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犼的頭頂亮起一團紅芒。正是禦獸訣所致。而在我的操控下。它只有乖乖趴着的份。
一道咒訣萦繞在指尖。指骨一彎。獸魂開始緩慢的擠出身子。而這樣的速度太過消耗靈力。運氣催動。一條完整的獸魂猛然呈現。淩空、搖曳、帶着躁動不安。犼的外形只有兩只兔子大小。而獸魂卻近似猛獅的尺寸。頓時生出些天差地別之感。
第一道咒訣畫在掌心。名為化形。畫好之後兩指沿掌心一捋。将咒訣推向半空。旋即開始畫第二道。如此這般每畫一道便推出去。眨眼之間。接連四道。分別為‘化形’、‘化靈’、‘定魄’和‘合竅’。四道咒訣不盡相似。被盡數定于半空。掌風輕推。咒訣便猶如密箭狂湧般釘在了獸魂之上。烙下了一道道猙獰的烙印。
旋即我将獸魂随手捏成一只貓的形狀塞了回去。骨骼咔嚓咔嚓。卻是在斷裂重組。
松了一口氣。可惜不能停歇。忙念起了衍心訣。四道咒印齊畫。其中每一道都被我注入了足以壓制犼的法力。而這邊咒訣剛畫完。那邊犼的身體已經完全重組好。化作白貓的形狀。衍生術完成。
犼的胸口處略顯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紅點。我毫不拖泥帶水。瞬間封上了一層又一層咒印。它的四肢開始抽搐。快了。我告訴自己。這次我一定能受住這堕心之力。
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探出靈獸的一絲記憶。哼。這小兔子居然能一口咬死一頭蛟龍。是該教教你什麽叫一心向善了。
一束紅芒直射犼的心髒。密密麻麻的梵文順着紅芒的軌跡注入犼的體內。嗚嗷。犼發出一聲撕裂的叫喊。爪子在地面勾出深深的溝壑。脊背彎曲拱起。做前撲之勢。
胸口越來越悶。不斷被我壓下的墜心力反激起一層內修翻湧。腦海裏全是犼将我撕碎的畫面。我只不過想改變它的心性。卻不想恨我至此。
直到我再承受不了心魔的洗禮。念起了‘太乙正罡訣’。它突然安靜下來。只是那雙帶着怨毒的異眸。恍如一個漩渦。似乎看一眼就能把人吸的靈魂進去。
“花瑤。”輕柔的男子聲音在我心底響起。
忍不住好笑。看來這只犼知道自己正被探識監視。它那點惡毒心思根本無從躲藏。反倒用人的聲音試圖與我交談。
這厮叫了我數次。我都充耳不聞。有了上次的教訓。我怎會輕易答應。本着一副戲弄心态。催動了剩下的咒訣。只是我沒想到的是犼突然化成了個容貌清俊的男子。出現在我腦海中。
看來它确實不是普通的靈獸。而且這個男子。仿佛在哪見過。我甚至敢斷定。他是我喝一夢忘川前的熟識。我不由得好奇一問:“你怎會探知到我過去的記憶。”
“你能看見我的。我自然能看見你的。你師兄難道沒告訴你。衍心術其實是由‘通心訣’衍化而成的。”
通心訣。那此時豈不是我們已經心性互通了。不可能。許師兄斷不會騙我。我不再理會他。落上最後一道咒印。
化身的男子反到神色自若起來:“怎麽不會呢。你沒發現這一訣一術的感覺很像麽。”
“那又怎樣。你很快就不是你自己了。而且我不喜歡太過聰明的人。和動物。”
“好吧。你不信就算了。不過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把看見的全部事情告你。你放了我。”挑了挑眉。風輕雲淡道。
“我會稀罕用一頭畜生告訴我。笑死人了。天下會探識術的人多得是。不過是看我想不想知道罷了。”咬牙說完。隐忍着一絲憤意道。
腦海裏的犼突然湊近。聲音仿佛能洞穿一切:“你在心虛。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心境。心裏同時裝着兩個人。滋味豈會好受…”
最後一道咒訣畫成。怒吼道:“去死吧。”擡掌将咒訣拍進犼體內。沒想到犼竟用全力一擋。咒訣瞬間鑽近它身體裏。而咒訣的力量卻反彈給了我。
身子猛然向後一飛。撞在了一棵柳樹上。整個左手的掌心蔓延出一條黑色脈絡。沿走至小臂。從裙子上撕下一塊布條快速纏繞。勒緊動脈處。就差一步。攥緊了拳頭。趁衍心的力量還沒完全消散。快步上前。補好咒訣。
如果衍心出了問題。我根本沒辦法再施展接下來的吞魂。顧不上嘴角滲血。我确定我讨厭這只自作聰明的犼。心裏只有一個信念:操控它。
不再耽擱。一套行雲流水畫完了殘缺的咒訣。而腰間的琉幻葉顏色越來越淡。剩下的力量剛夠我施展吞靈、吞魂和修靈的。衍心術終于完成了。松了口氣。望向師叔。
抿了抿嘴角。卻是嘆了聲氣。師叔道:“你不适合學衍心一類法術。跟你師兄學控識吧。”
這話說得讓我着實摸不着頭腦。打我一棍子再給我塊糖。我都要學。雙手一拱。颔首欠身道:“還請師叔指點。”
很顯然。剛剛的話我說得底氣十足。我不認為我不适合學衍心。師叔眉梢微微上揚。爽快道:“先不論你跟那犼說了什麽。你可知你單施衍心訣就用了多久。學藝不精。若你之前沒念‘太乙正罡訣’來正自己心智。就憑你動了殺心。就足以讓犼趁機而入了。心智不堅。夠了嗎。”
不愧是上仙。我想什麽他全知道。而這次。我打算堅持到底:“師侄知錯。只是師侄仍不認為這是我不能繼續學衍心術的理由。”
薄師兄一直在一旁低着頭。驀然揚起頭。竟瞟給我個贊賞的眼神。連他師父都敢頂撞。佩服佩服。
我擠了擠眼睛。回應道:這輩子也就敢違這麽一次了。心下顫抖的很。
“你若想學就學吧。可以繼續了。”驀然把魚竿放在一邊。淡淡道。
師叔答應了。貌似也不像生氣的模樣。欣喜道:“是。”
接下來的吞靈、吞魂反反複複練了一年多。想來問題不大。而修靈、奪靈。雖然都是不久前才學的。參悟的也算快。所以不甚擔心。現在唯一困惑的是師叔在琉幻葉的充靈上拿捏得當。精準到不多留一絲餘力給我。而靈力不夠用可謂是件麻煩事。
依舊是對着這只溫馴的犼。嘴角一勾帶着說不出的自信。第一道訣咒激化它獸魂之力。揚手将星恨丢向半空。劍影插入獸魂的靈竅中。這才将第二道咒訣不緊不慢畫完。
……
耗光了琉幻葉中的所有靈力。也終于把此次考核給混過去了。雖然我在衍心術出了些岔子。師叔罰了我掃一個月祖師殿。但值得慶幸的是這次考核我居然沒連累許師兄。
拎着師叔的魚簍。給秋花添道菜。
嗅了嗅。直奔竹樓廚房而去。一身鵝黃色裙裝的少女已經在竈臺前忙活起來了。切絲切塊均不在話下。我倚着門口。愈發愛看秋花認真的模樣。
“主人來啦。菜馬上就好了。”秋花抹了抹手。接過魚簍。
“我來幫你。”心情甚好道。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主人進屋吧。最近那位秋某人可是常常念叨主人呢。”秋花含笑道。
“那好吧。随便做幾個菜就好。”說完。屁颠屁颠的往屋內走去。貌似我跟七哥最近都在各忙各的。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怪想他的。
一根手指頭輕輕推開他房間的門。還以為他在幹嘛。原來根本不在房間。
在他房間坐了一會兒。便有些閑不住了。看在我心情甚好的份上。幫他整理整理。
七哥向來都是背地裏邋遢。換下來的衣衫鞋襪雖是分開的。卻也都是淩亂的往櫃子裏一丢。什麽時候發現需要洗了。什麽時候才拿出來。且還是一通洗完。頗有些一勞永逸的架勢。
這次。他的衣櫃裏的看起來全是剛清洗過的。而且都是疊放整齊的擺着。不用想。那定然是秋花做的。
“主人飯好啦。”
“七哥呢。”
秋花望了望七哥的房間。“他一個時辰前就出去了。還沒回來嗎。”
挑了挑眉:“他去哪了。”
“好像往東海的方向去了。主人先吃飯吧。秋花去叫。”
“可我剛從涵蒼殿回來。并未看到他啊。再說了。自己一個人吃飯多沒勁。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說完。往桌子上拍了張字條。拉着秋花一同散步。
這厮身上不帶傳音花草就算了。連我給他的傳音符都不帶。害得我們找了近半個時辰。最後我跟秋花幹脆分頭找。若再沒他的蹤影。只好回去吃飯了。
我沿着海邊行進。在沙灘上踩出一排又一排的腳印。海水猛力沖擊着海邊的礁石。可挂在礁石上的是…七哥的發帶。
他的發帶怎會掉在海裏。而且前面不是無底之海前往瀛洲的歸墟麽。難道他之前衣服收拾妥當的原因是他要離開瀛洲。
想到這不由加快了腳步。不對啊。他手中有通洲石。斷沒有走無底之海的理由。
自從學了幻術後。感知力較從前高出許多。總覺得水下有人似的。撲通一聲跳入海裏。放置在口袋內的定水珠自動避開海水。形成了一個氣膜。
是這沒錯。回饋給我的感知力越來越強。我在水下禦起了星恨。離無底之海愈發近了。我無法探知前面的人是不是七哥。卻可以确定。這是只有七哥才能布出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