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大嬸的粗糙大手和周清纖細白嫩的手形成鮮明對比,一旁的記者對着兩人的手拍着了張特寫。

周清倏地把手抽回來,瞪了眼旁邊的年輕記者,指着記者冷笑說:“怎麽?還找了個黑心記者來,想裝得自己很慘很不容易,弄個輿論同情讓你少賠點錢是不是?”

“我告訴你,我可沒答應接受采訪,把你拍的東西全部給我删掉,要是我看到你發了任何未經我同意的東西,小心我告你!”怼完大嬸之後,周清又将矛頭指向記者。

周清身型本就纖瘦,這些天更是直接薄瘦了十幾斤,好像風吹就能倒下,可氣勢卻不輸,一雙堅定兇狠的眼死死地盯着面前這三個人。

被罵黑心的記者有些尴尬,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他是初出茅廬的新記者,一直想拍個大新聞讓領導對他刮目相看,高空墜物的這個新聞很早就有同事寫完了,引起當地轟動。

他是聽大嬸說有隐情才答應來的,同事都勸他別沾一身腥,他還不信邪。

“不是!你們家這麽有錢!我們租戶容易嗎!飯都要吃不起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麽能這麽冷血!”大嬸聽到周清這麽說,眉毛豎起來,氣憤地說,她完全沒覺得自己家犯了什麽錯!

她兒子不懂事将東西扔到樓下而已!賠一點點錢不就好了,這女人還一直死命追究,搞得她們家要賠一大筆錢!她們哪來這麽多錢!

老年得子讓大嬸一直溺愛自己的孩子,什麽道理都沒教過,一切由着孩子,大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麽錯。

站在大嬸後面的女生輕輕推了一下大嬸,像是提醒,大嬸立馬換了張臉,忍住想撒潑罵人的念頭,悲痛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家也有孩子,大家都是做母親的……”

話音未落,後面過來的林振東将周清拉回來,指着大嬸鼻子說了句,“你要再敢上門來,我就報警告你們騷擾。”

說完用力将門關上,把聲音擋的嚴嚴實實的。

周清和林振東顧忌着小圓圓,說話的音量有意地壓下來,可大嬸的聲音大啊。

小圓圓感覺到大人們在吵架,奶酪棒也不吃了,放在一邊,跑到爸爸媽媽身邊,關切的雙眼看着兩個大人,“爸爸媽媽,怎麽啦?”

“沒什麽,爸爸媽媽都解決好了。”周清看着小圓圓,就覺得渾身充滿動力,她将糟糕的心情甩在腦後,抱起小圓圓,湊近她嘴巴聞了聞,一股奶味。

“你偷偷吃奶酪棒被發現了!”

小圓圓兩只肉肉小手交叉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兒圓“才沒有吃呢!”

周清抱着她走到廚房,看到小圓圓吃了幾口就放在臺上的奶酪棒,“這是什麽?”

小圓圓咧嘴嘿嘿地笑,讨好地摸摸周清的臉,假裝無事發生,“小圓圓也不知道呀!”

“又在裝傻!好了,允許你吃完這根。”周清知道小圓圓擔心他們,将臺上的奶酪棒塞回到小圓圓手裏,讓小圓圓到一邊吃去。

接着,周清朝林振東招了招手,讓他過來,兩人進了書房。

怕談話的內容被小圓圓聽見,周清将門關上。

兩人坐在房間的椅子上,這一瞬間誰也沒有說話,整個空間裏仿佛靜止了一般,極其安靜。

“怎麽辦?”周清突然問,她死死皺着眉,“他們已經上門好幾次了,怎麽說也不管用,我們總不能就這樣時不時被他們騷擾,要是再這樣下去,小圓圓被發現了死而複生怎麽辦!”

是的,小圓圓已經去世了。

高空抛物致死。

周清親眼看着小圓圓在一瞬間渾身是血,又是親眼看着小圓圓被送上救護車。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動了,渾身冰涼涼的,一動都動不了了,仿佛死的不是小圓圓,是她。

夫妻倆在醫院親眼看到醫生搖搖頭,更是親手把小圓圓送斷卻了他們一切的希望。

高空抛物,小小的一樣東西,從十幾樓掉了下來,就這麽砸到了小圓圓的身上。

周清只恨當時小圓圓摔跤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立馬把她抱起來,而是站在一邊鼓勵她自己站起來。

就是這麽一小會兒的時間,剛剛摔跤忍着眼淚不哭的小圓圓就離開了她。

在小圓圓離開的第一周,他們日日夜夜以淚洗臉,身體也迅速消瘦下去,在痛苦欲絕的時候,還要提起精神面對各路記者的采訪。

高空抛物的是一個未成年,即便想追究下去,也無法得到他們滿意的結果,而兇手的家人,為了減少賠償款,通過輿論各種扮可憐。

網絡上支持他們夫妻倆的是大部分,可也有小部分人被大嬸的話語蒙騙,即便只是小部分,人口基數一大,就不算小部分了,他們夫妻倆為了不看那些往他們身上紮刀子的評論,把手機上所有社交軟件給删了。

好在,小圓圓在一周後回來了,在小圓圓回來時,他們還以為是傷心過度産生的錯覺,可小圓圓是真真實實可以摸得到,抱得到的,他們想,是不是老天聽到了他們的願望,讓小圓圓起死回生,重新回到他們的身邊?

林振東默默地看着周清,看着她越說表情越崩潰,伸手攬住周清的肩膀,周清順着力道依偎在他懷裏,雙手捂着自己的臉道:“不能讓他們發現小圓圓。”

“我這幾天到媽那把老屋收拾出來,我們搬過去那邊住吧。”林振東決定,“媽”指的是周清的母親,早幾年周清母親還在世時,他們也常回老屋探望,周清母親去世後,為免觸景生情,就再也沒去過了,那邊人少清靜,稍微修葺一下,再收拾收拾就能住。

“那你上班怎麽辦?”他們現在住的小區就是因為離林振東工作的學校近才買的,從老屋到學校開車得開四十多分鐘,碰到上下班高峰期,那更是“進退兩難”,很久才能動一下。

林振東的嘴唇在周清額頭上輕輕一碰,溫暖的懷抱撫慰了周清的心,“所以得辛苦你每天一大早就被我起床的動靜吵醒了。”

辛苦的明明是他自己,周清覺得自己的眼睛濕潤潤的,心口不一地罵,“你要是吵醒我就完了。”

林振東攬着周清站起來,“好了好了,別撒嬌了,小圓圓還一個人在外面呢,振作起來,嗯?”

周清看着林振東,鼻子酸酸的點點頭,“還好有你在。”

“收拾一下”聽起來簡單,實際上并不是短短幾天就能完成的,老屋特別大,屋內就算是請人打掃也需要不少時間,更別提院子裏還長了許許多多雜草,要是沒清理好惹來蚊蟲就麻煩了。

“媽媽,你在做什麽?”小圓圓蹲在地上,看着周清将自己的東西收進一個個紙箱裏。

“我們要搬家到外婆以前住的地方,媽媽正在把媽媽需要用的,和媽媽喜歡的東西收拾起來。”周清停下手頭上的動作,認真說。

“那小圓圓也要收拾自己喜歡的東西!”小圓圓立馬起身,噔噔蹬跑到小書架旁邊,思考自己要帶哪本書,她雙手擺在書架上,雙腿叉開,彎着腰小屁屁一搖一搖的,看到寫了公主故事的書,還小小聲地唱起《冰雪奇緣》裏的歌。

她也不糾結,決定不出帶拿本好,就全帶,她将書一本一本拿出來,又跑去拿自己的毛絨玩具。

她有模有樣地也拉了個空紙箱到周清身邊,邊跟周清介紹自己的“寶藏”,邊往紙箱子裏放,放得還有模有樣的,知道書要按大小先放底下,再在書上面放自己的毛絨玩具。

“小圓圓真聰明。”周清誇道。

小圓圓不好意思地咧嘴笑,她忙活了這麽一會兒,臉蛋紅撲撲的,像個紅蘋果,周清被她可愛到了,拉過她的手把她抱進懷裏,像欺負小圓圓一樣拿牙齒輕輕咬小圓圓的臉蛋,“小圓圓的臉怎麽這麽像紅蘋果!讓媽媽嘗嘗這蘋果好不好吃!”

小圓圓笑鬧,“不好吃不好吃!媽媽是大灰狼!”

“好啊!你居然說媽媽是大灰狼!”周清佯裝生氣,拍拍小圓圓的屁股,将她一把抱起來甩轉幾圈,又抱回懷裏,她狠狠用力地親小圓圓肉嘟嘟的臉蛋兒,發出“啾”的聲音。

小圓圓被這聲音逗得笑得樂死了,她裝裝樣子的掙紮幾下,嗲聲嗲氣,“媽媽放屁!”

周清又重複了“啾”了好幾下,親過瘾了才把小圓圓放下,讓她繼續去收拾。

風和日麗,大片大片潔白的雲朵像一團團甜甜的棉花糖挂在天上,今天是小圓圓一家在這裏住的最後一天,明天他們就要搬家了。

屋子裏的日常用品和相框裝飾物等都已經被搬走得七七八八,本來就不大的房子在東西搬走之後顯得空落落的。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以前這個時候小圓圓都會和周清一起下樓找小區裏的其他小夥伴玩。

“媽媽,我今天能下去和朋友道別嗎?”小圓圓問,這幾天媽媽都不給自己下樓,她在家裏呆的都快要長蘑菇了!

周清看着小圓圓執着的眼睛,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幾天一到三點半小圓圓都會吵着下樓,今天是在這裏住的最後一天了。

小區裏和小圓圓玩的孩子家長都知道小圓圓發生的事情,怎麽敢帶她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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