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彪炳

樂靈玑站在江進未身旁,突然嗅到水墨味,她脫口道:“書書?”

門口走出來一女子,她擡眸看過來,樂靈玑上前,驚訝道:“木師姐?你…….?”她又朝外望了望,知道書靈已經離去。

木婉璃先朝江進未行了參拜之禮,“藥尊之徒木婉璃,見過掌門。”

江進未心裏一直還在想她是不是遇害了,此刻見她無恙,他施法試探了一下,欣慰道:“你沒事就好,你是如何躲過此劫的?”

木婉璃道:“從葉城回來沒幾日,師尊就帶我去了藏書峰,不知為何她将我困在了藏書閣,就在先前是書靈救我出來。”

樂靈玑猜測書靈定是知道褚若香已死,才将木婉璃解救出來,她拉着她的手道:“木師姐,你先幫我看看舟墨的傷勢,配點什麽藥之類的,讓他能安全渡過今夜。”

木婉璃禮貌的朝掌門人江進未點了點頭,她走到床沿,仔細好脈把看,靈玑見她不動聲色,緊張擔憂地問道:“木師姐,怎麽樣?”

木婉璃道:“他此刻确實很虛弱,還發着高熱,不過望農殿有上好的藥,加上他是魔族之體,不會有事的。”

江進未起身道:“那你随我一起去取。”

木婉璃似乎有點畏懼眼前清冷威嚴的掌門人,遲疑點頭道:“是掌門。”

進入望農殿,江進未發現木婉璃對此處非常熟悉,她繞過正殿,來到望農殿的後院,趁着夜色微弱的光芒,江進未看到滿院子都種着奇珍異草,如此夜色下木婉璃對花草的位置卻了如指掌,她走到右側蹲下扒着草葉仔細查看、嗅味。

江進未立在一旁道:“你對此很熟悉?”

木婉璃回道:“嗯,師尊時常讓我與她一起種草藥,教我識別草藥與毒花草的區別,就這園子裏有一小半便是毒花草。”

江進未又問道:“你跟随你師尊多年,有沒有覺得她有些地方不大一樣?”

木婉璃拿着拔起來的草藥,微微偏頭想了想,道:“沒有什麽不一樣啊,她除了用心研究藥理,就是對掌門……..”

江進未咳了一聲,木婉璃吓得連忙收住話題,江進未道:“你師尊有個妹妹叫褚若香,你也不知道?”

木婉璃驚訝道:“………師尊怎麽可能有妹妹?從未聽師尊說起過。”

江進未神色陰郁望着滿園花草,思忖片刻,道:“好了嗎?那先回清靜殿吧。”

木婉璃不知掌門人為何要如此問她,但是明顯發現掌門人有片刻比以往溫和了,換成以往掌門人也不可能與自己說話,更何況是單獨詢問。這讓木婉璃很詫異。

木婉璃給藍舟墨開了藥,內服外敷後,高熱也有所減低,靈玑感激不已,待江進未與木婉璃都離開後,逍遙立在門框,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眸子裏盡數憂傷,他想到與衛安踏上石人路的時候。

那時他不知道衛安的用心,質問他:“都什麽時候了,還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衛安勉強擠出笑容,“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逍遙看他神色,疑惑問道:“什麽事非得此刻說?”

倆人并肩走在石人路上,他們是靈修,石人路的陣法對他倆起不了多大作用,早在入口處就被化解掉,這時衛安道:“有三個人想入我衛家,你幫我去審審呗,就在葉城外二十裏的亭子裏,看看能不能入你法眼。”

逍遙腳下驟停,低冷的語氣中盡數藏着難以理解:“你說什麽?你是要取妻?還……….一次三個?”

衛安被他一語成災,險些笑出來,他想解釋,但是看到逍遙終于有所變動的神色,暗自竊喜,“你去看了再說,你說行就行,你說不行就推辭掉,反正我們家你做主。”

逍遙想偏了,氣得拂袖大步而去,衛安追上前拽住他,“怎麽?生氣了?”

逍遙頭也沒偏一下,低沉道:“我生什麽氣?”

衛安松開手,有點落寂,有點滄桑,道:“也對,逍遙嘛只會關心藍二公子啦。走吧,他們還在等我們,別耽誤時辰了。”

衛安說着終是死皮賴臉的又握上他的手,“步行太慢了,我們飛過去吧。”

逍遙回想到此,心口陣陣酸澀,他極力忍住酸楚的鼻尖,再望着夜空,仿佛一潭死水,他沙啞說道:“明日我替衛安撲一個約,舟墨就交給你了。”

樂靈玑把舟墨的手放進被褥,她起身走到逍遙身後,對于衛安樂靈玑很自責內疚,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逍遙,因為——她的心也很痛!

兩人默默站着,寂靜的黑夜籠罩一切,天空依舊很快就亮。

天才剛剛蒙蒙亮,逍遙已經到了衛安說的那個亭子,空氣中冷風瑟瑟,待天空亮盡,逍遙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對于亭外過往的女子格外留心,看到相貌普通的閉眼,看到長相美貌的女子走來時,又被對方看得側首。逍遙感覺自己仿佛是來相親的。

他霍然起身離去,剛走一步,又倒轉而回,這次他靠在亭子石柱上,戴上鬥篷帽拉低了帽沿,等對方自己走入亭子。

臨近午時,就沒有一個人進入亭子,逍遙想着等到午時,而眼看天色已經暗下,他卻依舊還在亭子裏默默等候,最後終于進來一個人。

——是石更!

他扛了一捆柴,擦着鬓角汗水,在亭子下方他放下木柴,走進亭子坐在石凳上,他狐疑地望着一襲黑衣的逍遙站立在亭沿下,雖然看不清模樣,莫名有些熟悉,他偏頭憨憨的笑呵呵問道:“這位少俠在等人?”

逍遙沒回頭,也沒有回應他。

石更望着快要黑盡的天空,猜想此人定是等得不耐煩了,他用擦汗的碎布扇着風,道:“不要着急,我們都在這等了數月,等的那位公子依舊沒出現。”

逍遙微微側首:“你們?”

石更解釋道:“哦是我們三個哥們,在此等了數月,我們三就輪流前來,今日柴不好砍,來晚了,公子在這等了多久?有沒有見過一位年齡與你相仿,也是一身黑衣的人來過?不過他的黑衣說實話,比你的更威武一點,他不戴帽子,束着黑發冠,人長得沒話說,非常英俊好看的那種。确切的我也說不上來,你有見過嗎?”

聽石更說完,逍遙閉眼,長長呼了一口氣,衛安啊衛安,你若還在定是把你………..逍遙想不下去了,有點哽咽,他喉結上下滾動,對石更道:“他讓我帶話給你們,他再也不會回來,你們別再等了。”

石更搖晃的碎布猝停,傻眼失落,又不甘心問道:“為何啊?我們三一直都聽從他的旨意,就想拜他為師,他怎麽就不回來了?”

逍遙低沉沙啞的聲音問他:“你們為何要拜他為師?”

石更坦然道:“他人好啊!武功又高!”

逍遙心裏暗道:他人好?!他就是一個掏人心窩的壞人,掏完就走,被掏的人卻活得生不如死。

逍遙道:“他死了。”

石更如雷轟頂,手中的碎布瞬間跌落在地上,他怔怔地望着逍遙的背影,目瞪口呆,“…………”

江進未來到密樞殿,屋子裏一切擺放整潔,想想這麽多年江進未很難得來此,他一心撲在修為上,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南峻山,卻從未有真正關心過身邊對自己好的人,此刻回想悔恨交加!

秦寬還是少年時的習慣,總喜歡在自己床頭挂一個香包,說香包它一點也不香,湊近嗅嗅,反倒一股異味,江進未取下來仔細翻看,他究竟要不要打開看看,若是以前的他定不會,此刻他解開了系帶,一股刺鼻的味道竄出來。

——居然是辣椒粉!

都已經發白發黴的辣椒粉,江進未覺得秦寬真的有病,床頭上什麽不可以挂的,偏偏挂一袋辣椒粉,難道是為了驅蚊蟲?

手上一動,江進未發現裏面還有一卷紙,他拿出來卷開細看,上面的字跡一筆一捺皆有力,規規整整,就是紙和字跡都暗淡毀色。

上面寫着:辣椒粉真的很辣,在我心口灼燙一個洞,我甘之如饴,不要幹淨了,遺臭萬年也罷,但我的師弟定是千秋彪炳!

那一夜,秦寬沒有等到江進未出來,又被褚若香恐吓,他便做了最壞打算,留下此話以此提醒自己,可惜後來的秦寬根本沒有再打開看過一次。

江進未思潮起伏,心口酸澀陣陣痛楚,秦寬負了天下人,背負滔天罪行,讓江進未一雙手幹幹淨淨,只負他秦寬一人!

終究是欠他太多,江進未的鳳眸滑落一滴眼淚,這滴眼淚滾落眼眶重如泰山!

他左手扶在床榻上,右手撫摸着潔白的帛枕、被褥,指尖輕柔滑過,漸漸陷入被褥裏,最後被褥緊緊攥在他手裏,他深深垂下了頭。

鼻尖酸楚,他痛到低呤:“師兄……….”

這時,木婉璃在外敲門,“掌門,在裏面嗎?弟子想起一些事想告訴你。”

江進未坐在床沿,良久,他收起辣椒粉和紙條,才沙啞道出:“進來說。”

木婉璃恭敬的颔首走進來幾步,立得老遠道:“掌門,昨夜你問起我師尊有什麽不大一樣的地方,我回去想了一夜,後來想到一點,不知道算不算?”

江進未站起側身而對,臉龐隐匿在暗處,“你說。”

木婉璃沒敢擡頭,道:“師尊有時候愛自言自語。”

江進未:“………..”

木婉璃在回憶中又道:“就好像……..她自己與另外一個自己交談。”

江進未一怔,問:“你能确定?”

木婉璃眸子流轉了一圈,非常肯定地點點頭道:“嗯,我能确定。”

半響。

江進未輕緩氣息,緩慢道:“該把李清風和張燃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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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的閱讀w。

後面會有改錯字,不影響正常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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