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牢獄風波
奧藏山,嘉石與兩位仙人相談甚歡,而後,甘雨一路将嘉石送到了璃月港。
“月海亭還有許多公務,我只能送你到這裏了。”
“多謝甘雨小姐。”
“不必擔憂,那位大人很好相處,你直接去問他,他一定會幫你的。”
“可是,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呀?”
聽留雲真君的描述,那位大人是個武神,法力無邊、深謀遠慮……可是又在璃月港聽戲?賞花?遛鳥?怎麽感覺不像個正經仙人?
甘雨糾結,帝君畢竟是隐世不出,自己暴露他的身份也是不好,只能說道:“你去見了就知道了。”
好吧。
嘉石無奈,一路前往戲臺,戲臺前都是些平平無奇的人,都沒什麽仙氣。
不過嘛,所演的曲目很有名,乃是大名鼎鼎的岩王帝君的故事,觀衆甚多。
嘉石不得已和別人拼座,對方風度翩翩,極有涵養。
難道這位就是仙人嗎?
嘉石試探道:“請問閣下,是否聽說過留雲借風真君?”
鐘離飲茶,面不改色:“未曾聽聞。”
……難道不是他嗎?嘉石見他文弱,不太像是留雲真君描述的武神。
他環顧四周,可是人太多了,都在專注看戲,喝彩聲不斷,沒有一個符合仙人的氣質。
久而久之,嘉石也被說書人的故事吸引了注意。
反倒是鐘離,大大方方打量着他。
……果然,是那具身體。
……有魔物的氣息,也有人類的魂魄。
……掌控身軀的,究竟是誰?
世人皆知,岩王帝君降妖除魔、創龍點睛,建立了璃月。
可是,在不為人知的故事中,他常常去祭拜那些逝去的人。
記憶力太好,是一種負擔。嘉石,歸終,銅雀,移霄……乃至千千萬萬的千岩軍将士,他都沒有忘記過。
上一次去看那具封存在琥珀中的身軀,身軀中還是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嘉石不知為何,特別被岩王帝君的故事打動,仿佛他也是那個時代的人,跟着岩王爺在敵人環伺的大陸上艱難求生。
“好!”他也喝彩道。
鐘離的神情頓時有些微妙。
嘉石感受到了鐘離的目光,轉頭詢問。
鐘離沉靜地問道:“小友,你覺得岩王帝君如何?”
嘉石略有些興奮地答複:“帝君創立璃月,為無家可歸的人創造了樂土,只要帝君在,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他就是絕境中的希望,最可靠的神明。”
鐘離靜靜看着他。
嘉石有些摸不着頭腦。
……鐘離先生這個眼神是有什麽深意嗎?我句句都是真心話呀!
鄰桌有人聽到這個話題,悲道:“可惜,岩王帝君已經魂歸高天啦!”
“帝君……帝君……”
不少人陷入悲傷,一時竟然有人拿出手絹擦起眼淚。
嘉石聞言,壓根不信,嗤笑道:“說什麽呢!岩王帝君隕落?怎麽可能!你們這群人的信心也太不堅定了。”
鐘離:“……”這無緣無故的信任是從何而來?
嘉石雖然沒有恢複記憶,可是他對于岩王爺卻有着天然的敬畏,他好像也曾經陷入絕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遠方的神明。
“你這個人究竟是從那個山坳裏蹦出來的?連七星都親口承認了帝君的離去!”
嘉石有些生氣:“七星又是什麽?你知道岩王爺有多強大嗎?”
鐘離看見嘉石身上一縷縷黑色的氣息,越發濃重,而他也越發氣憤。
他斬釘截鐵:“岩王爺不可能死!”
說書人說過了創龍點睛,也聽見了臺下的争執。嘉石和其他人吵得面紅耳赤,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如此沖動。
說書人勸道:“小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岩王爺的離去,我們全璃月港的人都很悲痛,可是,人總是要面對現實的不是嗎?要向前看,岩王爺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這些話說得嘉石雙目赤紅,頭綻青筋,簡直難以呼吸。
凡人之眼無法看見的黑霧大量湧入他的身體,他腦海中卻閃過這樣的質問——
岩王帝君怎麽可能死?
他怎麽可以死!
就這樣輕率的死去,對璃月撒手不管,對得起逝去的人嗎?
歸終大人和他,赴死前都将他視作唯一的希望……
岩王爺,不可能死,一定是有人造謠!
嘉石的記憶沒有回籠,可是一股不知名的沖動主宰了他的行為。他沖向說書人,攥着他的衣領,冷冷地說道:“岩王爺不可能死!你是何人,竟敢擾亂軍心,依律當斬!”
不少人見狀,連忙上前勸架,嘉石奮力反抗,一群人打作一團。
鐘離飲了一口茶,他現在可是往生堂文弱的客卿,靠知識吃飯,面對打架實在是不便出手,方才他已經拉住一位千岩軍的将士,提醒他們此處即将發生違法亂紀的事。
那位千岩軍将士帶了不少人來,嘉石以“尋釁滋事罪”被投入大牢。
嘉石在監獄中渾渾噩噩,艱難地相信了岩王爺已經死去這一事實。
而後,他被人發現還是個黑戶,原本被玉衡星懷疑是別國的奸細,所幸有身份不凡的人出手相救,才放他出監獄。但是,嘉石還要賠償說書人的醫藥費、誤工費等等損失。本就一窮二百的他更加雪上加霜。
無奈之下,他只能到當鋪去把神之眼當掉。
拿着錢,嘉石的心中很是怆然。
記憶全失,人生地不熟,打架鬥毆,被抓進監獄,負債累累……又沒有家庭,又沒有工作,前途一片黑暗啊!
人生為何如此失敗!
嘉石欲哭無淚,一時有些自暴自棄,拿着錢也不先緊着還給債主,倒是跑到飯店裏買了兩壇酒,一邊喝一邊嗚咽,可憐兮兮地流浪。
終于,嘉石醉倒在路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給了他一碗熱茶。
萍姥姥:“孩子,哭什麽呢?這世界上哪裏有過不去的坎?”
嘉石酒醉,大着舌頭說道:“我好失敗……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岩王爺竟然死了……怎麽可能呢……歸終大人怎麽辦呢……歸離集怎麽辦……”
萍姥姥一頓:“你還記得歸終?”
嘉石醉眼朦胧:“……歸終是誰?”方才他脫口而出,但仔細一想,卻又什麽都不記得。
萍姥姥原諒了這個一無所知的醉鬼,轉頭對着不知何時立在邊上的退休人員說道:“帝君,你怎麽看?”
鐘離看着嘉石,他的一舉一動,的确沒有異常,體內既有人類魂魄,又有魔物的氣息。
他搖搖頭:“無法辨別。”
萍姥姥很開明,無論真相如何,現在的情形也永遠不會比過去更糟。
“既然如此,不如就當他是過去的那個人吧。生命是那麽絢麗,又那麽短暫,何必要把珍貴的時間浪費在猜測與懷疑上?”
萍姥姥的話意有所指,她并不是說過鐘離聽的。
鐘離也附和道:“不錯。只不過我如今只是一位閑散人員,堂主給我的工錢,只夠自己花銷,無法再接濟故人了。”
萍姥姥咳嗽了幾聲,也說道:“我也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婆子啦!沒有精力再去照顧別人。”
鐘離看着嘉石,問道:“那他怎麽辦?”
萍姥姥嘆息:“只能流浪街頭了吧。天氣又冷,這孩子又沒吃什麽東西,真可憐啊!”
他們身後樹上,傳來一身輕輕的嘆息。
萍姥姥露出微笑,說道:“天黑了,老婆子要回去了,帝君要一起嗎?”
鐘離:“好。”
兩位仙人貼心地離去,把主場留給嘉石,和樹上的那個人。
魈從樹上跳下來,金色的眼睛凝視嘉石酡紅的臉。
從他被黑霧缭繞起,魈便趕來了璃月港,礙于帝君和凡人,他沒有出手。
而後,嘉石被玉衡注意到,他無奈只能拜托甘雨,把他從監獄撈了出來。
帝君和歌塵真君的話,句句都是說給他聽,其中的道理他也知道。
可是,業障……
如果那真是嘉石,他怎麽忍心讓他靠近滿身業障的自己?
最後一次。魈心想。
最後一次插手他的事。
等嘉石的生活走上正路,魈便放手,讓嘉石去過幸福快樂的生活。
次日,嘉石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中醒來。這個房間幹淨整潔,顯現出極為幹練的氣質,就是少了一份溫情與人氣。
他頭疼欲裂,只記得昨晚一位老婆婆給他喂了茶水。
那個老婆婆把我帶到這裏?現在的老人家,力氣這麽大的嗎?
他推門而出,才發現這裏竟然是望舒客棧的樓頂,慢慢走下樓,櫃臺邊老板娘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看着他。
嘉石一臉懵,問道:“老板娘,怎麽了嗎?”
菲兒戈黛特露出職業的微笑,掩飾內心的情緒:“無事。”
……這可是魈帶回來的人!究竟是誰啊!他們什麽關系!等等,為什麽是個男人!
嘉石感覺她的眼神更加熾熱銳利,好像是解剖刀紮在自己身上,完全不像她所說的“無事”。
“哦對了,玉衡星在等您。”
玉衡,璃月七星?
嘉石點點頭,趕緊下樓躲避老板娘的視線。
刻晴此時正拿着工程圖紙,一絲不茍地看着,見到嘉石下樓,也是言簡意赅。
“你好,我是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你可以叫我刻晴。”
如今的璃月,岩王帝君已經逝去,仙人也隐逸于群山之中。七星,正是璃月實際的話事人。
嘉石謹慎地點點頭,說道:“刻晴小姐,聽說您在等我,請問有何事?”
刻晴很是耿直,開門見山:“我們準備修繕歸離原的水利系統,可是缺乏人手。甘雨向我舉薦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的雷厲風行令嘉石刮目相看,仔細一思索,這倒算是困了就有人遞上枕頭。
他正愁沒有生計呢!
嘉石很爽快:“當然願意!……只不過,我沒有過去的記憶,也不知道能幫你多少。”
刻晴說道:“能想起技術就來完善技術,想不起來就來出力。你的身份,我已經知曉。千年古人複生,确實是一段奇事,但在這片神魔并存的大地上,也不算駭人聽聞。你大可放心,你的身份證件,我已經備好。你是過去的功臣,說什麽我也不會虧待你。”
嘉石嘆氣:“可我還欠說書人的錢呢!”
“無妨,這個甘雨已經幫你還了。”
嘉石大為感動。
甘雨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又幫我還債,又向玉衡星舉薦我,真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天使。
月海亭,甘雨眼皮跳了幾下,不由放下筆,陷入思考。
……也不知道嘉石如何了?
……哎,降魔大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明明那麽關心他,為什麽不自己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