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真相

朦胧的雲霧在虛空中缥缈,若有若無的高殿玉柱,繁複的雕飾精美絕倫,樂靈玑仿佛來到天界,她旋轉了一圈,沒發現一個人影,她疑惑自己如何來此,舟墨身負重傷,怎能瞎跑出來逛悠,她急促喊道:“有人嗎?”

“有人嗎?”

接連問了幾聲無人應答,樂靈玑陡然發現腳跟前現出蓮花池,荷葉蓮蓮,清香撲鼻,情不自禁靠近眯眼深嗅,嗅進去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瞬間輕飄飄地,猶如不似凡間肉|身。

一副畫面如溪流潺潺而來。

高殿上金碧輝煌燦爛奪目,天帝君正襟危坐于金龍寶殿上,人與物相互映輝,神聖不可侵犯。

殿下的天神君躬身作揖,“天神拜見天帝。”

天帝露出和煦笑容,“天神,千年轉瞬即逝,恭喜你再回歸天界。”

天神君卻沒有喜色,“應該恭喜天帝除去心腹大患,三界歸于安穩。”

天帝看着天神的眼神好似老朋友再見,卻遲遲未讓天神免去禮數,“一切還是歸功天神,如今回到天界也是歷經數劫,将來一切難以預測,天神就安心輔佐吾,共治三界。”

天神君在人間經歷十一世,此刻才發現天帝口腹蜜餞,一盤大局被他牢牢掌控,他這太極打得天神君欲想逃離,“天帝心思缜密,一切皆在掌握,天界不需要天神君,天煞血魔雖然原身已毀,轉世為人如今已成魔尊,為防萬一,我就替天帝管好他,以免再生禍端。”

天帝君有些不舍,此刻輕盈走下高殿,親自扶起天神君,溫和道:“如此下定決心,你可思慮周全?畢竟人間苦難綿長難盡。”

天神莞爾:“天帝,我此心不變,唯想得一個因果。”

天帝微微嘆息,“你還在為赫嬰的事放不下?既然你已承諾替吾管好他,我就将來龍去脈告之于你。”

天神君望着天帝,他終于肯說出原委。

天帝走出大殿,止步于大殿正中央,耀眼的光芒照耀着他,金光四射,他才是萬物之主,神聖而威嚴。

他望着浩瀚雲層,一望無際,緩緩道來:“赫嬰在萬年前是無人能敵的殺神,他寂寞無人對戰,心思奇想,彙集衆多靈石,注入他的神力,靈石在他手中軟化成泥,将其揉捏成了一名男子。

他是殺神心中想要的樣子,冷情絕色,他賦予他生命于靈力,又于他決戰不休,就在雙方打得山崩地裂,滄海橫流,不分你我的千鈞一發之際,數道天雷同時擊中殺神,對方冷漠無情将其一劍封喉,從此殺神就此消失在天地間,天地轉瞬歸為平靜。

多少年以後,誰都不曾料想殺神以投胎換骨重現天界。”

天神君仰望着天帝高大威猛的背影,聽得正專注,天帝無聲沉默,他沒有回首,良久,道:“吾與天後第九子便是赫嬰。當發現他異常那一刻,果斷将他封印在雪華山冰層中,你與他再次重見,并非吾與天後安排,那是你們之間的因果,你身上有他的靈氣,如何逃得了恩怨情仇。”

天神瞬間怔忡,自己原來是別人用石頭打造出來的,難怪在天界數千年,他都獨自來去,無一真心之友,萬般凄涼。還記得他說過陳幸,人若非父母所生,豈非怪物?

自己才是那個無父無母的怪物。

天帝道:“你解了赫嬰封印,他逐漸成長,他的血脈氣息很快被天界衆多仙官查覺,導致升仙臺那一幕,後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天神君道:“赫嬰并沒有大開殺戒,這一定是在你們意料之外。”

天帝揚手道:“天神你來。”

天神緩步上前兩人并肩而立,天帝道:“你看這浩瀚無際,茫茫虛空缥缈不定,豈能盡如人意,殺神再此出現,已非昨日,他世世追尋于你,源于對你的執念,而非你殺他的仇恨,只因他出生異象終究是吾辨別失誤,導致如今結果。”

千萬年的漫長塵世,刻骨銘心又或者淡薄如水都已經流逝掩埋在匆匆歲月裏,天神君長長緩了一口氣息,“如今結果也還好,謝謝天帝為我隐瞞這段難堪的身世,我會照顧好九殿下,只是,還請天帝再将衛安派遣于我,畢竟我在人界那副身子太弱,需要一名猛将。”

天帝認真看他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天神君:“什麽?”

天帝道:“衛安曾乃天界一名無人知曉的天兵,是你送了他一把神弓箭,點化他修成正果,成為一名天将,你被打入人界歷劫,他便數次前來請柬吾,懇求下凡,多少年了,他比吾更有耐心,吾被他的誠心打動,直到這一世你投胎為女子,才讓司命将他寫入你的歷劫當中,從天将下凡做一只黑蝴蝶他也誓死甘願。”

天神君神色微動,道:“那他如今……..?”

天帝擡眸看了天神,“回歸天界,現任天界除魔大将軍一職,你要他,也得他情願,凡人壽命短暫,生老病死災難重重,何其難熬啊。”

天神君心道:你說的都對,人間有膽小懦弱之人就有勇敢正義之人,有兇狠惡毒之人就有心地善良之人,有貪婪霸權之人就有大公無私之人,——他們都出自人間的凡人!

也正因短暫,彌足珍貴。

樂靈玑看到此處,清晰的畫面化成點點星光璀璨,漸漸消失,她再審視自己,發現一點兒沒改變,此刻才想到自己是來見天帝,想要催他衛安的事,還有詳細問一下秦寬的細節,好讓師尊了卻心中郁結。

然而,空中什麽人也沒現身,遠遠飄來金光燦燦的卷軸,它自動在虛空中緩緩展開:

天神君,吾去仙游未歸,你所懇求之事,折日可成,切勿時常現身天界,否則有損凡身。

被黑夜籠罩的清靜殿,寂靜無聲,江進未從床榻上醒來,他走到窗前書案上,打開一本書冊,從裏面翻出那泛舊的小卷紙,指尖莫名的微微顫抖,在這不足以百字的字行間,他已經翻看多次。

他想贖罪!

“師弟…….”

江進未驀地轉身,鳳眸睜大:“師兄!”他慌忙起身,想要靠近他,秦寬卻謙卑的後退一步,艱難苦澀道:“師弟,師兄不該對你做那些事,對不起!”

江進未也有些不自然,更多的是愧欠,看到他白衫單薄,憔悴落魄,輕緩道:“都過去了,師兄,你這是要去哪?”

秦寬微微擡眸,鼓足勇氣看着他道:“我做孽太多,要去地府受罰,臨走時最後來看看你。你還記得我們剛來南峻山的時候嗎?看到仙境般的南峻山,震驚不已,我暗中告訴自己,我會修建比南峻山更高,更仙的住宅,裏面住着我與師弟。”

江進未聽得颔首,心裏無比沉重。

秦寬淺淺一笑,卑微道:“可惜後來只記得存金子,卻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那些黃金在密樞院的後山墳下,用你的血便可以解開封印,師弟挖出來拿去赈災濟民吧,比起我的罪孽,這些也算不上彌補。”

江進未擡首望着他,再次想靠近他,秦寬依舊後退,直到退在沉香木壁上,江進未緩緩靠近,秦寬左右躲避的眼神黯然神傷,“師弟,對不起,我錯了……..”

此刻的秦寬在白色衣衫單薄下,面色更加蒼白如紙,颀長的身形消瘦,他在江進未的注視下,眼神懦弱,惶恐不安,雙肩微微顫抖,江進未在他言語間伸出手想扶住他,卻握了一個空,他的雙手穿透了秦寬的身體。

江進未愕然:“………..”

秦寬轉身穿過他的手臂圍困,他微弱的說出一句:“……….我該走了。”

江進未轉身陡然喊他:“師兄!你分明想起了過去,那時你完全可以用南峻山嬰城自保,為何還要做強弩之末?裝着什麽都未想起?”

原本非常結實的肩胛骨此刻看上去如刀削薄翼,亦是令江進未心酸,聽他道:“殘軀之體,茍延殘喘倒不如玩一把刺激。”

他無奈低緩的語音出賣了他的言詞,江進未赫然走到他面前,想碰他的手又在半空停頓,無奈地緊緊攥成拳,江進未深邃的鳳眸看得秦寬将頭埋得更深,整個臉龐藏匿在他的陰影下。

江進未道:“師兄是想成就我的千秋彪炳,光鮮得道對于不對?我從未給予你一絲溫暖,你卻因我賭上一生,你為什麽這麽傻?!”

秦寬覺得自己太髒,羞愧到不敢直視他,他垂着雙眸将頭仿佛抵在木壁上,他眼眶蓄着淚水,咬咬牙低低道:“………我該走了,報道遲了會被加重懲罰………師弟…….多保重……..”

轉眼間,秦寬真的消失不見了,江進未鳳眸緊蹙,想到秦寬身微言輕的神色,辛酸苦痛塞滿整個胸腔,心口瞬間崩裂,喉間一股腥味上湧。

“噗——”

江進未從床榻上坐起身,猛地吐出一灘鮮血,他忘記擦拭嘴角,四處查看一切無恙,他掀開被褥起身,直接奔到後山的墳地,這裏并非南峻山的陵墓,而是少年時期,秦寬因為試煉誤殺了一只剛有靈識的兔子,他心裏過意不去,将其埋葬于此,這事只有他與江進未兩人知道。

江進未施法探出地底十丈之處有一物,待刨出一看,是一個陶瓷罐覆滿了黃色符篆,他咬破手指滴血入符篆處,一剎那間,從陶瓷罐口驟然不斷冒出金光閃閃貨真價實的金子。

江進未看得驚心動魄。這些金子秦寬到底從哪來的,也許當初秦寬就知道他會如此問,最後陶瓷罐上顯現出幾個金色大字:光明磊落掙來的——放心花。

江進未靠在樹幹上,扶額:“……….”

漆黑的樹林裏,頓時萬物俱靜,只嗅到濃烈的土腥味,他漸漸滑落坐在潮濕的地面,隐約聽到他的抽噎,随之湧出肝腸寸斷的哭聲。

時間仿佛緩緩倒淌,滾滾往昔恍如昨日,他壓抑太久、太沉,瞬間都在此刻土崩瓦解,他把所有的愛恨情仇都交代在此夜地哭聲中。

江進未是人,不是神,他也會痛到哭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有你的閱讀w!

倍感榮幸w!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