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現在放飛它。”

巫真捧着“鴿子”的手向上一揚。

這次鴿子并沒有飛。“沉甸甸”的還在手上。

巫真閉着眼睛,手捧着“鴿子”,猛地向上一揚。

“鴿子”還在手上。

“不行,好像粘在手上了。”

巫真再次試了一下,還是在手上。

真是煩人。

沒有聽到漢尼拔的聲音,巫真幹脆分開雙手,不扔了。

就算真有鴿子,讓它掉下去就好了。

“不行……”

回頭一看,沒人了。

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問題,漢尼拔去哪兒了?

巫真低頭,将仙人球花盆捧在手裏,覺得心裏有點堵。

今天被人耍了。

兩次。

搖搖仙人球的花盆,仙人球花随之搖擺。如果花有意識,現在它應該被巫真搖吐了。

搖着搖着,巫真大拇指沒抓穩花盆邊,滑了一下,被過長的仙人球刺中,竟然紮進肉裏去了。

□□一看,拇指上一個針尖一樣的小紅點。

她從小受傷了就不容易出血,這要是換巫盼,血就會呲的一下就飚出一條頭發絲粗細的痕跡。

含住大拇指,用唾液消毒。

該死的夏洛克,該死的漢尼拔。

該死的算計人的混蛋們。

巫真眼前出現了一雙鞋。

女士長靴。

擡頭一看。

是克拉麗絲,氣喘籲籲的,頭發被汗粘住,她伸手撥向耳後。

“你這是,跑完步回來?”

克拉麗絲:“漢尼拔在哪?”

“他跑了。”

“我知道,我剛才看到你們坐在一起,然後他起身好像是去買東西,然後就不見了。他沒回來?”

“他跑了,是因為他發現了你的跟蹤?”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克拉麗絲坐下來。“你怎麽會跟他一起?”

“嗯,執行任務。”

雖然是被動任務。

“行。”克拉麗絲道“我先走了,有消息再及時告訴我。”

“好。”

留下巫真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巫真也不抱着仙人球花盆了。仙人球的花終于可以安靜的做一朵美花。

巫真低頭看自己手心裏的掌紋。

嗯,還是學到了知識的。

譬如如何催眠一個人使她陷入自己的回憶然後趕緊不着痕跡的跑路,這點非常之寶貴。

簡直太寶貴了。

一滴血突然滴到掌心,她掌心潔白,近乎沒有血色,這一滴血分外鮮明,紅得簡直耀眼:陽光反射在血滴上,折射出了不明顯的一道光。

巫真咽了口口水,味道帶着腥氣,從口腔蔓延到鼻腔接縫處,呼吸都帶着腥氣。

難得這時候她還記得不能用手擦,否則擦得滿臉都是。一只手接到鼻子下,另一只手從包裏掏出紙巾,仰面朝天,往鼻腔裏塞紙巾,吸收血液,免得被血液回嗆到氣管裏,引起劇烈咳嗽。

到時場面一片混亂,而她只有一個人,應對不來。

怎麽就出鼻血了呢?

巫真覺得腦袋清醒,但是不能思考,不願思考。

過了一會,鼻血好像止住了。

用水沖洗鼻子,做了一些應急措施之後。又坐了一會兒,巫真覺得沒大問題了,抱起一大包東西,起身打車回221B。

巫真将許多東西一下子放在桌子上,夏洛克湊過來,問:“你買的什麽?”如果巫真此時凝神細聽,應該聽得出來他不平穩的氣喘,但巫真此時根本沒有精力去細聽留意。

巫真有氣無力的說:“你清單上的東西。”

“哦。”

巫真疑心鼻子裏還有鼻血流出,用手指觸了下鼻子下。

夏洛克:“你流鼻血是因為鼻腔受刺激破裂,在短時間內服用大量鎮定藥物非常有害,勸你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以及。”夏洛克用手指了指巫真。“你不該吃那個三明治的。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吃,尤其這個人還是你的目标任務,簡直天真。”

巫真非常虛心接受批評。

問題是,她怎麽知道身在倫敦,身邊沒一個省心的人,連一個三明治都可以是下藥利器。

戒心是有的,不是說随便什麽人的東西都吃。

三明治是她看着買的,鬼知道他什麽時候下的藥。

以前在各國旅游的時候她也經常請別人吃飯和被別人請吃飯,都是見面之交萍水相逢。熱情洋溢,善良暖心。有時被邀請,夜裏圍在海灘上篝火邊唱歌吃肉,坐在荒無人煙的路邊吃土等搭車,大家一起吃啊喝啊,都沒問題呀。

到這裏就真是要命了。

她站在那裏,雙目迷茫,臉龐上隐約有未擦淨的殘血,在鼻子旁邊顯出一塊不明顯的淡紅色,抹了腮紅一般。

“藥物副作用。你應該坐一下,對你有好處,看起來還不是很致命的藥物,他對你手下留情了。”

巫真:“謝謝啊。”

這句話她本身想說出反諷的效果,現在聽來,由于自身狀态不太好,效果不明顯。

夏洛克試探着,用手一推她的肩膀。巫真腿一軟,果然向後倒去。

後面是沙發,軟軟的很有彈性,她倒坐在沙發上,不挪窩了,整個人有氣無力的——為自己的愚蠢而生氣,不想搭理人。

巫真掐着一個抱枕,思索自己為什麽就犯了這麽低級的錯誤。

她為了任務,接近他,他呢,就勢與她交談。

好一個将計就計。

一山更比一山高,她認栽了,認的不甘心。

要是自己再聰明一點,戒心再重一點,就不會栽了。

懷中的抱枕被她又攥又掐。

夏洛克默默觀察一切:“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人偶,蒼白無力,肢體僵硬。”

“我還是能動的,以及,我要報警。”

等下雷斯垂德來了,和他備個案。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我,嗯,覺得心跳有點快。”

胸腔裏仿佛只剩下一顆心髒。

嘭嘭,嘭嘭,嘭嘭……

“你先休息一下。”

說着,夏洛克自顧自的走開了。過了一分鐘,手裏端着杯水,坐到巫真旁邊,遞給她。

巫真接過來,抿了一口。

夏洛克對她笑了一下,巫真覺得,他應該是想要表達友好。

“鴿子是什麽?”

“嗯?”

“你們談論的鴿子。”

“河邊的鴿子?”

“你心中的。”

巫真放下水杯,心髒被迫平複了。

那只該死的,怎麽也丢不掉的鴿子。

這算是被挖出來的隐秘。

然而她此刻一點也不想談論這個。

等等……

“你怎麽知道的?”

“這個。你們坐的長椅旁邊有監控。”

“你怎麽有權利……你黑了倫敦監控系統?!”

“不,只是暫時控制了那一片街區的監控系統。”

“監控系統聽不清聲音。”巫真不可置信。

“或許是你包裏有監聽器。”

“夏洛克!”

巫真要發火,夏洛克趕緊打斷她。

“你喝水。”他握着巫真的手,将她手中的水杯往她唇邊送,幾滴水珠濺出來,落在她臉頰上,飽滿的唇上。

他與巫真說的話,隐藏了一半。他的确是黑了倫敦泰晤士河邊區域的監控系統,以及有竊聽器的存在。但當時,他與他們,相隔不過一個泰晤士河邊長椅到另一個泰晤士河邊長椅的距離。

他變裝了。

去跟蹤巫真,借由她,去接近任務目标。

不得不說,她還是很有親和力的,有種令人一望便向與之交心的純樸感,她有一雙未受過污染的眼睛。

然而這世上是不存在未受污染的人的,這就有趣了。

更有趣的是,他的目标,對她也産生興趣。雖然這個“興趣”的産生後果代價慘重。

……

巫真覺得腦內血液就像手中水一樣涼。

頭痛,不過還好。

她現在感官好像遲鈍了。

真慶幸她還能察覺到這一點。

是吧,真慶幸。

“又流下來了。”

夏洛克抽幾張紙給她,巫真接過,往鼻子下一沾,血液在紙上洇開。

她心疼她這些血。

“這麽流下去沒事吧?”

夏洛克:“我已叫了救護車,等會就到。”

巫真盯着他。

夏洛克指了指鼻子。

巫真趕緊捂住鼻子。

夏洛克狹促的微笑,他的笑是通常不出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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