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路見不平
留雲真君給他的塵歌壺簡直像個倉庫,裏面存放着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嘉石甚至見到裏面有兩件喜服。
他拿起那兩件衣服,苦笑道:“真君,這都是什麽呀?”
留雲真君拍拍翅膀,說道:“這都是你的東西,當初淹沒在大水中,千百年來被老朋友們慢慢撿回來的,都存放在本仙這裏。”
嘉石看着喜服,總覺得這個衣物樣式考究,裝飾繁瑣,有鐘離先生的風格。
而後,甘雨告辭,先一步回到璃月港,留雲真君拍拍翅膀,和申鶴一路回到洞府之內,嘉石帶着塵歌壺,下山而去。
仙人避世而居,可訪仙之人依舊前仆後繼,惹得盜寶團也在山腳下猖獗。嘉石下山時,正遇見他們打劫一個過路的文弱男子。
“把寶貝交出來!”
“哎呀冤枉,我哪會有什麽寶貝?”
“在山路上走還穿得這麽幹淨,還說你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交出寶物,饒你不死!”
“我穿得幹淨,是我愛幹淨嘛,可是我真的沒有錢!”
嘉石既是武林盟的人,怎能袖手旁觀?此時跳出去,擋在那男子身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打家劫舍,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璃月律法!”
盜寶團見了他:“我勸你少管閑事,沒打劫你就算好的了!”
嘉石有些羞恥,還是亮出了自己的名號:“武林盟嘉石,不會讓你等宵小得逞。”
那位被打劫的男子一旁鼓掌:“哇!好厲害啊!俠士,就靠你了!”說得嘉石一陣臉紅。
盜寶團人數雖然多,可都只是些三腳貓功夫,嘉石很快收拾了他們。
待他們跑遠,他才回過頭來看那位無辜受害者。他衣物風格絢麗,上半身白襯衣配黑色束腰,下半身燈籠褲套着白絲襪,身披綠色鬥篷,頭上戴着一朵不知名的花。
……打扮得很好,下次爬山不要打扮了。
他雖然遭遇強盜,依舊氣定神閑,此時笑吟吟地道謝:“我名溫迪,多謝俠士救命之恩。”
嘉石勸道:“小兄弟,你不是璃月人吧?山間并不安全,還是盡快和你的同伴彙合,回璃月港去吧。”
溫迪低眉憂郁地說道:“我本欲來見故友,誰知道卻在群山中迷路。”
嘉石安慰道:“我正要去望舒客棧,帶你一起去吧,那裏商隊很多,到時候你随他們去璃月港就是了。”
溫迪眼眸轉亮:“可是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嘉石擺手:“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一路上,嘉石和溫迪聊得很愉快。
溫迪看上去是個美少年,但見識頗為不凡,舉手投足間自有風度,讓人為之傾倒。
很快,兩人來到了望舒客棧,今天,魈依舊沒有回來。嘉石有些失落,但這種失落很快被溫迪淡化。
他嗅了嗅嘉石,篤定地說道:“你身上,有酒香。”
“別胡說,我可是滴酒不沾。”
溫迪搖搖頭,遺憾道:“那多可惜。人生若不知道美酒的滋味,豈不是太過無趣?”
嘉石突然想起,留雲真君給他的那個壺中,的确是有一壇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何不拿出來與溫迪共飲?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喝?畢竟是千年以前的酒了。
嘉石猶豫着,剛剛拿出了酒壇,溫迪驟然神采奕奕地看了過來。
在言笑處拿了兩個杯子,找了一個隐蔽的角落,兩人在梧桐樹下慢慢品嘗。
“這可真是世間獨一份的美酒。”
單論釀造技術,這壇酒比不上蒙德的蒲公英酒,可當它歷經千年歲月,便染上了時間的風味。
溫迪從中品嘗到了千年前的故事,苦澀和喜悅交織的味道。
當初為避洪水之禍,一位魔神帶頭修建治水的工程。竣工那一日,工匠紛紛喜笑顏開,唯獨一人受困心結,錯過了慶功宴上的美酒。
仙人不忍,于是藏起了一壇,期待他未來有一日能夠開懷暢飲。
再後來,災厄降臨此地,魔神和工匠都被命運的漩渦絞碎,這一壇酒也再也沒有開封的機會。
“真是可惜……”溫迪嘟囔道。
“什麽?”嘉石沒聽清。
他酒量不錯,但架不住美酒醉人,才喝了幾杯,就已經面色酡紅。
溫迪正經地說道:“其實,我是一個吟游詩人,今天的故事我覺得很好,等回去蒙德,我就寫一出璃月山間游記,把今天的故事編成詩歌傳唱出去,如何?”
嘉石聞言,酒立刻醒了一半,汗顏道:“不、不必了吧。今天也沒什麽事發生呀?璃月土地廣博,歷史悠久,你好好去挖掘一下,可歌可泣的故事遍地都是。”
溫迪疑惑地看着他:“诶?可是我覺得你就很好。吟游詩人進行創作,也是需要在真實人物上取材的,你有沒有別的故事說給我聽?”
嘉石糾結了一下,轉頭給溫迪講起了自己的愛情故事。
“……總之,當初我就對他一見如故,沒料到真有一段前緣。雖然他現在染病,但是我不準備放棄。”
嘉石的眼神充滿希望,溫迪沉默了一瞬,突然從身上摸出一副紙牌。
“這是什麽?”
溫迪表演了切牌、洗牌、拉牌,花樣繁複,動作流利,姿态潇灑,牢牢吸引了嘉石眼神。而後他将紙牌攤在嘉石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尊貴的客人,我是占蔔師溫迪!方才的紙牌已經被我賦予了魔法,可以預示您的命運!請您秉持直覺抽上一張吧!”
“哈?吟游詩人還會占蔔?”如此多才多藝!
“微末小技。不瞞你說,我也是才學會呢!”
溫迪期待地看向嘉石,嘉石秉承心意,準備挑選最右邊的那一張,哪知道手指撫上牌面,心口卻傳來一陣刺痛。
嘉石驚痛之下縮手,無意間扯落了另一張牌。
溫迪撿起紙牌,嘉石也湊過去。
溫迪這個半吊子占蔔師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本子,呼啦啦翻了起來,到某一頁時突然停住:“啊,找到了!這張牌是……命運之輪!”
嘉石覺得命運不像是個好詞。
溫迪卻很開心地說道:“這張牌的牌意是‘幸運的開端’,烏雲消散,天空晴朗!過去的風風雨雨都将成為你前進的動力,你持之以恒的努力将助你突破命運的漩渦!”
……不愧是吟游詩人!說得真好!嘉石被他的話語吸引,漸漸忘卻命運帶給他的苦痛之感。
這壇酒風味獨特,嘉石多喝了幾杯,暈乎乎不醒人事。最後的記憶是溫迪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蒙德人的酒量這麽好嗎?嘉石迷迷糊糊地想。
再醒來,已經是明月當空。
溫迪已經不見了蹤影,唯留下了一張紙條,告訴嘉石他已經找到了故友,前往璃月港了。
……吟游詩人的效率真是可怕。嘉石肅然起敬。
嘉石踏着月光,來到了客棧頂樓,他有些失落,明明已經互通了心意,可為何魈還要遠遠避開自己?
他小聲地抱怨道:“有業障又怎麽樣?我又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
身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冷意,嘉石警惕地回過頭,又驟然放松下來。
是魈。
但今日的他有些奇怪。
魈帶着傩面,提着和璞鳶,一言不發。槍尖反射出月亮的寒光,晃了晃嘉石的眼睛。
他還沒有覺察不對勁,只一味沉浸在驚喜中:“魈!好久不見,你最近去哪裏了!”
……其實也沒有很久不見,只是我太想他了。
魈聽見他的聲音,身形一閃。下一秒,嘉石只覺得咽喉一痛,他脆弱的脖子已經落入了魈的手中。
嘉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本能握住魈的手腕,欲圖掙紮,可是魈的手很穩,幾乎紋絲不動,似乎他的心也如鐵石,今日定要殺死嘉石。
……為什麽?
嘉石不需要呼吸,可是他感覺到了疼痛,如果他是人,此時定然已經窒息。
魈見嘉石未死,另一只手慢慢舉起和璞鳶,槍尖抵住他的胸膛。
……是業障侵蝕了魈的神智,讓他以為我是魔物嗎?
和璞鳶映出了嘉石凄惶的眼神。
不要……
他不想以這種方式結束,但他能清楚地聽見魈的手掌寸寸收緊的聲音。
槍尖撕破血肉。
嘉石落到地上,不住咳嗽。
真正的魈及時趕到,和璞鳶将業障一擊斃命。
他也是匆匆趕來,氣息不穩,冷汗涔涔,身上染滿了魔物的血,比魔物更像魔物。
他想扶起嘉石。
手伸到半途,又縮了回去。
……滿身業障的我,對他來說就是最危險的人。
……我想殺嘉石。
……倘若沒有動過念頭,又怎會被業障找到破綻?
就這樣遠去吧。
魈想要離開。
嘉石心口一痛,下意識撲上去,死死抱住他。
魈渾身緊繃,顯現出一種冷酷的姿态,他眺望着遠方,就是不願意低頭看他。
“魈……咳咳咳咳!”
方才的襲擊傷到了嗓子,嘉石一時無法說話。
魈聽見他的咳嗽,方才明白業障下手多重,定是奔着殺死嘉石而去。
一想到此,毛骨悚然。
魈猛地将他推開,所用力氣極大,嘉石一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頭也“咚”地一聲撞在木板上。
“不要再靠近我了!”那個人的聲音裏夾雜着眼淚的苦澀。
嘉石只覺得胸膛上的疤痕再一次被利刃貫穿。
等他忍過頭暈目眩,再看向魈的方向,早就空無一人。
只有漫天月光照在欄杆上,清寒夜風拂過梧桐樹的枝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