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湖皇陵
墨綠色的荊棘叢已經被鮮血浸染,鮮血從堅硬的葉尖順流而下,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鮮血不斷滴淌,浸潤着黑色泥土,滋養着這片茂密的的樹叢。也許在常年鮮血的浸潤下,它們蓬勃生長。
慢慢的歌聲越來越微弱,最後幾不可聞,但荊棘鳥仍舊維持着最後的低鳴,它已經沒有揮動翅膀的力氣,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已經沒有力氣擡起自己的手,卻仍試圖喋喋不休地對子女講述着最後的遺言。
終于,随着最後一個凄厲的高音地落下,荊棘鳥的生命也在這個音節下終止,完成了自己的絕唱,這是一曲無比美好的歌,曲終而命竭。
也許無憂是唯一的觀衆,但她沒有打擾它的演出,就這麽靜靜地聆聽着。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荊棘鳥表達由衷的敬意。
微微嘆了口氣,呢喃之聲從口中傳出:也許美好的東西只有用深痛巨創才能換取吧!仿佛是對自己說,又仿佛是對那已經僵硬的荊棘鳥說。
愣了片刻,她來到了荊棘叢旁,雙手輕輕取下了那早已被鮮血浸透的荊棘鳥,然後随手施了一個清潔術,羽毛恢複了本來光潔的樣子,做完這些,無憂挖了一個淺坑,将它埋在了它一生都在追求的荊棘叢下。祈禱着它來世能夠掙脫這命運的枷鎖,做一只自由歌唱的鳥。
還沒等無憂直起身,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掩蓋着荊棘鳥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明顯的能量紊亂,然後一瞬間發出耀眼的金光,光芒如同曜日,無憂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接着一股強大的吸扯之力從下方傳來,她仍舊無法睜開自己的雙眼,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都在下降,起先速度很快,呼嘯的風聲,吹得她的衣服獵獵作響。
後來速度逐漸變緩,仿佛像幼時的搖籃,飄飄蕩蕩,無限的安穩。
最後,無憂能感受自己的雙腳踏到了堅硬的石板上,在一片溫暖之中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被眼前的光景吸引了。
無憂以為在底下會是漆黑的一片,沒想到目光所及之處竟隐隐泛着藍光,那是一種溫暖的顏色,環視四周,原來自己竟在一個巨大的罩子之中。
想要伸手摸一下那個罩子,沒想到手指直接從圓罩中穿過,觸手得是冰冷的湖水,擡頭看向上空,也是那樣的蔚藍,也是湖水,些許陽光穿過湖面,閃閃發光,原來自己竟被帶入了這樣一個奇幻的世界。
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瑰麗的美景的無憂,很快注意力就被一旁的一個巨大的建築吸引,那是一塊巨大的岩石,它從地面拔地而起,直直地與上方的罩頂相連,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扇門,只是這扇門太過巨大,大到遮住了背後的光景。
帶着深深的震撼,無憂小心翼翼的來到了石門前。
看着面前的石門,腐朽的土腥味撲鼻而來,無憂有些緊張,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帶着無憂體溫的氣浪打在石門上,揚起不少粉塵,吓得無憂急忙退後,用手掩住口鼻。
待飛塵散去後,無憂再一次來到了石門前,她用一只手記住捂着自己的口鼻,怕重蹈剛才覆轍,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貼在門上,慢慢地按着,看看有沒有機關。
撫摸這凹凸不平的石門,皲裂的皺紋使一種歷史滄桑感由這扇古老的門上油然散發。
無憂一邊摸索着,一邊仔細地看着石門。她之前一直沒有注意,還以為是一扇殘破的石門,現在發現這些坑坑窪窪是由雕刻形成的。
那是一種極為複雜的花紋,描繪得是一種無憂從沒見過的魚,人身魚尾,由于時間過長,畫面已經有些模糊。
無憂記得南風國的皇後格拉尼溫就是一條人魚。她心中有些興奮,這大概就是南風皇陵的所在了。
早前通過家族龐大的信息網,查探到了南風帝國的皇陵就在這荊棘湖畔,只是那進入之法就連這麽龐大的隐世家族都沒有記載,只有寥寥數筆,有緣者自會進入。
帶着試試看的心情,她找到了這裏,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那個有緣人,心中對那荊棘鳥的指路充滿了感激。
仿佛是為了印證無憂的猜測,當她将自己的手摸上那神奇的人魚圖案時,門身微閃,門頂上方忽然浮現出現了四個大字:南風皇陵。
看到這些大字,無憂的心髒止不住地跳動,一種期待感油然而生。
可是這滿心的狂喜很快被這緊閉的大門澆退了,她找遍了所有的角落卻仍舊無法找到入門之法。
接着一件更加令人懼怕的事情發生了,不知道南風帝國用了什麽秘法,無憂竭盡全力竟然也無法在這裏聚集魔法元素,就連與她有着主仆契約的阿呆也斷了聯系,也許孤立無援就是她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過了很久,失去了最初的興奮,滿心疲憊的無憂坐在一塊大石上,雙手揉捏微微有些酸痛的腿,對着那緊閉的墓門嘆着氣。
無憂感覺體力恢複了些,就準備繼續尋找着進入大門的方法,她用力地搖晃了下頭,在感覺到不耐的情緒得到緩解後,無憂吐出腹中的一口濁氣,雙手撐地,準備站起身來。
正欲起身之際,手心處傳來了刺痛感,似乎是什麽刺入了掌心。
本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仔細一看,果然一個尖尖的石子刺于掌心之中,在掌心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鮮血止不住地從傷口處流淌而出。
傷口的痛楚使得無憂皺了皺眉,忍不住低咒一聲,她郁悶地站起身子,循着剛才撐地的地方看去,那裏已經被自己的血染成了紅褐色,在鮮血的印染下竟然有字跡顯出。
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無憂心中充滿了疑惑,顧不得還在流血的傷口,她凝眉,蹲下身,一邊仔細的查看,一邊用手小心的擦拭。
石頭并不顯眼,它位于一堆大石之中,并沒有發覺什麽獨到之處。
此時在無憂的擦拭之下字跡變得明顯起來,但是仍舊有些模糊,上面的塵土堆積得實在太厚,縱然是摻雜了無憂的血水也并不明晰。
出于好奇,無憂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清水,準備用清水洗去這沉積多年的塵土,塵土在水流的沖擊下被帶走,伸手拂去殘留的水漬,字跡依然清晰地展現在無憂的面前。
字跡十分潦草,像是人在匆忙之中留下的,話不多,但是寥寥幾句所表達的信息量卻十分巨大。
帶着震驚之情,無憂一字一句的念出了石頭上的字:
歐斯卡歷1274年,吾攜二十人探墓,無意觸機關,八人得入,欣喜之餘魔法師忽覺魔力失去,終兩人離去徒留六人繼續探尋。三日後,又兩人離去。又三日,偶然現入門之法,滴血入人魚圖案即進。
摸着岩石上最後一個字,無憂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起身面前石門,此時她的眼中只有凝重與堅決。
對于進墓,她勢在必行,她不能像那些盜墓者一樣,還有選擇的機會,這是創世神給予自己的考驗,為了家人,就算裏面是龍潭虎穴,她也不能退縮。
望望四周那蔚藍色的大罩,她一步一步地來到了人魚圖案前,直接将傷口還沒愈合的手貼在了人魚圖案上,随着鮮血的浸潤竟使得那古老的圖案鮮活了起來,恍惚間在無憂的腦海中生動地顯現了一條人魚,那人魚長的十分美麗,無憂都能清晰地看到她的五官,她優雅的臉上挂着一個極為詭異的笑。
那是一種近乎嘲諷的笑,仿佛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無憂搖了搖腦袋,還沒從那一笑中晃過神來,地面的震動差點讓無憂幾乎站不穩,她的手在空中虛抓了一下,卻沒有東西攙扶,無奈的收回手,好不容易平穩住身形,刺耳的摩擦聲又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頭皮也有些發麻。
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但是還是無法阻擋那刺耳的摩擦聲進入自己的耳朵,那聲音仿佛能透進人的靈魂,讓人感動莫名的害怕與恐慌。
明明只是開門的聲音,卻給人一種想要恐懼的感覺,那是來自于靈魂的臣服,強壓着心頭奇異的感覺,無憂用盡全身的力氣,不讓自己的膝蓋落地。
她的腿已經在這巨大的壓力下微微有些顫抖,仿佛随時都會倒下來,終于在她将要支撐不住之際,聲音停歇,大門敞開,原來的威壓也在無形之中消散。放開緊捂雙耳的手,耳朵還有耳鳴聲傳出。
強忍着身體的不适,無憂擡起頭看着已經敞開的大門,大門內一片白光什麽也看不見,只是有一種恢宏博大的氣勢從門中傳出,使人有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看着白光掩映之處,無憂松開已經被自己咬破的下唇,眼神中充滿了堅定朝着大門邁進。
在她入門的一剎那,原本的大門也消失了,然後一座巨大的宮殿出現在自己眼前。
大殿中心某個角落,一條人魚在無憂開門的剎那唰得睜開了雙眼,她的眼中飽含滄桑,就像一個活了千萬年的老者,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視着無憂的方向,嘴角彎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然後又閉上了雙眼,仿佛一切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