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近日正得空,便想着去廟裏為黛玉的父親祈福。誰知剛到廟裏,一位老和尚走上前來。
“阿彌陀佛。”只見老和尚雙手作揖道:“老衲受您之托,在此恭候多時。”
看着倒是出家人的樣,可說出的話卻瘋癫。
水溶便解釋道:“你我素不相識,老師父怕是認錯人。”
可是天光正好,一身袈裟沐浴在陽光下,照得老和尚如神似佛。
水溶一時怔住,腳步不聽使喚的跟着老和尚去往後院。到了後院,老和尚請水溶小睡一會兒。自己敲打起木魚,念起經文。
如夢如幻,似是黃粱一夢。
只見遠處聲音起:“林姑娘去了!”
又響起佛音:“癡情女偏逢薄情郎,病西施命喪花燭夜。”
隐隐約約的,水溶看見林黛玉躺在床上咳嗽。丫鬟趕忙拿帕子兜住,一打開,咳出的全是血。
黛玉更是病得起不了身。
只隐約聽到黛玉道:“寶哥哥,等我!”
丫鬟雪雁止不住的流淚:“姑娘別等了,寶二爺正在洞房花燭,怕是赴不了姑娘的約。同時同日,一場笑話罷了!”
火盆子裏燒着詩稿,火星四濺。
看着燃盡的詩稿,黛玉的心空落落的,終是撐不過今晚,命也跟着詩稿去了。
水溶吓得一身冷汗,在夢裏一遍遍的叫着黛玉的名字。只見黛玉頭發松散,發間掉出一枚寶石簪子。
湊近前一看,水溶覺得眼熟,拿起細看時,手裏發麻,像是整個靈魂都被抽去。
正為黛玉傷懷,一心想跟着去時,終于大夢初醒,醒了過來。
老和尚見水溶醒過來,便道:“我這裏有一份藥方,熬煮後讓林姑娘的父親服下,必能見效。”
水溶将信将疑地收了方子。等老和尚走後對屬下吩咐道:“找幾個大夫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就給林姑娘送去。”
水溶一向心細,更別提此事關乎林黛玉。
不過半晌的功夫,小厮便回複道:“找了十位大夫看了,都說這是個奇方。”
此事過于荒唐,水溶一時好似莊周夢蝶。
夢裏夢外分不清楚。
林黛玉為着父親的病,幾日都未曾睡得安穩。雪雁怕姑娘熬不住,便勸說她睡下。黛玉身子本就弱,剛一倒床便睡熟。
快要到天黑時,夢裏似是響起聲音:“癡情郎偏逢薄命女,尊貴命換來又一世。”
一句話說得雲裏霧裏,催得黛玉醒來,發現淚水染濕了枕頭。
她從妝匣裏取出寶石簪子,想起夢裏的佛音,頓時覺得這枚簪子着實燙手。是哪位公子,為自己獻出的這一命?
北靜王?可他們前世似乎并無交集。
左思右想,決定先放一邊。
這時雪雁打開簾子,一邊急着往裏走,一邊聲音雀躍道:“姑娘,王爺給了一個方子,說是能救老爺一命!”
黛玉連忙起身,拿過方子一看。
她略通藥理,一遍細看下來,竟發覺這方子配得着實妙!
父親的病有望了!
她急忙熬煮了一罐,服侍父親喝下。
林如海有些自暴自棄道:“沒用的,我這身子怕是撐不過今年了。不要再白費銀兩,能留着就留着,你還未出嫁,以後用銀子的地方還多着。”
黛玉聽不得這話,背過身去默默流淚。
卻不過幾日,林如海的身子就健朗起來。
賈府聽聞此事後,又差人來接林黛玉回去。林父縱使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女兒在賈府,會比在自家來得有前途。
這邊水溶擔心黛玉,便一路随行。
清閑時想起那個夢境,林姑娘竟愛着賈寶玉。那自己又算什麽?想要成全他們,又過不了心裏這一關。
回到賈府後,老太太滿嘴的“心啊肝啊的”,衆位姐妹們也高興地拉着她道喜。
賈母摟着她道:“如今你父親病愈,你可得在府裏好好呆上一段時日。外祖母想你得很!”
王熙鳳笑道:“這幾日你不在,老太太都不大愛用飯。一是急着你父親,二是念着你回來。如今兩件事都妥當了,老祖宗今日必定要多用一碗!”
衆人附和着,家裏一派祥和。
轉眼到了五月五,宮裏傳出信兒,說是賈元春小姐升了德妃。皇上高興,特許賈府一衆人來宮裏赴宴。
宴會上歌舞升平,宴席上除了本朝人士,還有那暹羅國皇子一衆。
只見那暹羅國皇子對皇上一拜,嘴裏說道:“我暹羅國有一公主,才華和容貌沒得說,想借她與慶朝結秦晉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一聽此言,皇上心中便有數。他看了眼水溶,眼神示意他意下如何。
水溶暗地裏擺手,一臉的不願。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皇上見了水溶的臉色就知一二。
于是他推脫道:“配得上公主身份的兒郎都已成婚。若公主不嫌棄,我挑一個臣子家的好兒郎,如何?”
誰知這公主卻不願,搶答道:“我怎聽說慶朝的北靜王尚未成婚?”
一時間,場面有些尴尬。皇上不愧是皇上,馬上想起水溶這幾日的傾訴,于是和順地答道:“公主有所不知,北靜王已與臣下一位小姐定親。”
又怕公主不信,接着道:“這位小姐因父親前些日子生病,所以并未把此事宣揚出去。”
賈母一衆聽呆了。
這怎像是在說黛玉?
又怕是其他家的官宦小姐,一時間心裏浮浮沉沉,如有萬只螞蟻在撓心。
“定親?何為定親?”公主卻不依了:“只要人還未娶回家,就算不得有親!”
這番話激怒了衆人,紛紛指責這位公主沒有女德。公主卻笑了:“我乃暹羅國公主,要什麽慶朝的女德?”
眼見着要開始一番罵戰,那位暹羅國皇子想起與北靜王的交情,便制止了妹妹。勸解道:“天下男人何其多?為兄定給你找個更好的。”
可是公主并不聽,一圈環視下來激将道:“是在座哪位小姐?敢與本公主單挑嗎?”
“夠了!”
皇上終于發怒,氣道:“區區一個暹羅國,敢在本朝如此耀武揚威!難不成以為寡人怕你們不成?”
暹羅國皇子不敢得罪慶朝,硬是按住了妹妹,小聲的囑咐道:“這裏比不得家,給我收斂起來。”
公主只得忍下一口氣,不再言語。
這邊賈府衆人回府後,賈寶玉便發起瘋來。
“一定是看上林妹妹了!我不依,不依!”
賈母連忙按住他,哄道:“都是假的,林妹妹不會走的。”
賈寶玉卻瘋癫道:“把林妹妹給我吧!”
“胡說!”賈母第一次訓斥道:“這如何使得?莫要再說瘋話!”
衆人見老太太竟沖着寶玉發怒,就知道是真動了怒。
一時間,竟無人敢去勸和。
賈母訓斥後,拉着寶玉細道:“你忘了?你可還有個金玉良緣在。老道士說了,等你和寶釵成了婚,這瘋病便好了!”
賈寶玉如何肯從?
如今都說到這份上,倒不如一時倒個幹淨!
“好什麽?不會好的!我這一身病,都是為林妹妹得的,如何能好?”
“孽障!”賈母氣得直喘氣,一時沒收住,一個巴掌打在寶玉臉上。
這可真是頭一遭,寶玉一時懵了。賈母這回不知為何,并未慣着寶玉,只是吩咐下人将寶玉帶回房中。
作者有話要說:
林父不死的話,黛玉在賈府會好過些。
最起碼心态會好些。
照例來個鞠躬,謝謝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