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務樓五樓內室。
座中,男人一手拂開了面前零散的文案。陽光自他背部瀉出,如激發的花朵綻放。随着冷電一般的目光,從男人背光的面部輪廓射出的威嚴近乎淩人。
如此驚人的氣勢,換作別人興許早招架不住。而這邊直面朱烈斯?德?加爾德洪的逼視,奧立威?凡-斯瓊只是換了個姿勢,更舒舒服服地依在暖色調的燈光下,銀紅的薄緞外套下露出結實的鎖骨和華麗的銀鏈。他理了理襟口,借此動作打量這個房間每個角落,外表看來灑脫閑散,心中卻是打起了十分注意。
筆直投視在對方臉上審視着,朱烈斯緩緩換息。将貴族氣的修長十指疊成塔形,「我想聽聽你的解釋,奧立威。」
「解釋?」他立刻祭出了最高等級的禮儀笑容。「還用說嘛,既然我還在這裏,不就證明了我們并沒有毀約嘛。不然按我的脾氣一得到風聲,早~開溜了。」言畢,他留下數秒空隙用以觀望着朱烈斯的神色,朱烈斯只是劍眉一蹙,卻沒有發作。
于是奧立威站起身,拍了下手掌,「掰掰,SEASON還有排演,我才不要坐這兒陪你聊家常還陪被瞪呢~盡管派人跟來好了,免費保镖我向來不care。」他的嘴角揚起了嘲諷的弧度,大搖大擺地推門走了出去。
朱烈斯目送奧立威離開,沒有出言阻攔。
他并不懷疑奧立威所言。
誠然,單憑劍柄上的花紋不能說明問題。奧斯卡在之前将繳獲的敵劍送來之時,就曾提過這可能是陷阱——越境偷襲怎會使用飾有族紋的武器?
可他還是不得不問,希望從奧立威處多得到些情報。
『喀』地一聲輕響,一個身影自空空如已的凹壁後轉了出來。焰紅短發,正是奧斯卡?雷多尼昂。
「是我失職,如果早發現這批死士舌下暗藏鸩稞,大人也不必如此勞神了。」他低下頭沈聲道。
「不,我也沒有料到竟派兩隊死士前來阻擊。辛苦你了,奧斯卡。」朱烈斯搖搖頭,心中微升寒意。
這絕不是什麽好兆頭。現在的問題是,對方沖安琪莉可而來,是否為『磬』的消息外洩?如果答案為肯定……
他,該如何保護好這個國家,保護好她?
弗芮瓦德,比鄰薩克利亞的君主立憲制北方大國。由于氣候至寒不适宜農作,觊觎薩克利亞的富饒物資,神聖之戰結束後八年之內兩國邊境仍是摩擦不斷,直至紀年歷247年弗芮瓦德國內主和派占據上風,兩國簽訂和約這才安定許多。
「目前的局勢應該說,弗芮瓦德分為三股勢力:主和派的芳松親王仍占有不少勢力,但由于親王久久卧病,也有謠言說實為主戰派暗殺未遂;而主戰派的羅昂公爵突然勢力大增,他與芳松親王向來不和;除此之外,君主法埃凡謝爾?夏爾尼?弗芮瓦德雖不具備實權,但有調查進一年來常有可疑的人影進出王宮,難保不是保王黨騷動。」朱烈斯展開手中的報告,越往下讀眉頭越是深鎖,「弗芮瓦德內部動蕩,我薩克利亞北部邊境也是異常不穩,就本月小規模騷動的數量就有和約簽訂六年以來總數目的五分之一之多!我派遣『光盾』前赴調查,更是追到有小股武裝企圖越境,再加上這次審判日對身為『磬』的安琪莉可的阻擊,斷定為緊急事态……偏偏在這種時候,還是有人缺席!」他氣憤地瞪了一眼長桌對面空蕩蕩的席位。
「啊…這的确是個大問題呢……」微微露出憂慮神色的男人語調卻仍是悠長,顯然正在思索,「我說,派外交使者去一次弗芮瓦德怎麽樣?」
朱烈斯露出少許寬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目前我們無法對弗芮瓦德的內部争鬥直接插手。主和派也不過是看到我國強盛才使權宜之計,此次事态如此蹊跷,外傳親王病危卻不見芳松家有人出面證實,也難确定其心是否有變。但至少也沒有足夠跡象表明對方有毀約之心,如果能派合适的使者前往,在不引起警惕的情況下成功辨明形勢,協助有心維和的一方勢力占據主導權,再簽和議鞏固便是最上之選了。」
他微笑着點頭認同,「所以你才會找我來吧。」
「對不起,盧瓦。」他不打算收回,低沈的聲音卻是表達出了真摯的歉意。「我知道此行必是危機重重……」
「沒關系沒關系,本來我就比較适合嘛。」盧瓦含笑阻止了朱烈斯的道歉。
他知道,如果可行的話,朱烈斯是寧願自己置身危險的。
德?加爾德洪、馮?安達茵、德?埃斯特爾,再加上被撤去貴族頭銜而沒落的德?克萊芙,他們四家同位公爵,本來就代表了薩克利亞的政、教、學、藝。蒂雅大人又整日出入主神殿,政事等于都落到了朱烈斯的肩上。且不說他能否分身,就算可以,由他出使這目标也太大,反而是自送虎口。
只是……盧瓦皺了皺眉,「但是有一點很成問題,我記得弗芮瓦德的學術院是分屬貴族院之下的,如果我以學術交流的身份出使,要想随時出入宮廷就有些困難了。」
朱烈斯長嘆一口氣,「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實在沒有合适的人選。如不考慮別的,倒是馬歇爾的身份最為适合。只不過是子爵,既不會過分引起注意,與我的親屬關系又能得到足夠進出宮廷的保證,更不必提以他的年紀根本不可能叫人提防。只是我又怎麽可能把這樣一個重擔交托給他呢?即使有你同行,他還是不夠成熟啊……」
「那如果是我呢?」內室之門無聲而啓,一個少女款款走入。
「羅莎麗雅?你怎麽從…!」
她笑而不語,只是以白皙的指尖輕輕晃動一個白蓮的吊飾。朱烈斯頓時語塞。
「……羅莎麗雅,你果然成功見了蒂雅大人麽。」盧瓦低聲嘆道,眼神裏有欽佩有憂慮,「但你要出使弗芮瓦德是在是太涉險了……」
她揚揚纖手,笑容高貴嬌美,「怎麽了先生們?我只是想跟着『學術交流』的盧瓦先生,趁此機會在出閣之前到處游歷一下。對我這樣一個弱女子,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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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腳旋轉,柔和的跳躍,舞步雖長,卻帶着她獨有的輕快樂感。
他靜靜看着,這是小孫女在思念之土為已逝的祖父母所跳的舞蹈——安琪莉可在《青鳥》一劇中唯一的一次獨舞。
飄逸,柔美,幻滅……感人至深的黃塵之舞,卻又偏偏洋溢着少女象征的生存的美好。她柔軟的身軀劃出一道道美好的弧線,舉手投足間流淌出層次豐富的美好韻感。
這偌大的舞臺,她竟能僅以一人充滿,絕不會叫人覺得太過空泛。
(優秀的素質和肢體表現力。)
他很早就認定安琪莉可是塊璞玉,卻還是低估了她的可塑性。
很大的一部分必須歸功于這孩子的傻氣,他有些好笑地想着。
與其它人不同,對于劇本,她簡簡單單地就信了,接受了,置身其中了。從拿到劇本的一刻開始,『安琪莉可』就不再存在,出現在衆人眼前的就僅僅是角色本身——這也算是一種“忘我”吧?
不是“表演”,而是“行動”。
對自己深信不疑,才能讓人深信不疑。她的眼睛、聲調、姿态……舉手投足間總是自然流露出毫無保留的信任,仿佛是一個暗香沁人的暗示。所以當她站在臺上,就能讓觀衆從她的眼中看到她正在仰望的星空。
這就是萦繞在她周身的奇妙氛圍。
為什麽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呢?為什麽身在這裏還能那麽幹淨那麽不設防呢?
他無數次以看瘋子的眼神看着她——抑或是欣賞和嘉許。
但無論如何,舞臺上的安琪莉可總是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即使是還不被大多數人接受之時,也不覺地就攏聚了吸引。劇中的美好意義,經由她,就變得更易感染人心。
(……這就是『磬』的能力嗎?)
他突然隐悟将羅莎麗雅與安琪莉可放在這裏的另一個理由。為什麽過去沒有察覺呢,那麽輕而易舉吸引人心,非魔即聖。
一曲畢,随着音樂最後一個音符的缭繞餘音,她揉身跪伏在地,節奏與張力切合得完美無缺。而令觀者由衷贊嘆的舞者,其實距離恬靜飄渺很遙遠。
(嗯…說起來厄利爾他……)
在完全低下頭之前,她偷瞥了黑頭發的同期生一眼,他恰巧回過頭,目光相遇,安琪莉可頓時面紅過耳。
「……喂!」傑菲爾壓低了聲音叫她,聲音裏似乎怒氣含量比平日更多兩分。
(被看到了……啊~怎麽解釋好了~~T T)
安琪莉可大窘,只得裝作沒有聽見,安安靜靜地趴着,只是耳根的皮膚顏色紅得驚人。
她悄悄從合攏的手臂縫隙向後窺視傑菲爾的表情,卻在颠倒的視野裏瞥見了一個青紫色的身影。她一時也忘了這是在排演中,竟從舞臺上躍起,眼前頓時冒起了金星,扶着縱幕向後臺小跑過去。「羅莎麗雅,羅莎麗雅——」
被招呼的人猶豫一下,還是站定了等她。「吶,你昨天後來哪兒去了呢?」安琪莉可跑過來,搖搖腦袋甩掉暈眩,順手抓住了她的衣擺保持平衡,「觐見之後就一直找不到你,我在舞會上也一直有找呢。」
她只是看着安琪莉可怨怼的小臉,聽任情感,突然沖動地擁抱了她一下。
安琪莉可着實被吓了一跳,「…羅莎麗雅,怎麽了?」
「……我呢,預備出一次遠門。你…」沈悶的聲音自她的肩窩而起。話至一半,她默然地放開了她,就如同擁抱時一樣的突然。
羅莎麗雅擡起頭,眼睛裏突然閃過了晶亮的顏色,「不準亂來啊,不然的話,再見面…再見面你就等着接受本小姐的教育吧!」
「安琪莉可……嗯?」跟出來的黑發少年眼見羅莎麗雅的背影,不由地一愣,「羅莎麗雅她怎麽了呢?」他疑惑地小聲問道。
安琪莉可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只是搖搖頭,「我也……」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和誰對話,險些咬到舌頭。
絞着雙手,她遲疑片刻才下定了決心,「那個…那個,厄利爾……」
「那只是家族的意思,請你不要在意。」低頭看着她羞澀忸怩的樣子,厄利爾了然一笑,淡淡帶過。
安琪莉可頓時松了一口氣,所有釋然的表情誠實地顯露在小臉上。「恩!」
正待開口,他突然越過安琪莉可的頭頂對上了不善的視線,刺得人渾身不自在。
審視的目光順着鼻梁滑下,傑菲爾揚着冷傲的下巴,只有紅眼睛的閃爍洩露了一絲焦躁不安,「你對這家夥說了什麽?」
厄利爾溫和地微笑起來,「沒什麽,我只是送了求婚的信函。」
「什麽?!」
她立刻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灼點,慌忙解釋道,「不是的傑菲爾,厄利爾他其實沒有別的意思……」
卻怎料越幫越忙。傑菲爾瞪大了眼睛,怒氣只是更甚,「要你插嘴幫他說什麽話?啊啊,是我打擾你們了對吧!還真是對不住啦!」
眼看安琪莉可百口莫辯,厄利爾?馮?莫蘭輕輕帶過她的肩,轉頭對着傑菲爾冷靜地陳述,「意料之外麽?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希望能與她結姻,我家只是其中消息靈通動作比較快的。作為德?加爾德洪家唯一未婚的小姐,安琪莉可她日後應該能收到更多求婚的表示……這一點你是清楚的吧。」最後一句,卻是對着站在一旁的馬歇爾。
不知是否無意,厄利爾的手就這麽停在安琪莉可的肩膀上了——這叫傑菲爾看在眼裏更是心頭火起。他有些粗暴地抓住少女的手腕,一把拉了過來。
「呀!疼……」她一個踉跄險些撞入他的懷中,淚眼汪汪地揉着發紅的手腕,擡眼瞪着魯莽的銀發少年。
「你白癡啊,稍微有點自覺好不好?」他尴尬地別過臉去不看她,恰巧撞上了厄利爾促狹的綠眼睛,頓時來氣,「你就為了這種無聊的東西打這家夥的主意嗎?」
「你也可以向她求婚哦,傑菲爾前輩。」始作俑者燦笑起來,「德?埃斯特爾家一定也會默許你追求安琪莉可。還難得你與馬歇爾前輩關系這麽良好,近水樓臺,如果得到支持,機會就更大了。無論對于家族、還是你本人都是好事一件。」
此言一出,傑菲爾和安琪莉可的臉同時燒了起來。一股直竄上來的熱氣叫他扭過了頭,「我、我幹嗎要向……」
「安琪莉可,不如重新考慮一下我吧。反正一樣都要出閣,嫁給我也不錯哦。」
「吶,安琪,」一串低音自金發少年口中滑出,「與其嫁給別人,還不如嫁給我呢。」
聲音雖小,聽在其它三人耳中卻是一震。清清冷冷,悠長緩慢,那調子仿佛是在确認什麽。
他突然執起安琪莉可的手,聲音裏滿是熱切,仿佛之前只是錯覺,「安琪不能嫁給我嗎?我最喜歡安琪了,吶,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欸?」安琪莉可一怔。
傑菲爾隐覺怪異,「喂,馬歇爾,你不是……」
不理會傑菲爾,馬歇爾只是迫切地握緊了安琪莉可的手,孩子氣的臉上充滿期待與專注。
于是她自然地回以一笑,「恩,我也想和馬歇爾在一起。」
奧立威倚在牆上,看着她向馬歇爾純淨一笑,花開燦爛。
又天真又殘忍的孩子。
他卻總是容易對這樣的孩子抱有好感。
生就懷有魅力的女孩子們——奧立威的嘴角微揚,仿佛自嘲——只是可憐了路人甲。
一個淺色的身影出現在入口前,「你們幾位,還不回來排練嗎?」原來是負責的伊納多?馮?謝金終于耐不住性子,出來找這班消失的演員。
「不,這邊這場戲也熱鬧得很~不過只可惜我要借用一下女主角。」他終于出聲,對驚訝地回過頭的安琪莉可招招手,「過來小安琪,有事找哦。」
「其餘幾位……」伊納多以掌心向着舞臺的方向做了個手勢。
傑菲爾盯着馬歇爾的背影,不覺皺了皺眉。
「坐。」他向她指指沙發,語氣平穩。「小安琪,如果将獨舞部分的長度增加一倍,你能撐足這個臺嗎?
——作為告別演出。」
安琪莉可默默地仰頭望着他,沒有他想象中驚惶的表情,「那是……為什麽呢?」
「你現在被承認是千金大小姐了哦,德?加爾德洪家似乎并不怎麽希望你過于抛頭露面。」奧立威從大衣內側的口袋抽出一份信函,在她面前晃了晃。
刻意忽視她臉上褪去的顏色,他繼續說着,「我和Q.X.的合同期就要滿了,也不知道還能在薩克利亞停留多久。雖然可能看不到你的告別演出有些可惜,但記住咯~你是我選中的,要打造一場完美的演出哦~」他俯身平視着她的雙眼,「我可愛的小安琪,短暫的流星。」
短暫的流星。
他明明就知道這個少女将往的方向,卻仍是嬉笑着。
她一聲不吭地伸手抓住了他的大衣下擺。「奧立威先生也要走了嗎?」
「我就要回到故鄉了,不替我高興麽?」于是他柔聲問,摻着慣性的輕笑。
「笑容是假的,奧立威先生的眼睛明明就沒有笑。」安琪莉可搖搖頭,聲音細小,「你們…都要向我道別嗎?」
他愣一下,深藍的眼睛中不覺肅然。
她聳起肩突然作了一個深呼吸,站起來深深一鞠躬,「奧立威先生,多謝您在這段時間內對我的照顧。」勉強自己振作起精神擺出笑臉,她的道謝,卻是字字由衷,真真實實。
為什麽要向我道謝呢,你這個傻子。
他突然想閉合雙眼,避開這樣的誠摯。
「我并沒有特別為你做過任何事,偶爾照顧你,也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你太天真了安琪莉可,我?可不是你的仙女教母。」
是啊,他只進行協議範圍以內的『照顧』。當得知『王印』選擇的不是羅莎麗雅,他一瞬間甚至只是慶幸。
當然了,『瀾好人』向來是他加以嗤笑利用的對象。他是如此愛惜自己——
「我呢,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人。」
安琪莉可眨着眼睛,認真地聽他說。「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嘛,沒理由不認識的人從一開始就會喜歡我、就要對我好。所以呢,不管奧立威先生照顧我的理由是什麽……雖然你這麽明白地說出來我也有點難過,只是一點哦!」她揚起一個笑容,堅定而明亮,「但得到了照顧就是事實,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哦,謝謝。」
奧立威看着她,仿佛看着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他突然搖首笑了,拉過安琪莉可,雙手撫上她的頰——然後狠狠地揉,「你~啊~我還真是敗給你了!」
「呀啊啊!」她悲痛地捂着自己的臉蛋,嗫嚅着,「奧立威先生當然不是仙女教母,明明是後媽……」
「你?說?什?麽~?」他笑得比煙花燦爛,只是方圓一裏內無人敢靠近。
她只恨後有沙發無處退,無膽地緊閉眼睛作投降狀。而他只是在她頭上輕輕落下美麗的手掌。
「抱歉啦,不能陪你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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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危險,也一定要将戰争的可能減到最低。
(只有完美如本小姐才可能辦到!)
是夜,對着鏡子,她捏緊了發顫的手指,一絲一絡地梳理自己一頭如雲的秀發。
揮退了侍女,因為此時自己的軟弱只能由自己看到。鏡中的女子有着一對堅如盤石的藍眼睛,神采飛揚。
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這是她的國家。況且,與其在這裏做無意義的失敗者,還不如赴她自己的戰場。
(我可不是光為了安琪莉可……)
固執地對着自己強調,她的眼睛幹澀地發痛。
一定要再見,一定要再見,一定……要再見。
只是當她的馬車即将行駛出Q.X.的大門,她卻突然抱怨起來那個堵在門口的誇張對象群。雖是這樣丢人的情緒,就不能讓她再多感性一會兒嗎?
于是一個男人站在一堆五花八門的裝衣物紙盒之中,「嗨~能搭個便車嗎?」
她放下簾子,「勞爾夫,繞開他。」
男人只是聳聳肩,優雅中透出一股散漫,「我的公主,你能找到比我更熟悉弗芮瓦德的向導麽?」
這個魔咒,令已經駛開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