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燈球
如果有一顆百分百的真心擺在你面前,你會不會辜負?
尤其當這個人還是你最親密的人的時候。
與一般被窺探秘密而慌張甚至下意識排斥的人不同,姜戈只覺得自己一顆心跳的厲害,有種莫名的感動。
少女漆黑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男孩,眼眶泛着紅,水光在其中打轉。
……
“什麽意思?”
男孩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只是抑制不住的顫抖的聲音暴露了他內心強烈的情感波動。
禪院甚爾在糾結了許久之後還是選擇全部托盤,他想要姜戈毫無保留的接納,這聽說去或許很偏激,或許會讓少女下意識的排斥,可他仍然不後悔這樣的決定。
“沒…”
少女抽了抽鼻子,帶着一股鼻音喃喃道。
“你的語氣太真誠了,我好像被感動到了。”
“哈?”
即使已經知道了姜戈的腦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樣,禪院甚爾還是沒忍住發出了一聲疑問。
“正常人面對這種請求多少都會不開心吧。”
畢竟秘密,就代表着一個人的軟肋,最容易被刺傷的地方。
“嗯?會嗎?”
姜戈的表情十分驚訝,她一點也不覺得分享秘密是一件危險又沒有安全感的事情。
“不應該開心嗎?一個人願意鼓起勇氣接納全部的自己。”
“就好像遇見了一朵散落在地上的花,當花瓣被一片片撿起的時候,不應該是它最幸福的時刻嗎?”
秘密,就和那些花瓣一樣,逐漸拼成一個破碎後又完整的自己。
禪院甚爾無言面對姜戈的觀點。
他沉默了半刻,然後冷靜的開口。
“所以,你願意對嗎?”
少女重重點頭,語氣認真。
“為你,都可以。”
千千萬萬次,毫無保留的坦白。
這是禪院甚爾有生以來第一次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男孩仰起頭,看着少女的時候眉眼彎彎,宛若星辰點亮了他眼底本來黯淡無光的世界,嘴角高高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姜戈也跟着笑了。
少女甚至沒有等待,就在建造桌子而顯得一片狼藉的院子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豪邁的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男孩坐過來。
“你想知道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禪院甚爾也沒有推脫,一屁股坐在姜戈旁邊的同時,他的問題就接踵而至。
“你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
“你的武器,那些武器是哪來的?”
姜戈憑空出現的武器,帶着強大的威壓又跟咒力截然不同,想必也是從她曾經的世界帶來的。
“還有…”
男孩猶豫了一下,咬着牙忍着羞意問道。
“你還會離開嗎?”
說完,男孩犀利的眼神立刻找準了她的臉,仔細的看着她的嘴唇和表情,精神緊張的樣子就像是一只捍衛領地的小狼,生怕答案被輕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姜戈自然不會敷衍依靠在自己身邊的這團小火爐,她伸手,快準狠的摸上了男孩有些堅硬的發絲,手指在黑色的碎發中穿梭,溫柔的輕撫,開始對她的“秘密”娓娓道來。
“怎麽來的這件事,是借助了宗門的一項法寶——古今鏡,那是屬于我師父的伴身武器,它可以改換時空天地,劃破虛空幫助我來到這個世界,只可惜前往的世界是沒辦法選擇的,一切只靠天意。”
“當然,老天還是自有老天的道理的,它讓我遇見了你。”
少女的另一只手比出了食指和中指,示意自己已經進入了第二個問題的回答。
“武器,嗯…怎麽說呢,你可以理解成我的身邊跟随着一個存在在時空夾層的小口袋,這個口袋會随着我的移動而移動,我的武器便也随心顯現。”
“至于這些武器,都是宗門傳承下來的,這些兵器不簡單,它們都是上古的神兵利器,早就形成自己的意識了,承蒙它們喜歡我,所以就一直跟着我。”
說着,禪院甚爾好像聽見了一聲兵器劃破虛空的厮鳴,清脆又深刻,好像有些急切。
姜戈摸了摸鼻子,緩解一下湧上頭的心虛。
“說起來,他們一直想和你近距離接觸呢,只是我一直教你練習武學的基礎動作還沒學到武器相關的課程,就沒有好好介紹,是我沒考慮到你可能會好奇這些事情了。”
沒等姜戈說完,沉重的響聲就從兩人身前傳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小院中間居然堆滿了大量的兵器,都是神兵利器,誰也不輸誰,金光銀光,五顏六色的光芒幾乎要閃瞎了禪院甚爾的眼睛。
“喂喂,慢點啊,我都會介紹的。”
姜戈立刻起身走到自己的兵器身邊,語氣好像幼兒園的老師一樣,對着這些不懂事的小家夥們尊尊教誨,面對十分亢奮不聽話的兵器就實行瞪眼政策。
少女對着那堆武器随意的揮了揮手,本來還擠在一起的武器瞬間變得整齊,它們懸浮在空中挨個排着隊,動作整齊劃一。
“容我為你介紹一下。”
姜戈的表情有些嚴肅,仔細看她的眼睛,還帶着一絲興奮和狂熱。
“這個,這是刀壹家的,老大中的老大,青龍偃月刀。”
那柄排在最前面的大刀光是刀刃到刀把的長度就有禪院甚爾人高了,不似一般的白刃,這刀的刀鋒泛着隐約的紅色,好像是吸飽了血液才沾染了色彩;那刀柄粗壯極了,雕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紋路,整把刀看上去能達到百斤之重。
禪院甚爾的目光在這柄大刀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還真是新鮮,他從來沒見過姜戈用這柄刀,而且這刀型在日本也從未見過。
“這是長柄刀也叫關王刀,因為刀長且重,很少有人能在戰場或比鬥的時候駕馭這樣的刀。”
姜戈執起男孩的手,将他牽扯到那刀韌前,鋒利的刀刃貼住了男孩的手掌,本可吹毛斷發的刀,卻沒有傷害靠近自己的男孩分毫。
這是一個有靈魂的兵器,随它的前主人縱橫亂世那些年,斬盡小人和寇賊,唯獨不斬忠良好漢,多年的征戰歲月讓它擁有了一縷刀魂,此時此刻自然不會傷害它小主人的徒弟。
禪院甚爾也沒有害怕,他輕輕撫摸着刀身,感受着兵器傳來的冷冽溫度,刀上的每一處劃痕缺口,無不訴說着它曾經激蕩的過往。
“這刀很好。”
男孩稱贊道。
姜戈點頭,眼裏滿滿自豪。
“自然是好,一頂一的好。”
大概是急着和禪院甚爾熟悉,本來排好隊的兵器們有些焦躁,随着個別投機取巧的家夥想偷偷上位,一團亂戰竟然被打響。
姜戈也沒想到自家小徒弟的魅力這麽大,讓這些老家夥們都開始大打出手了。
為了不引發一場世紀大戰,姜戈趕緊快速掠過一遍,給他們都統一做了個介紹。
“刀、槍、劍、戟、斧、钺、鈎、叉、鞭、锏、錘、戈、镋、棍、槊、棒、矛、耙,這裏有十八種兵器家族,你叫它們的時候就喊哪家的就行,這你見過,那天在雪裏舞劍就是和劍叁家的,此乃軒轅劍。”
禪院甚爾看了一眼靜靜伫立在一邊的那把金光燦燦的劍,雖然沒有臉和身軀甚至不能說話,可他還是能看出一種高冷的氣息,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感覺。
“沒事兒,它只是性子冷了一些,脾氣很好的。”
姜戈怕自家小徒弟以為軒轅劍在排斥他,便開口解釋了一番。
“嗯。”
禪院甚爾不在意這個,他不過是想知道姜戈身上所有的事情而已,至于武器究竟是什麽性格,又會不會喜歡他,這不是他想關注的地方。
“你師父,也有這麽多武器?”
禪院甚爾看着滿院子铮鳴不息的武器,大大小小大概能有上百件,只覺得華武派大概是個非常嘈雜的地方。
“那倒不是。”
姜戈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正常來說,宗門會在大家十二歲那年進入後山一處秘境歷練的時候将各種兵器放在裏面,然後各弟子在歷練的途中就可以找到與自己有緣的兵器,那就是各自的伴身兵器了。”
“到我這一代不是出了些問題嗎?本來宗門共有一千零八十把神兵神器,在我之前擁有的最多的人就是我師父的大師伯,當年他帶出來了27件,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畢竟那個年代有資格進入秘境帶出武器的弟子能有三百多名。”
“只是到我師父師伯這代開始,就凋落到了一百多名。”
“到我這代,也就有七個人有資格的,而且我還有個小師弟,他還沒到年紀。”
姜戈一邊說着,聲音也漸漸低沉了下去,一股沮喪感湧上心頭。
“那之前的五個人也有這麽多兵器?”
禪院甚爾蹙眉,他不想看見姜戈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繼續追問道。
“這倒不是,師兄師姐們最多的也就帶出來七把,而且三師姐帶出七把的時候也不太開心,武器貴在精而不在多,數量越多反而要學的越多,大家的目的本來也只想求個一兩把。”
“只是它們太無聊了!”
姜戈想起曾經那段悲傷的往事,像倒豆子一樣朝自己的小徒弟抱怨道。
“你知道嗎?師父我當初高高興興的進去,卻被一堆武器堵在一個懸崖口的時候有多慌張,它們都在逼迫着我讓我選,不選就要把我扔到懸崖底下。”
原本還在叮咣亂響,不停打架的兵器們大概也聽見了姜戈的抱怨,紛紛沉默的伫立在一邊,減少存在感。
姜戈可不會放光它們,手指一伸,從它們面前一個接一個的劃過,挨個指認兇手。
“這幾個,它們還聯合成一個小團隊,帶走了這個就得帶那個,都無賴的很!”
“還有這幾個,趁我不注意就吸在我的後背上,你們加起來都有一千斤了!一千斤!壓在一個小女孩兒身上怎麽能這麽無恥!”
姜戈激動的蹦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樣子看上去已經積怨很久了。
從少女的話裏,禪院甚爾才了解到,原來這些武器沒了主人就得重新回到秘境中,還有些甚至幾百年都沒有認過主了,早就在秘境裏呆夠了,日子簡直無聊透頂,所以他們一致決定:絕對要跟着下一個進入秘境的人走出這荒蕪的地方!
姜戈可以說是一個很合适的倒黴蛋了,性格不算強硬甚至可以說十分燦爛再加上一衆的兵器都十分喜愛她,最後少女向絕對的武力妥協,在宗門所有人的見證下從秘境中走了出來。
身上堤裏咣當,像是一顆挂滿裝飾品的聖誕樹又像是一顆行走的燈球,姜戈就這樣出現在衆人面前。
真是好大的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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