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西。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世間本就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最毒婦人心。臭丫頭。你不知道麽。”
我恨恨的跺了跺腳。即使氣得牙癢癢。也想不出半點整治她的辦法。
偌大的寝殿內。已然分出了兩個陣營。七哥絲毫不擔心。舔了舔唇角。玩味道:“今日十八層的人都要死。”
納蘭西眼中一抹厲色。道:“白日做夢。父王。孩兒替您殺了他。”
“退下。你打不過他。”
“那孩兒帶人把陣破了。既然戡普抽了九成的功力在他的一魂三魄身上。待會孩兒就先殺了戡普。證明孩兒對父王的忠心。”
戡普現在功力不到一成。若是他死了。七哥根本無法單獨生存。
這樣的場面。我此生還從未見過。不由得攥緊了袍角。心中已是緊張不已。
七哥撫了撫不帶一絲血跡的鎮邪。兩指在劍背上一敲。當的一聲脆響發出。竟讓靜谧寝殿中所有人的身軀一顫。七哥豁然道:“時間到了。”
七哥的聲音淡而飄渺。可在其他人耳朵裏。卻是字如刀劍。讓人摸不着頭腦。
冥界的人還未分析出秋宸徒然一句話的意思。七哥已是不再給他們機會。下一刻鎮邪已經迫不及待先祭出一道劍罡。毫無疑問。劍罡直走冥王面門。然而這一招只是虛式。此時七哥當着上百只眼睛。身形徒然變幻。連續幾個快如閃電的移位。猶如筆走。繞過所有的死靈。來到冥王面前。
這一次。他手中鎮邪異常強橫。
劍未到。劍嘯先到。
出手之間。鋒銳的劍氣劃出一條吞天巨蟒。游走四面。淩厲異常。巨蟒張牙之際仿佛能将蒼茫吞噬。星河咬裂。快意無比。好不狠辣。
噗一聲。鎮邪便是插進冥王的天靈蓋。瞬間冒出一柱血花。冥王竭力瞪大了一雙布滿血絲眼睛。将死未失之際。七哥饒有興致的看着冥王。淡淡道:“不好意思。現在才是戡普的九成功力。之前你見到的。不過是四成。”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下文。七哥嫌惡的道:“去死吧。”鎮邪從冥王的頭骨中拔出。旋即掌心一團藍焰襲向冥王。冥王的身子瞬間燒成了一具枯骨。灰色的骨粉散落一地。
納蘭西不敢置信的張開了嘴巴。吶吶道:“不。不。這不是真的。 你怎麽可能。你明明是敗了的。”
退後兩步。周圍的死靈順勢層層将她包圍起來。交織成了密不透風的人牆。納蘭西的聲音從人牆後傳出:“哼。你殺了我父王又怎樣。十七層的禁印很快就解開了。我只要抵擋你們半柱香的時間。到時前後夾擊。也定不要你們好受。”
“是麽。那太可惜了。”七哥搖了搖頭。惋惜道。一道解陣法術使出。籠罩在寝殿之外的黑網迅速撤去。
“……報。”見陣法消失。候等在外的惡靈快步進來。只說了一字便沒了聲音。傳令的惡靈快速掃了一眼。甚是奇怪:‘冥王剛剛還在寝殿裏。怎麽突然不見了。’
納蘭西當然知道惡靈心中想法。不耐煩的道:“報什麽。跟我說也一樣。”
惡靈朗聲道:“禀少主。上萬妖卒已從底層冥界殺到了十六層。帶隊首領是前任妖王‘妖風’。現在十六層以下的冥界都已經投降。十六層仍在做奮力抵抗。而魔軍也分成兩隊。一隊由護法妖扇帶隊。只等十七層禁印一開。将其包抄。另一隊由魔尊帶領。現已殺到了十八層外門。”
我忍不住一陣好笑。這位惡靈甚是可愛。嚴重懷疑是不是魔界雇來的。
“冥王對你說的那些話。我原封不動對妖界說過。怕你忘了。再告你一遍。”七哥笑了笑。一字一字的說道:“幫我打下冥界。我許你冥王之位。真可惜…本該你的冥王之位。現在是妖風的了。”
納蘭西發出一聲頹喪的譏笑。她現在能說什麽。敗局已定。不料還是走入算計當中。“只恨自己太過貪心。罷了。輸了。你動手吧。”
七哥搖搖頭。依舊是惋惜着道:“男人間的争鬥。女人。還是不要摻合了。”
毫不留情的一劍。鎮邪插入納蘭西的心口。那張畫皮依然是美極了。看不出半點猙獰。納蘭西扯出一絲笑意道: “臭丫頭。岳榮軒不知情此事。平時總被我欺負也怪可憐的…”
七哥卻是容不得她廢話。鎮邪一擰。納蘭西當場斃命。
她知道以七哥的性格。不論岳榮軒知不知情。必然都不會留他一命。所以相求于我。算是全了這份主仆之情。
對于少主已死。岳榮軒緩緩了垂下手中的寬刀。掉在地上。低着肩膀。他仿佛一開始就知道這場仗。自己必定是兇多吉少。而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戰敗的敵将。肯赴死。卻不肯受辱…
七哥掃了一眼那些手足無措的死靈。眼神不屑。都把他當什麽人了。鎮邪裝進劍鞘。道:“小花。走了。”
正愁怎麽為岳榮軒剖白兩句呢。突如其來的聲音将我喚出現實。我愣愣的看着七哥。他不是該很讨厭岳榮軒嗎。
此時七哥已經走到我面前。見我還癡癡的凝視着他。一只手從我的腿彎處插進來。另一只手攬着我的肩。輕松一抄。身體就離開了體面。我羞澀一笑。縮在他懷裏。撒嬌道:“我要聽七哥喚我瑤兒。”
當着一衆死靈的面。七哥無比清晰的說道:“瑤兒。”
我滿意一笑。腦筋轉了轉又疑惑道:“對了。那個妖風不是原先魔界的右護法嗎。我記得後來他挑唆妖衆叛變了呀。怎麽又成了妖王了。還跟魔界化敵為友了。”
七哥風清雲淡道:“他妹妹妖扇為魔界效力多年。從未有過半點忤逆。區區一個妖界。妖風既視它如命。何不就由他掌管。更何況他還有那麽點利用價值。”
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道:“七哥。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靠在七哥懷裏。累的好想大睡一覺。周圍亂哄哄的。我居然睡着了。而且好香、好香。還帶着淺淺的笑…
再醒來時。我仍在七哥懷裏。揉了揉眼睛。周圍竟然有一幫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番後。我不免抱怨道:“你們談事情把我帶到這裏幹嘛。人家的美夢都被你們的談話聲吵醒了。”
七哥瞟了一眼我的手。道:“可是某人一直抓着我的衣角不松開。賴着不走呢。”
撇了撇嘴。“騙人。誰會抓着你的衣角不松……”他的衣服上果然有一塊是皺巴巴的。像是被長時間揪出來的。連一直枕着他的胸膛衣襟也濕了一小片。我舔了舔嘴唇。讪讪一笑。反而強詞奪理道:“說你騙人你就是騙人。”
七哥無辜極了。妖扇和幾個魔将只能點頭賠笑。
屋子裏相當靜谧。圍坐的幾個人似乎都沒有要出聲的意思。我打量了一圈。看樣子我們還在冥界。而且這裏應該就是某個正殿的偏室。
半晌。還是沒人說話。仿佛大家都在等什麽。時不時擡頭望一眼又把頭都埋了下去。氣氛一時間凝重起來。直到一群冥界死靈匆匆忙忙的進來。為首的人居然是岳榮軒。打量了一眼。他的穿着貌似比原來更華麗、更像個總判官了。
岳榮軒低聲道:“回帝尊。我們在契約閣找到您的血契了。”
戡普的眉頭漸漸蹙緊。沉聲道:“拿過來。”
死靈将血契呈到戡普手上。戡普與七哥的座位只隔一張茶幾。而我卧在七哥腿上沒有動。當他打開血契時。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冥王的名字跟手印都已經成了灰色。而戡普的名字卻仍然是紅色。
再往下看。日期也是紅色的。時間還剩…三個月這張契約不是作廢了嗎。
我皺眉道:“這血契有問題。對嗎。”
“血契沒有問題。帝尊在簽契約時…”
七哥打斷了岳榮軒後面要說的話。道:“你先下去。”
“是。”
我掙紮着從七哥懷裏起來。把岳榮軒叫住: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簽契約時怎麽了。”
沒有戡普和七哥的點頭。岳榮軒一個字也沒有再說下去。低着頭。不答。
我凝視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問道:“血契到底怎麽了。”
驀然發出聲音的居然是戡普。“花瑤。血契的事情我會解決。你先随秋宸會魔界。”
他們這樣瞞着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一時間心中百味交雜。無數種可能在我腦海中顯現。想到最壞的一種。忍不住溢出兩行淚水來。顫聲道:“你們為什麽要瞞着我。還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七哥嘆了口氣。“告訴她吧。”
岳榮軒這才緩緩道:“地獄簽署每一份血契時。無論交易的大小。最後簽署者的魂魄都将會歸地獄所有。所以在簽署血契時。血契都會事先驗證簽署人的魂魄。之後才會生效。老冥王死後。他所簽署過的所有血契會自動消失。也就是作廢。而帝尊這份血契沒有消失的緣故是因為帝尊簽這份血契時。魂魄是完整的。而現在。帝尊不僅将自己的一魂三魄抽出。魂魄還生出了意識。幾乎與無常人一般無二。血契無法識別簽署方。也就是說血契找不到帝尊本人。所以無法廢棄。如果想要在三個月內終止血契。必須先将其魂魄歸位。”
這樣的消息無疑是雷擊。劈在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幾分痛苦。幾分無奈。像是刀刮一般在體內流轉。身子顫了顫。幾乎就要站不穩。我用盡力氣嘶吼道:“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