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臨時工又回麻柳

我說:“你想象很豐滿,但現實很骨感。縣委馬書記剛剛與我談話,言下之意是要給我另行安排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你對馬書記說說,那邊你做兼職,你還是回學校任校長,我做助手。幫幫我!”他搶過話頭。“你對馬書記說,無論如何,你要保住你的‘教師’編制,保住‘人民教師’的光榮稱號”。

我有些生氣:“你是什麽男人,婆娘背叛了你,你死皮白賴要挽留,我說句你不該聽的話,男人,戴綠帽子容易,戴紅帽子難!與其長時間戴上綠帽子,不如穩穩當當戴頂高中校長的紅帽子。”

“你知道不,觊觎你的校長位置的人,不說有一個排,至少有一個加強班,離就離,離婚,是揭掉綠帽子的最快途徑,一、你可以再找一個甘守寂寞耐得住寂寞的忠貞不渝的女人煥發你的人生第二春。二、你帶好孩子,全身心當個好校長,做一個裸男。”

想不到,萬萬想不到,他哭了:“我兩個是中高同學,只是近幾年我忙于工作,怠慢了她的身體,怠慢了他的需要,我,有錯在先,她,紅杏出牆在後。哥,劉大哥,你不知道,你一生最真愛的寶貝,被別人擄走,你感受如何?!”

我更加生氣:“你替我想想,我的免職文件出了,才兩個月,我又要殺回學校官複原職,縣委、馬書記那裏的工作我怎樣做?別人會怎樣評價我?對你,又是什麽評價?”

我大步流星出了辦公室,跑回家裏生悶氣。

午飯時間到了,到了住宿樓下,買了兩個鹵兔頭,半斤鹵牛肉,這是尤月華的最愛,我回家淘米做飯,這是我幾個月沒有做過的家庭作業。

尤月華回來了,見我悶悶不樂,我如實相告,她也感慨萬千,她說:“時間長了,不知道魯志平能不能勝任校長一職,太婆婆媽媽,沒有鐵血的男人,當一個近萬師生的統治者,問號很多!”

我正準備說話,電話鈴響了,我一看,是杜曉燕的電話,在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過後,杜曉燕才說清楚:“胖媽媽不行了,現正在準備送往醫院,可能是腦溢血,可能兇多吉少,我哥哥還要些時候才能趕到,劉叔叔,劉爸爸,你回來一下吧,你回來幫幫我,張爸爸一急,一緊張,情況很不妙,請你馬上到麻柳溝,張爸爸信任你,你做做張爸爸工作,張爸爸再一出事,就不得了!我求你,他們又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親戚朋友,只有求你了。”

我臉色都變了,把情況對尤月華一說,尤月華馬上打了我舅子電話,我扒了些飯食,車子到了,我又趕回本已完全離開的麻柳溝。

到了茶山馬桑坪,一輛有“茶山鄉衛生院”字樣的救護車呼嘯而過,我朝車外招手,無有回應。

到了張仁虎家,屋裏已經有花都的王老板,和村裏兩三人在那裏。張仁虎鐵青着臉,像神經病人,像狂犬,眯着眼,在院壩裏疾走。

我要小舅子回去。

我拍拍張仁虎,他虎目圓睜,他認出了我,一下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找幾人把他架進室內,找來開水,看着他喝了幾口。

慢慢的,他臉色好了一些:“你走都走了,你又回來個卵卵!”

“你急個卵卵!病都病了,你着急,胖嫂嫂就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學會了他們的山野話。

“吃了飯沒有?”

他不說話。

“手機給我,我找人煮飯!我也沒有吃飯。”

“找哪個?好多人不理我了。”

“找張翠花,找你的相好,找你的妹妹,找你的情妹妹。”

“我把她的電話删除了。”

“放平和點,這個時候胖嫂嫂可能都到縣醫院了,如果能救,只有醫院才能夠救你的胖妹,你再急出個病來,急死了,老子到麻柳溝,最多到你墳上給你倒杯酒,說兩句悼念你的話。——再喝點水。”

我出門,直奔張翠花家。

張翠花在家裏,坐在沙發上發呆。

“張大姐,”,這是我第一次喊她“大姐”,“你不應該在家裏呆着,看在胖嫂嫂對曉燕的好上,去你哥哥家,去把他家裏理料着。”

“我怎麽能去?得這病的人,沒有幾個活着回來。我去了,怕別人說我,杜平瓊前腳剛出門,張翠花就馬上去和張仁虎睡覺。”

“睡不睡覺是你們的事情,我不管,我也管不着。”我口氣放緩和了些,“張仁虎急火攻心,情況很不妙,曉燕喊我回來,安頓好張仁虎。張仁虎大病在身,你知道他家的人脈,你不去,我去找誰呢?有人說你什麽,你就說是劉本章,那個管騷閑事的劉本章請你去的。”

她還是不動。

“你只記得張仁虎那棗樹枝捅過你,你就不記得近三十年,不,近六十年對你的情?你就不記得張仁虎的父母幾十年的養育之恩?”

張翠花站起身,看看我:“他命好,結交你這麽一個來扶貧的外來人。”

我們出門了。

不需要說什麽,張翠花,進了廚房,收拾還沒有洗涮的鍋碗。一會兒廚房裏冒出了一縷縷青煙。

我應該給杜曉燕打電話了。

杜曉燕哭喪着。“還在急救室。哥哥電話來了,再有一個小時,他們就能到醫院。”

我去把張仁虎喊出來,我和他在院壩裏慢走。

我給他發了煙,我必須進一步開導他:我說,你哥子應當正确面對胖嫂嫂疾病,要有兩手準備,首先相信現代醫術,科技這麽發達,胖嫂嫂寬容厚道,積善行德,閻王老爺不會收她。

另一方面,生老病死世事必然,世界上誰不想健康長壽?美國有個喬布斯,他的錢可以買下幾個中等國家,五十幾歲就死了。

我們縣的城關鎮的謝鎮長,下村的時候被土蝮蛇咬了,送到市醫院,恰恰市醫院沒有了治蛇毒的血清,等血清空運過來,人就落氣了。

民政局石局長,在鄉下老家吃喜酒,放鞭炮震松了旁邊土牆房頂部的牆泥,牆泥落下來一大塊,砸在頭頂,死在酒桌上,再說,512地震,活生生死了多少人,你我身邊的熟人、朋友,一眨眼,就沒有了影影,生老病死,人力不可逆轉!

我問他,那天喝那麽多酒,身體這幾天還好嗎?

他說:“第二天,杜曉燕告訴我,天剛亮你就問候我。你夠朋友!”

張翠花飯菜做好了,端上桌,我們三人坐定,我說:“農村人說,衣服新的好,人是舊的好。你遇到困難,張翠花大姐就來了。想喝杯不?我跑累了。”

張仁虎說:“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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