸深不會以為搞些小花小浪就能翻了綠環的船吧?”
倪子衿沒說話,陸逸深的計劃沒有跟她說,她不便發表意見,而且,就算她知道陸逸深的計劃,她也不會跟沈漢卿多說半個字。
沈漢卿又繼續說:“綠環能有今天,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穩固的根基,不是這一點小破事就能動搖得了的。”
“穩固的根基?”倪子衿看着沈漢卿氣志高揚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一聲,“綠環地産的消防安全措施都不合格,還能過得了質檢,确實夠穩固的。”
沈漢卿既然敢說綠環的根基穩固,那想必,給各個相關的部門塞了不少錢。
官商勾結,最終的目的就是錢,一旦有一方的利益受損,那這個根基便一推就倒。
沈漢卿臉上揚着某種自信的微笑,過了幾秒,目光裏摻着一種咄咄逼人的意味,說:“你知道就好,所以你還是快去勸勸你的前夫吧,讓他別做無用功了。”
倪子衿頓了頓,覺得口有點幹,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放下之後,轉而拿起放在旁邊的包。
沈漢卿瞧着她作勢要走,臉色一沉,“吃完再走!”
還沒開始用餐,倪子衿就将他一個人撇下走掉,讓他的面子往哪裏放?
倪子衿将他的話當作耳邊風,站起身時,笑了一聲,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說:“你讨厭我還要約我出來吃飯,不覺得膈應的慌嗎?還是骨子裏就是這麽賤?”
或許是那個“賤”字刺到了沈漢卿,他的臉色徒然一黑,漆黑的眸子眯了眯,含着危險。
怒極反笑,他一字一頓的道:“我可不就是賤嗎?娶都娶了你,和你吃頓飯算什麽?倪子衿,我是不是太放縱你了,所以你開始無法無天了,以為我不能把你怎麽樣是嗎?”
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倪子衿握緊了包包的帶子,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眸沉沉的看了沈漢卿一眼,不顧他的威脅,邁着步子離開了。
沈漢卿還能把她怎麽樣?
沒有把柄在他手裏,她對他就沒有顧忌。
兔子惹急了還會咬人,如果他真的把她惹急了,她真的要了他的命也說不準。
何況陸逸深還給她派了兩個保镖,出了事,他們還能頂點用。
……
離開法國餐廳,倪子衿打算去醫院陪陸逸深,順便去看看文茵。
上車前給陸逸深發了一條信息,問他有沒有吃午餐。
陸逸深手術24個小時後已經可以吃流食了,倪子衿想去他那裏和他一起吃。
剛要發動車子,陸逸深就回了消息,說還沒吃,江北已經幫他去買了。
倪子衿說了她要過去後,陸逸深又說他會要江北多買一些吃的,讓她直接過去就行。
倪子衿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買午餐回醫院的江北。
想起在法國餐廳裏沈漢卿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倪子衿心裏有點沒底。
兩人在陸逸深病房所在樓層下了電梯,倪子衿将江北叫住了,問他:“江助理,你能不能告訴我,陸逸深想要對付沈漢卿,到底有一些什麽計劃?”
陸逸深這段時間大概都要在醫院度過,要去做什麽肯定是要調遣江北去做,所以江北肯定知道陸逸深的計劃。
江北聽到這話,愣了愣,然後笑了一下。
這笑一看就很敷衍,倪子衿便知,江北不會跟她說實話了。
今天上午看到綠環發出官方聲明後,她就問了陸逸深,結果陸逸深只是讓她放心,沒将他的計劃給她透露半個字,擺明了就是想要瞞着她。
倪子衿就有點想不通,為什麽就不能告訴她?
他難道不信任她,會覺得她會把這事告訴沈漢卿讓他事先做好防備麽?
這個想法一湧上心頭,倪子衿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極點。
心情差歸心情差,但倪子衿沒有遷怒到江北身上。
他也是聽陸逸深吩咐做事,逼他說出陸逸深的計劃有點不人道。
倪子衿的壞心情在和陸逸深相處時就隐藏不住了,吃飯的時候,她就挑飯菜的毛病,這個太淡,那個太鹹,總之就是沒有一個能入口。
勉強吃完午餐,她想睡午覺,陸逸深将床騰出一半來讓她睡,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不時的發出一聲不耐煩的聲音。
陸逸深動了手術只能安安分分的躺着,但是倪子衿那邊的動靜太大,他沒法睡。
其實吃飯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倪子衿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并且還是他惹的,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陸逸深順毛似的在她背上撫了撫,嗓音溫柔,“怎麽了?”
“這床我睡不習慣,我要回去睡!”
倪子衿背對着陸逸深,沒好氣的說。
但她說着要回去,卻完全沒有要起床的意思,只是表情和語氣都在表示着她現在很不高興。
陸逸深無聲的笑了笑,順她的意,“那行,你回去睡,午睡沒睡好不然你下午又要鬧頭疼。”
“你……”倪子衿被這話噎得一時氣急,轉過身瞪着陸逸深。
陸逸深瞧着她那張小臉,用手撫了撫。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受虐體質,她對着他鬧脾氣的時候他竟然還挺享受。
倪子衿拍掉陸逸深在她臉上摸的那只手,實在忍不住,問道:“你就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麽計劃嗎?”
說着說着,倪子衿也不知道為何,心裏竟然冒出一股委屈,頓時眼眶就紅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哽咽了。
“你能不能別讓我這麽提心吊膽的?我一刻都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我只想早點離開沈漢卿,讓他為他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付出代價,可是沈漢卿時不時的就在我面前說你打不倒他,我心裏覺得很惶恐。”
“沈漢卿對我加諸的痛苦,你沒有體會過,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麽熬過那段日子的,我知道你恨沈漢卿,但是絕對沒有我恨!”
“所以,你能不能讓我對未來抱有一點希望?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
陸逸深瞧着她濕潤的眼角,心像是擰成一團似的,伸手摟住她,道:“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到這些,不過……”
倪子衿擡眸,看到他微微擰起的眉心,脫口而出:“還是不想告訴我?”
“子衿,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我不想破壞我在你心裏的形象,商場如戰場,我在陸氏站穩腳跟,并不是所有手段都能見人的,那一面,我不想讓你知道,商場上都如此,何況是要故意掰倒一個人。”
倪子衿漸漸安靜了下來,想到昨天綠環出事,必定是陸逸深收買了人心。
“那你就給我一句準話,你會不會掰倒沈漢卿。”
“會,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把他掰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