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白子提醒,所有人都注意到身前的異形怪影,紛紛擡頭一看,幾條肉紅色的長形軟|肉正在他們頭頂上蠕動,若不是月色下的影子,都沒有及時發現。
蠕動的怪物俯視人群,瞧準目标前端猛然張開四瓣口齒,欲吸食活人,裏面噴出透明液體掉了琵琶骨一身,他惱羞成怒,順勢一記暴擊朝怪物嘴裏轟進去。
剎那間“砰”的驟然巨響,一股殷紅濃煙騰起,情急之下躲避的人群裏有人打開了緊閉的宮殿大門。被炸毀的怪物碎肉零星落下,嗆人的腥氣彌漫,木婉璃道:“大家小心,有毒!”
衆人屏住呼吸急忙踏入宮殿。最後白子站在門框處,模糊見到右側有一株參天大樹,樹幹上挂着無數圓乎乎的東西,先前又長又扁,軟乎乎的東西就是從那伸過來的。它們似乎被炸醒了,集體紛紛朝這邊探尋過來。
“那是什麽妖魔鬼怪,能伸幾丈長?”白子探出去的頭漸漸往裏縮回,“還流着那些黏液,太惡心了。”
蘇雲逸打開折扇搖着,像是在給自己壓壓驚,“你不是看了妖魔編撰嗎?連這個一級樹妖都不知道?”
白子側頭看着蘇雲逸愕然道:“一級樹妖?編撰裏沒寫啊!”
“那你的也是盜版的。”蘇雲逸不客氣回道。
李清風道:“就是會結人頭果實的人頭開花樹。剛才一炸全樹上的人頭果全部都醒了,它們嗅覺靈敏又會隐藏氣息,體內的毒液瞬間要人命,快要探過來了,我們還是趕快把大門合上吧。”
“人頭開花樹?那剛才…….”白子望向裏面在整理衣裳的琵琶骨。木婉璃道:“他已經把外套脫去,加上身上沒有傷口,只要不進入體內便無礙。”
在合門的時候,李清風才發現身邊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道長,他混沌的雙眸還戀戀不舍的看向已經浸入黑夜裏的贏魚。
心想他莫不是也想來此找妖帝返老還童的?李清風與白子眼見那長舌就要探進來,兩人連忙合力重重關上宮殿大門。無數的長舌被齊刷刷擋在了宮殿大門外,時不時還聽到有輕微的撞門聲,白子心中暗自慶幸,還好它們不會強攻。
藍舟墨發現已經被黑風圍困,此時狹小的空間又使不上力,動靜太大又怕惹出一窩蜂的蠱毒。樂靈玑召出香殘,在手心劃破一道長口,香殘帶着血滴劃破黑飓風,卻又在瞬間愈合。
“贏魚,縮回到我身上。”樂靈玑對贏魚通靈道。
“靈玑這是黑飓風,裏面有蠱毒,別被它紮到。”藍舟墨看到她又在一遍遍劃破自己,流出的血,不是撒在了蠱毒上,而是紮進藍舟墨的心。
贏魚縮小了身體,藍舟墨單手抱緊她禦在邪神劍上,頂部已經被黑飓風瘋狂攪合,下面卻留了一個大缺口,想必對方一定認為他們只想到達宮殿上,不敢再往地面,因為那裏有太多植物精怪在等着他們。
藍舟墨嘴角一牽,對樂靈玑道:“抓穩了!”
黑飓風動靜大不言而喻,裏面又夾帶蠱毒,若是地面有植物精怪也早該發起攻擊,可是一直沒有動靜,只能說明此處下面并沒有植物精怪,他們也別無選擇的餘地。藍舟墨憑着自己的揣測帶着樂靈玑禦劍直沖而下。
靈玑,我們生死同道。
樂靈玑在飛速下墜裏緊緊抱着藍舟墨結實的腰身。她怕高怕得要命,她緊閉上了雙眸。是生是死,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心中便可釋然,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藍舟墨單手抱着她,落地時看到一片森林綠葉蔥蔥莖杆分明,他們落到一片接近一丈寬的芭蕉葉上,兩人如同坐板車一般飛速下滑,樂靈玑抱着藍舟墨不僅尖叫起來,藍舟墨也跟着放縱的叫起來。
慘了!不會真挂了吧。
兩人滑到葉尖頂部,又全身一沉,直接掉進水潭裏,芭蕉葉受到外力下壓突然又騰空,瞬間往後回蕩,如同一個彈力弓。
因為下墜的重力使兩人深深紮入水中。樂靈玑聽到一聲沉悶的水響,烏黑缭繞的發絲彌漫了她整個視線,她看不到藍舟墨,慌張地在水裏掙紮,水花和氣泡咕咚咕咚密集起來,什麽東西也看不清了。
她不音水性,對于水下她也怕得要命,她讨厭這副羸弱的身子!
藍舟墨墜水更深,他看到了她手掌浸出的絲絲血色,他奮力撥開那纏綿的千絲萬縷和水晶般的泡泡。
樂靈玑迷迷糊糊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一只手樓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
下一刻,一個冰涼柔軟的事物堵住了她的雙唇。
猝然間,樂靈玑雙眼大睜。她恍惚間看不清是誰,一時手忙腳亂,猛地要推開對方,卻又嗆了幾大口水,“咕嚕咕嚕”水晶珠子般的水泡一串一串從她口中冒出。
于是,對方将她的腰摟得更緊,二人身體貼得更近,樂靈玑那只胡亂推人的手被牢牢壓在自己胸前,動彈不得,雙唇也被牢牢封住,吻得更深,一陣柔和溫暖的氣流緩緩渡過來。
樂靈玑茫然無措、逆來順受中看清了這人的眉眼:是藍舟墨。
看到是藍舟墨的一剎那,她停止了掙紮,心裏不合時宜地冒出許多雜亂零碎念頭:師尊說被親了會很疼,可是為什麽被他親了兩次都不疼,除了他中毒那次。在水裏居然可以這樣渡氣,那應該就不會挂了,上岸後舟墨會不會又罵我蠢女人,又讓人随便輕薄?
樂靈玑心裏胡亂的念着,藍舟墨突然睜開了雙眼。
與那近在咫尺的黑眼睛對視的瞬間,樂靈玑又傻眼了,一下子掙紮起來,撲騰撲騰,她的羞怯笨拙都掩飾不住更像一只不幸溺水的小白鴨,這點撲騰被藍舟墨易如反掌化解,他摟着樂靈玑的腰,迅速向上浮去。
不久之後,二人猛地破水而出!
樂靈玑眼睫毛挂着水珠,一時睜不開眼睛,藍舟墨臉上眉梢都挂着斷線似的水珠,他半睜地雙眼看着咫尺的樂靈玑,光亮刺眼,他驀然松開她的唇,将她朝岸邊帶過去。
兩人上了岸,樂靈玑疲憊地靠樹重落在地,先前一直在黑夜裏,靠的是月光與螢火。而這裏居然有一抹陽光如洩流灑落,照亮了周圍。如此面對面,她這才真實的看清了藍舟墨的模樣。
他們兩也确實有些時日沒見了,樂靈玑覺得他們仿佛隔了好久好久未見,每次見面,她都覺得藍舟墨有不一樣的好看。這次的他似乎比上次更顯成穩,他面容原本就俊美,出水更為炫目,他長長發絲極黑,出水如柳搭在肩上,在外浪蕩卻還膚色極白,他自己的胡誇也非空口白話,他五官臉龐的精致,真可謂達到了神魔見了也愛的地步。
藍舟墨重重坐下後,蹙着眉仿佛在隐忍,輕緩了一下,一開口聲音明顯低沉許多,“靈玑,我………”
樂靈玑從發梢到衣裙,整個人都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唯獨她的嘴唇微腫紅□□人,她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兩眼無辜呆滞半響,緊張地嗫嚅道:“我……我…….我……..”想到藍舟墨定是又要數落她,她想說她不是随便讓人輕薄的人,只是對他藍舟墨下不了手。
樂靈玑也不知道“我”了多少個,最後莫名其妙的迸出一句:“下次若再被人無禮欺負我就打回去。”
藍舟墨聞言一怔,擡手扶額。
贏魚在兩人落下時也跟着滾進水裏,水是他的溫柔鄉,他在水裏蕩着水浪花。
藍舟墨緩了緩,鎮定道:“把手拿過來。”
樂靈玑聽話的伸出一只手。藍舟墨瞧了一下,道:“另外一只。”
樂靈玑慢吞吞地換了一只手伸過去。藍舟墨看到她彎曲的指尖遮擋着手掌,他撥開指尖看到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血跡是沒什麽了,但是在水裏泡過,此時每道傷口已經外翻,好端端的手掌慘不忍睹。
樂靈玑被他看得心慌,斷然想縮回去,被藍舟墨一把握住,一股冰涼滲透藍舟墨的掌心,他颔首蹙眉說道:“以後你不要胡亂劃自己,迫不得已另當別論。所以…….”
樂靈玑懵了,“所以了?”
藍舟墨眉目緊鎖,心情沉重,沉聲道:“身體本來就不好,所以更要好好愛惜你自己。”
藍舟墨說着施法為她療傷又把兩人衣物烘幹。這期間藍舟墨問道:“你先前為何不讓贏魚用銀水熔岩滅了那些植物精怪,如此一來不是更為省事?”
樂靈玑被他的邏輯問題搞得沒那麽緊張了,道:“不是說妖帝能有通天救人之力嗎,畢竟是在人家院子裏。再則,我們也不是很占理,若是毀了他喜愛之物,他一怒之下不救人就算了,把我們都趕盡殺絕怎麽辦?”
藍舟墨道:“看來靈玑想得還是挺遠的,我就說了……..”藍舟墨頓時語塞,在她手腕上看到了東西,那是他藍舟墨的。
蜻蜓眼琉璃珠!
藍舟墨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熱流。他驀然想起小時候阿娘把它纏挂在自己脖子上,別的男孩子就嘲笑他像個姑娘,他氣乎乎跑回家問他阿娘為什麽要戴這個。阿娘溫和的告訴他說:“這是天上神仙賜給二狗的,獨一無二,它象征着平安祥瑞,要随身攜帶不能弄丢了。”
他聽了之後,見到阿娘認真的模樣不像欺騙,也就真當如此不再過問。後來他漸漸地都把這事給忘記,可是阿娘臨死前對他道:“二狗,紅絲帶……..琉璃珠………身……….”
直到阿娘斷氣,藍舟墨也就只聽到這麽多關于琉璃珠的事,而且現在想想,原本以為阿娘的意思是有琉璃珠在身上就可以活命,最後一字是“生”;現在想想也可以是身世的“身”,因為自己并非他們的親生,阿娘臨終前其實是想告訴他,蜻蜓眼琉璃珠關乎他的身世。
如此一來就更說得通,他的身世也多了一份指引,不過更重要的是先要找到玄真道長。
樂靈玑聽他說話間一面四下打量,這不看便罷,看了為之一怔,她的瞳孔微縮,這到底是哪裏?她手不自覺的往地上一撐,更是驚慌失措!掌心下那軟軟的涼涼的東西讓樂靈玑瞬間僵住。軟物似乎還在做垂死掙紮,艱難蠕動動。
“啊——”
樂靈玑驚吓得一陣尖叫,轉身将藍舟墨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