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邊境的風很冷,下午的陽光亮得刺眼,世界仿佛變成了銀色。

這才是初秋下午,嚴格的說,應該也還算八月吧。男人聳聳肩,在陽光下眯起眼睛,仿佛是被眼前一片雪光映得睜不開,只有訓練有素的人才能從那雙冰色的眼中窺得真意。

傳令官走近行禮,他簡單地做個手勢遏制,突然俯身貼近地面。

盡管屏息傾聽,傳令官耳中只聞風聲。「大人…」正欲向站起的男人征詢,聲音卻在看到他的表情後冰結消失了。

男人擡起頭來,唇邊無聲地挂着笑,在他看似随意抽出的劍鋒上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我們來客人了。」

晨。執務樓五樓內室。

修長的手指合上信箋,朱烈斯绀碧的眼眸顏色凝重,久久地注視着蠟封整齊的斷面,紅如凝固的稠血。

北方塵落,不幸料中。只是不知這暗波湧動是否會對本國産生影響。無論如何,十九年前的覆轍絕不可重複。

而『磬』,才是其中的鍵。

這個少女,便是我們的『磬』。

他安靜地聽着安琪莉可的報告,正午的陽光懶懶散散地漂浮在她的肩頭,牽起生動的表情。安琪莉可仍是端正的坐姿,交叉在膝蓋上的十指卻開始随着語速輕輕跳動,最初的拘謹漸漸因為提到有趣的事而變得生氣勃勃。說着說着,她心不在焉地聳着肩,那麽簡單甜蜜的姿态。

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對于她,也許普通的生活才是快樂。她想要的僅僅是父母的寵溺、同伴的歡笑。

為什麽呢……他望着她的目光溫柔而愧疚。為什麽王印只選擇這些柔弱的少女。

「……朱烈斯先生?」安琪莉可疑惑地微仰起頭看他。自她醒來以後,朱烈斯要求她每隔兩天在午間向他報告自己的生活。一面感激着他過度的關心,一面還是有些畏懼這個嚴肅鐵板臉的人,她也開始習慣了向他敘述。只是他肅穆的眼中偶爾會流露出一絲罕見的顏色,仿佛面對她思緒飄出很遠。

就像現在,這令她暗自心虛起來。

「不,沒什麽,你繼續。」

她擡眼的動作裏清楚寫着『明明就有』,卻不敢提出反對的疑問,鼓腮的樣子又無辜又可愛,「恩…已經說完了。」

「這樣啊……」朱烈斯看着她站起來行禮,安琪莉可不自覺地先拉拉上衣下擺。騎裝式樣的煙紅絲絨上衣線條纖細,紐扣和金絲線的裝飾配件很多,卻與手套、靴子很相襯,配上黑色薄呢長褲,具有獨特的平衡感——Q.X.新制的春秋季女裝制服一反常态地是褲裝,英氣中又透出自然華麗。

安琪莉可順着朱烈斯柔婉的端詳視線打量自己的穿著,「啊,這套新制服是奧立威先生設計的吧,我好喜歡~當然裙裝的那套也好美,但要騎馬就很不方便…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騎馬上學這一點幾乎是被每個人都說教,現在對象又是格外保守的朱烈斯,急忙收口,恨不得能将說出的話一口吞回去。

他看着安琪莉可單純的表情,有些感慨,也慶幸。

這孩子并不知道吧。一個女性不坐馬車,而是像男性一樣跨坐騎馬,別的不說,光是穿着能看出腿部線條的褲子,她就引起了例如『有傷風化』的種種非議——盡管已經漸漸被Q.X.接受,對她自然還是不乏近乎侮辱的輕蔑。

奧立威一定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才會特意新提了一款制服供選擇。當然,朱烈斯也并不去追究自己是出于何種因素才首肯了奧立威的提案。

并不如她想象中面露愠色,他反而是站了起來,示意她靠近。安琪莉可愣了一下,走近窗前,只是出于吃驚動作有些僵直。她眨着眼睛,向窗外四處張望,随後視線落了下去——

一匹白色馬駒由穿着金線短靠的仆人牽着,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霎那對上了她的眼睛。在兩樓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讨人喜歡的溫順表情和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一只雪白的小妖精,奶油色的鞍辔幾不可辨,只是淡淡地閃着金光,修長的四肢有些纖弱的樣子,光滑的長鬃在陽光中飄蕩一片溫柔的光澤。

「它在看我啊它在看我!」一種強烈的豔羨感攫住了她,她貼在玻璃上熱烈地望着它,像個孩子一樣着迷。

「喜歡嗎?」朱烈斯和她并肩站在落地窗前,柔聲問道。

「恩!是朱烈斯先生的?好可愛~它叫什麽名字?」

「聖安德烈萊。我差人晚上将它送去你的寝區,還是現在騎回去?總借公共馬廄的拉車骟馬不太…怎麽?」

安琪莉可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一對碧綠的大眼睛在漲紅的臉上閃閃發亮,「真的?!」她幾乎興奮地跳起來,立刻又覺不妥,「不太好吧……」理智開始發言,安琪莉可的眼睛卻異常誠實,一遍一遍不舍又掙紮地瞅着小馬。

「既然拒絕了馬車接送,這就當作是學園借給你的。不必在意,」朱烈斯轉頭望着她孩子氣的舉動,唇角微微上揚,微笑起來,「……你喜歡就好。」

自他十五歲繼承爵位以來,出現在公衆面前未曾喜形于色,一向嚴肅清正,此刻這側首一笑斂去往日冷厲,宛如春暖凝冰,一身肅殺頓時化作流水般的明澈柔和。

一笑繁春。

「明天晚上的公演您會來嗎?如果來看的話,請期待我的表演吧——稍微一點期待就夠了,我先告退了。」在即将離開的時候,她笑容燦爛,如是說。

他突然開口叫住她,「安琪莉可。」

「是!」她頓時下意識地應道,唯惶唯恐。

「明天……」他驀然停頓,沈吟道,「謹慎一些,不要失敗。」

她認真地點頭,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于是他站在窗前,目送她沖去撫摸那匹方足歲的牝馬然後騎着它離開。她突然遠遠地在馬上回過身向他的方向揮手,他肩上長長的金發一震,許久凝視着一人一馬消失的遠方。

務必謹慎。即便已被王印選擇,她額上卻缺了『血淚』,他也不知這意味着什麽。

而明天,是審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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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安琪莉可匆匆跑進來,對着空無一人的小客廳慣性地喊了一聲,和往常一樣準備直接奔上兩樓的房間,卻驚訝地停在旋轉樓梯前,「欸?羅莎麗雅你在?」

羅莎麗雅從樓梯上走下,音調中的抑揚平淺。「我在就這麽奇怪麽。」

「羅莎麗雅平時總會去參加茶會的說。正好,那麽待會兒可以一起去SEASON了~」

羅莎麗雅俯視着安琪莉可——她披散在肩頭的濃密鬈發稍稍變長,由于一路騎馬回來風吹紅了臉頰,笑意盈盈的綠眼睛裏煥發着健康的光彩——距離第一次見面,外貌上幾乎沒什麽變化,她卻不得不否認這孩子的确變得更引人注目了。

與其說是相貌,更不如說是萦繞在她身上的一種清冽明亮的氛圍,充滿了令人愉悅的自然。在半年多的高等教育和舞臺訓練下,她的舉止更具柔和文雅的表現力,而那種天然的素質益發被打磨發光。

突然暗嘆了一口氣。自己心裏一直作梗的疙瘩,到了安琪莉可這邊,恐怕什麽都不知道呢。

(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到底在折騰自己什麽呀?)

她随即沒好氣地低聲念叨,「給我好好努力,我可不會原諒你的失敗!」

「是、是!…啊?」

「你可是贏了我的人欸!雖然很不服氣,但對手是你也就算了,因為你根本就是常識以外的小傻子,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羅莎麗雅優雅地聳肩,「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什麽叫『明白了嗎?』…這種口氣根本就是在欺負人!」

看着安琪莉可小狗一般怨怼的表情,羅莎麗雅不知不覺中心情變得愉快,「沒、錯,欺負對手就是叫人輕松~」

「我哪裏有贏?」安琪莉可扭起眉端,小聲嘀咕着。

「你,不要表現地這麽無辜。夏日祭的時候朱烈斯先生在那麽多人面前吻了你,中午不是還送了你一匹馬嘛,都傳得沸沸揚揚了,他可是我的未婚夫欸!對我都沒有這麽留意過,你不覺得很過分嗎?奧茲也是!我愛的人都圍着你轉,一直努力的事你随便就能達到,你還說沒有贏我?!」她越說越氣,激動地揚起聲調,一股腦地斥道,仿佛連同長久的怨氣一并發洩了出來。

她站在那裏看了她一會兒。安琪莉可不知所措的臉上有一種驚惶令羅莎麗雅稍升起悔意,然後抿起了唇,「呼……算了,我知道也不是你的錯…但最令人生氣的就是這一點了!」

安琪莉可猶豫了一會兒,卻隐約察覺了羅莎麗雅前所未有的直率,輕聲道,「雖然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原來羅莎麗雅是這麽喜歡朱烈斯先生的…對不起害你吃醋了……」

「真抱歉我就是吃醋了!」羅莎麗雅瞪了她一眼,臉上卻開始平靜地流露出幾分思索,「……其實…也不是這麽一回事吧,一直以來,至少我一直在為了成為無愧于他、相配的女性而努力,這已經成了慣性。」

「那麽『奧茲』…是奧斯卡?羅莎麗雅喜歡奧斯卡?」

她的眼神迷離,沒有否認,「誰知道呢……反正他已經是你的騎士了。」

「才沒有這麽一回事呢!」安琪莉可面紅過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大聲反駁。「真不知道這種人有什麽好讓你喜歡上!!」

「我不想和你繼續這個話題,再強調下去不就像在嘲笑我這個失敗者嘛!」羅莎麗雅有些着惱地做着手勢,發燙的雙頰顯得高貴而美麗。

安琪莉可的臉上掠過無法掩飾的不服,想要開口卻又覺得沒有勇氣,兩個少女有些尴尬地立着。有那麽幾分鐘,她們都沒有說話。

「吶,羅莎麗雅……」沉默了一陣,安琪莉可終于擡起了明亮的眼睛,「那…藍迪呢?這個話題,可以嗎?」

她不覺輕輕一動,抓住扶欄前端的金漆凸飾,半晌沒有開口。

喉嚨隐隐發澀。「我不愛他。」她緩緩開口,臉色有些發白地靠上扶欄,卻沒有避開安琪莉可的視線。

藍迪……

一幕幕飛快地掠過眼前:他不能自持地跪倒在她面前,尚不理解自己這種感情卻堅定地說着想守護她;在馬車前他大聲表達心意,那一刻淹沒她的感動;她冰冷決斷的轉身以及舞臺上殘忍的一吻。她忘不了他的臉龐,忘不了他的眼神,那個少年,總是在她孤立之時,他向她伸出了手給與無私的至誠的愛慕。

啊,甚至于被自己如此自私的傷害,他還是追來拉住了她。

情何以堪。

怎麽做?對他,她向來是怎麽做怎麽錯。

「安琪莉可,我該怎麽做?」她藍紫色的眼眸在陰影下晶亮,仿佛自言自語地嗫嚅着,「是我把這一切弄得一團糟,我真的……都不知道現在怎麽面對他,就連一聲『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她只是望着羅莎麗雅,「想道歉只是因為羅莎麗雅想得到原諒罷了,我不準你把負擔轉移到藍迪身上。」口中說着認真決斷的話語,卻慢慢地伸出手來合疊上羅莎麗雅的手背。

一陣針刺般的痛通過了她的頭顱,羅莎麗雅垂下了眼睛,沒有看見安琪莉可眼中閃動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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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起腳尖,她撩起裙幅的姿态仍是一貫的優美,甚至連飛快地閃上鐵制螺旋架梯的動作也不例外,只是裙下露出的幾寸長襪花邊才洩露了她的急促。微微壓抑着喘息,她計算着他是否已走了過去。

輕微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警覺,她轉過頭,望着來人的身影逐漸出現在架梯上。敞開的丁香色大氅長及膝蓋,随着高跟鞋的步子在燈光下閃爍,鑽石耳環同時在密金色的濃密波浪中跳起舞來,映出他臉上的浮誇随性。她先是松了口氣,然後轉開臉,看似神态自若地俯視下面的舞臺,卻在心裏保持警惕。他走向她身旁,撐着下颌低頭看她,妩媚地笑了起來,「Q&A time ready~start,羅莎麗雅,你~是在躲誰啊?」

一種僞裝出的客氣的鄙夷泛上了她姣好動人的臉,羅莎麗雅柔聲笑道,「我真不明白您的意思了,奧立威先生。」

「答案是——」奧立威一只手撐在扶欄上,側身靠了上去,暗藍色的眼睛只管攫着她的,「藍、迪。」

她眼睛裏分明現出被洞穿的尴尬,試圖否認,他卻扣住她的肩,将她輕輕地拉近一些,「吶,怎麽了?」

羅莎麗雅擡起頭對上了他的眼睛,有些意外于那其中的溫存。奧立威意識到了這一點,轉身望着臺下,言語中多了幾分戲弄,重複道,「怎麽了?又不是剛分手的那兩天,現在才開始躲避藍迪,別告訴我是突然長出不好意思來了。」

她沒有生氣,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随後深吸了一口氣,并肩站在他身旁一同将視線投了下去,「不……是突然長出良心來了。」

羅莎麗雅的低喃中有一種自嘲的調子,他對于她說出口的內容微瞠,随即了然,「……是被小安琪念了吧。」面對她訝然的眼睛,他微微一笑,「還有其它人會來幹涉你…或者說,你會和別的人相談嗎?」

她沒有點頭,而是淡淡地嘆氣。他沒說錯。

他等待着,沒有再開口。一時兩人都沉默地看着下面的舞臺上人來人往進行着道具排放,而隔着橫幕觀衆席隐約可聞的開始入場的混雜湮沒了兩人各自的思緒。

她終于搖搖頭,真摯而困惑,「我不了解藍迪。」

與其說是在對他述說,更不如說是她的自言自語。

對藍迪,那麽感激,那麽愧疚,她卻始終不了解他。

「說真的,我也婉拒過不少愛慕者,幾乎可以說是非常擅長體面的做法。但這對藍迪都不适用,我真的不明白,明知道我不愛他,明知道在我身邊只會得到傷害和痛苦,為什麽他還會那麽傻呢?安琪莉可說我不該去道歉,那我到底能做什麽彌補……」

「My God!你居然還想彌補?」奧立威安靜地聽着,突然撇嘴笑了,轉過臉來露出了誇張的表情,「我看你根本什麽都不懂,藍迪那傻小子難道想要的是你的一聲道歉一些彌補?不能用love回報做什麽都只是施舍好不好。『不了解藍迪』,其實……」

他的眼睛裏現出尖銳的洞悉和依稀的嘲諷,只是不知嘲諷的對象是她抑或是自己,「你只是不懂『愛』啦~」

她立刻想反駁,想大聲說被許多人傾慕着的自己怎麽可能不懂得愛,想讓他那一幅什麽都能看穿的讨厭笑臉消失,卻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論據在他深色的眼睛前統統喪失了說服力。

她站在那裏,胸口悶得發痛,「那我能怎麽做?你們到底要我怎麽做才滿意?!」隐約知道自己的無理取鬧,羅莎麗雅卻突然爆發出來。她感覺到淚水浮上了眼眶,于是拼命眨着眼睛克制,倔強地瞪着奧立威。

他的笑容消失了。雙臂僵硬地垂在兩邊,仿佛凝結在她臉上的目光中閃過無數神色,「……我們要你怎麽做?」在突然明亮到耀目的光線中,她看到他的面部線條逐漸變得輕蔑和冷酷,「這是你?自己的事。做了人力不能補救的事,就應該把毫不輕松的愧疚情緒好好地留下來。懷抱着痛,人不都是這樣長大的嘛。」

他的每一個字都尖銳地錘到心上,她驚得睜大眼睛,竟是慢慢鎮定了下來。站在第一幕沸騰起來的熱鬧場景頭上,羅莎麗雅這才發現方才的亮光是因為幕已揭開。

『可我不知道鳥兒在哪裏。』安蘇薩拉着妹妹的手搖搖頭,于是仙女答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兒,所以得去找來。』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尋找,這就是你的青鳥。」奧立威不再看羅莎麗雅,向着臺上開始的演出浮起一個輕微至幾乎沒有的微笑,「……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你必須幸福快樂,因為這是你唯一能達成的他的希望。羅莎麗雅,能找到嗎,自己的青鳥?」

她閉上眼睛代替了回答,閃爍的晶光溶入了一團明亮的燈光。

失而複得、得而複失。那對善良的小兄妹用青鳥使重病的女孩痊愈,而鳥兒再度消失了。遠在天涯、而又近在身旁的青鳥。于是最後,金發的少女走至臺前,流雲一般的霧氣升起,如夢的絢麗燈光只餘一色清明。她碧綠的眼眸至清,金色發絲在鄧光下幾乎和膚色一樣耀眼發白。『如果有誰找到了青鳥,請還給我們,因為我們需要這只鳥兒。』她向臺下伸出了手,人們就這樣被她清脆的音色和自然流露的信任迷住了。

掌聲雷動。

她遙望着臺中央金發少女自然不造作的小女兒态,轉頭向他伸出了手。痛苦和激動扭曲了十指,女子凄楚的臉上随着喝彩已是淚水縱橫,「哦,朱烈斯,我求你,我懇求你,朱烈斯……」

「西爾薇亞……」面對她令人動容的苦苦哀求,他卻只是鎖緊了劍眉,轉頭不去看她。女子發瘋似的抓住了他的手,含糊不清的請求混合了啜泣,随着謙卑的親吻,熱淚一滴滴落到他的手上,「我求你了…我的安琪,放過她吧!她這麽年幼這麽天真,什麽都不懂,她還是個孩子啊!」

他突然轉過臉來,勃然大怒,「安琪莉可死的時候又只有幾歲?難道你忘了嗎,西爾薇亞!她是為你死的!而現在落到這個孩子身上的,正是你當年逃避的責任!」

她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俯身倒了下去,發出一聲痛哭而短促的悲鳴。如同失去了最後的希望,她顫抖着放聲痛哭起來。

凄怆的抽搐和嗚咽是那麽絕望,朱烈斯不忍地想安撫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放下了僵硬的手,「……她不會死的,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她死的。」聽任她抱住了他的雙腳,他輕聲許下了堅定的誓言。而女子的哭聲,淹沒在一片掌聲之中。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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