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薩克利亞版圖東南位置的韋斯地區是著名的消暑勝地,風景優美,氣候宜人。隔開莫萊托和韋斯的瑪奇山與綠色深谷遙遙相望,河道裏鳟魚成群,常常引來無數垂釣愛好者。更別說一度是皇家狩獵場的拖雷特荒原了。

此時,在拖雷特荒原的國道上,一對馬拖着有四個黃幅輪子的淺綠色轎式馬車,從王都的方向駛來。馬車的式樣很是漂亮,輪子在夏日的陽光下反射着銀色的閃光,在側廂和車夫的制服上都有三色堇的圖案。

「啊,馬歇爾快看快看!那邊的石頭形狀好奇怪!」馬車的簾子被白皙的小手揭起,一個少女探出頭,索性将簾子攬到一邊打了個結。她清澈的綠眼睛閃着興奮的光,臉蛋漲得通紅,濃密的金發被風吹得淩亂,像是上天愉悅地在她頭上撒下了一把陽光。

坐在她對面的金發少年也靠過來看着窗外的峭壁,「伏特林珂山谷,很美吧?」他轉過頭笑了起來,「你要是喜歡,過幾天我帶你來好不好?」

「馬歇爾真是好幸福呢~一直都住在這麽漂亮的地方。」

「不是噢,平日我都是住在王都的。」少年美麗的堇色雙瞳稍許欣慰地眯了起來,「你好像很高興呢,安琪~邀請你來真是太好了!」

看出了安琪莉可的寂寞,馬歇爾邀請她在假期裏到莊園做客,于是學園祭順利結束後安琪莉可便跟随馬歇爾一同前往石楠莊園。德·伊西爾德勳爵夫人的産業石楠莊園沿着拖雷特荒原廣闊的森林蔓延,宛如鑲嵌在富饒河谷的一顆明珠。每到夏休,馬歇爾總會回到石楠莊園度暑,也不怎麽讨厭賓客如雲的社交季。一并邀請的藍迪和傑菲爾,最晚也應該明天就可以到了吧。由于是正式的邀約,傑菲爾不得不和監護人盧瓦一起來;而藍迪面對馬歇爾『馬車同行』的邀請,卻是支支吾吾地表示會自行前往。

說起來,社交季……「安琪,你的裙子……」不覺得太短了嗎?還是說,只有褲子和這類才及膝的短裙?馬歇爾略微頓了一下,終是不好意思地收了口。

安琪莉可轉過臉來,「欸?怎麽啦?」她瞧瞧自己的裙子,小聲道,「我在家裏都是這麽穿的,難道說馬歇爾家不是這樣?對噢,羅莎麗雅除了校服好像都是那種輕飄飄很費料的長裙……反正你們家的舞會我就不參加了,應該…不要緊吧?」她眨着無辜的眼睛,小心地詢問馬歇爾。

馬歇爾在心裏嘆氣,應該告訴她從早餐到晚宴一般的習俗是要換三到六套禮服的嗎?

其實,能夠立刻意識到服裝不合适,對于安琪來說已經是巨大進步了。換作剛到Q.X.的時候,想必她怎麽都不會察覺到是哪裏出了問題吧。

(安琪其實也很辛苦……)

擔心她挂上憂慮遲疑的面容,馬歇爾突然熱切地握住了安琪莉可的手,「沒關系的,安琪這個樣子就可以了!我會陪着你,如果你不參加舞會我也不去!」

「馬歇爾,謝謝……不過這樣不太好吧?」

「沒事的!到了莊園,安琪呢,只要開開心心地度假就可以了。除了舞會還有很多有趣的活動,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釣鳟魚嗎?」

「啊~好想去。」

看着她雙眼閃閃亮地計劃着活動,馬歇爾暗暗地松了口氣。

其實如果安琪真的要去參加舞會,也許……他也不能猜測可能的結果。

在學園祭的最後一天,當『安琪莉可·立摩朱』這個名字從《魔鞋》的劇組名單中報出,全場在靜默了半秒後漫起整片小聲的騷動。

他知道,作為一個庶民的安琪莉可在甫入校時就成為了整個Q.X.的特例,但也沒有想到新團員的公布會引起這麽大的轟動。

Q.X.可謂是一個縮小的薩克利亞貴族社會,在這樣的環境中,僅憑安琪莉可在學園祭中的出衆表現并不足以傾覆根深蒂固的等級意識,相反的,卻會為她招來更多無心甚至惡意的刺探。

馬歇爾·德·伊西爾德稚氣姣好的臉龐下有着自己的思量。他喜歡安琪莉可,年輕的子爵并不願看到她的天真在這一切面前撞得遍體鱗傷。

「馬歇爾,你看!」她拉拉他的袖子,指向側前方。

他辨別着那顆古老的參天栎樹,在那之後隐隐可見建築的輪廓,「就要到了哦,安琪,歡迎來到石楠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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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是、房、子?簡直是大廈啊……)

從馬車裏走出,安琪莉可擡頭望着莊園,直覺得雙膝發軟。一根根修長的愛奧尼克柱高達百來英尺,支撐着高懸在精致幽深的門廊上面的檐頂。說到馬歇爾家在荒原的莊園,她腦中浮現的印象是像故事書裏畫着的美麗的田園小舍,當然,就像馬歇爾那樣小巧可愛的樣子。沒想到……

(怎怎怎怎麽辦……我走不進去啊,我走不進去啊~)

在初到Q.X.學園的時候雖然也很張目結舌,卻絕不能與她此時的感受相比。這倒不是說石楠莊園比Q.X.更大更堂皇,而是所謂的“前後對比”——與不遠處不加雕琢的自然景色、以及她腦中勾畫的“馬歇爾的莊園”的對比——鮮明到誇張。

「安琪,我帶你先去見見我的媽媽。」

「馬歇爾不用照顧我,還是自己先去看媽媽吧~」吸了一口氣,她側頭催促着馬歇爾,「你的媽媽一定非常想你!」

「來吧安琪。」馬歇爾牽起安琪莉可的手走上臺階,回頭一笑,「等到你長大∮與朋友相遇∮記得要告訴媽媽…」他以少年特有的清澈柔美的音色低聲哼唱着的,是安琪莉可也很熟悉的搖籃曲中的一段。安琪莉可一時聽得入神,夢游般地被他牽着穿過了門廳。

不知不覺間已走上了三樓,站在一扇門外。馬歇爾以指節在門上輕快地扣出一串節奏,随即推開了門。「我回來了~媽媽。」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金發閃閃、身材修長的貴婦人。「我親愛的孩子。」她飛快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吻他的臉頰,美麗的眼睛裏寫滿慈愛和喜悅。

安琪莉可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保持安靜看着他們母子。馬歇爾和母親長得非常相似,繼承了他母親淡金色的飄逸直發和白皙的膚色。她記得馬歇爾說過自己的母親已逾五十,但看起來保養得體,讓人絕對不敢猜四十以上的歲數。此時那雙貓兒般的綠眼睛溢滿喜悅,滿臉喜色,更是顯得年輕。

「啊,對了,媽媽,這是安琪。」馬歇爾想起了站在一旁的安琪莉可,于是向母親引見。

「就是你信裏提到的朋友嗎?想不到我的小馬斯(※注一)也會帶女孩子回家了~」勳爵夫人笑了起來,轉過頭。

陽光透過窗簾落在安琪莉可的臉上。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勳爵夫人的瞳孔輕微地擴張了一下。「…你是叫安琪莉可吧。」開口前微妙的停頓使她的目光顯得有些奇特。

「是,初次見面,嗯……勳爵夫人。」被一眨不眨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弄得有些窘迫,安琪莉可微微漲紅了臉。想了想,拉着裙擺行了個屈膝禮——在禮儀課上訓練出的優美姿态,配上她的短裙和蘋果似紅紅的面龐,相當地有趣。

「我的名字是貝露莎(※注二),而不是什麽『勳爵夫人』噢。來,坐吧,你喜歡茶還是咖啡?」她笑着轉身拉拉凹壁裏的鈴索,「還有你,馬斯,快坐下,我給你們準備了茶點。」

勳爵夫人以可親的話語、清香的茶水招待安琪莉可,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她的距離。她讓孩子們品嘗海綿蛋糕,聽馬歇爾描述學園祭的過程,還輕聲細語地吩咐管家馬爾科姆,讓他帶着侍女将安琪莉可的行李從馬車上取下送到面向花園的客房裏。不到十分鐘,在她別具魅力的親切笑語中,一切就都處理地妥妥帖帖。安琪莉可不由充滿欽佩地看着這位玲珑八面的典型淑媛。

「安琪真是容易害羞,哪兒有馬斯說的那麽厲害?真想親眼看到你們在學園祭的表現。」看出不習慣由侍女立在身旁遞送茶點的安琪莉可尴尬的表情,勳爵夫人揮退了兩個侍女,調侃道。

安琪莉可又是一片飛紅,「貝露莎夫人,我才沒有馬歇爾說的那麽誇張呢!」

「媽媽!你就別取笑安琪啦。」

「這不是取笑噢,學園祭的時候我走不開,見不到媽媽寂寞嗎?」勳爵夫人立刻接受兒子的意見,轉移了調侃的對象,然後對着安琪莉可柔和地問道,「你的母親參加學園祭了嗎?」

「……」她輕輕搖頭。

馬歇爾急促以眼神暗示母親,「你非常非常棒噢,安琪!我想你的媽媽也一定會以你為榮的。」

「…對了,安琪……你的媽媽叫什麽名字?」她眼睑輕顫,不知不覺中将『你的母親』說作為『你的媽媽』,稍偏藍的綠眼睛裏摻上幾分期待。

「媽媽的名字?謝莉薇,謝莉薇·立摩朱。」

「謝莉薇?!」勳爵夫人喃喃自語道,難掩失望,「謝莉薇……立摩朱……」重複着這個名字,她冥思苦想般的蹙起眉。

「……媽媽?」

「這個名字我記下了,下次有什麽公演就由我來出面邀請你的母親吧!」她對着安琪莉可撫慰地一笑,然後略帶嗔怪地看向馬歇爾,「沒有邀請安琪的母親同行,馬斯的行為也不合宜。竟然在沒有年長女伴陪同的情況下,和年輕淑女就兩個人一起旅行,沒有考慮過安琪的名譽嗎?」

馬歇爾愣了一下,低頭道歉,「對不起。」居然遺忘了這麽基本的禮儀……和安琪在一起感覺什麽事都是那麽自然,他根本就不曾考慮到平日貴族之間的潛規則。

安琪莉可疑惑地将目光從兩人之間移動,「那個,雖然不太明白……請不要責備馬歇爾!」

「安琪,你看不到四周隐形的游戲規則……」勳爵夫人将雙手輕搭在安琪莉可纖細的肩上,俯身親吻她的臉頰,「如果你願意,我來成為你的監護人吧。」

安琪莉可閉上眼睛。貝露絲缇·德·伊西爾德的綢袍和金發裏散發出一股紫羅蘭的淡淡香氣。那是媽媽身上貫有的香味。

她輕輕撫摸安琪莉可的頭頂,「沒事了,我會代替你的媽媽照顧你,沒事了。」

一時哽咽,她說不出話,只是點頭。

勳爵夫人的聲音由于憐憫變得更為溫柔,「好孩子。」

勳爵夫人折好信箋,在封口處倒上蠟。由于手上顫抖,蓋上的紋章發糊。她深吸一口氣,凝視着逐漸冷卻的蠟封,轉過身卻是一驚。

無聲無息站在她身後的少年冷靜地瞥了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一眼,「媽媽,到底是怎麽了?」雖然是詢問,他的語氣中卻帶着懇求,仿佛說着『請告訴我實情。』

僅僅是細微的失态,這孩子還是察覺了——當慶抑或是不當慶?

她搖首,多少含着一絲苦笑,「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是和安琪有關嗎?」他定定神,将焦慮隐藏起來。

「不知為不知,我可不能告訴你噢。」她的眼睛卻帶着淺淺的悲傷,「不論如何,馬斯,我希望你好好保護那個孩子。」

少年認真地點點頭,「我會加油的。」

因為,這一點也是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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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貝露絲缇·德·伊西爾德勳爵夫人收入羽翼下,安琪莉可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那位夫人,有着一股難以忽視的活力和才幹,也同時兼備柔美、風趣的言語及優雅的舉止,再加上出身薩克利亞第一名門德·加爾德洪,在社交界可謂是聞名遐迩。能得到她的青眼相加,無疑是安琪莉可在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裏強有力的後盾。

不過,對于我們的安琪莉可而言,可能連“社交界”的定義都還不清楚呢。此時的她挽着馬歇爾的右臂站在門外——勳爵夫人讓他們最後登場——從門後看不到從另一個門進入的賓客,也看不到舞廳內的的光景,身邊更是沒有第三個人經過,她便無所事事地撥弄着用絲帶系在手腕上的銀質邀舞卡。

「安琪,你其實不想參加舞會的吧,是媽媽太強人所難了。」馬歇爾穿着正式的禮服,白蠟色背心上的褶邊掩到緞質領巾的邊緣,話語中帶着少許歉意。

「不,沒有的事!貝露莎夫人也是為了我嘛。」勳爵夫人真的非常會強迫人,奇妙的是一點都不會惹人不快。「不過我現在最大的感想就是——腰、好、酸、啊~」穿着裙擺完全伸展開直徑足有十英尺的塔夫綢夏裙,還不算上襯裙和裙撐,這些完全由腰部承擔的重量……還要做到一刻不能松懈地挺直腰杆。此外,緊身胸衣勒得她有些難過,禮服上半身的超級暴露也讓她幾乎不敢透大氣,安琪莉可終于體會到“貴族的不幸”了。

馬歇爾對着她微笑,低下頭展開她的邀舞卡。「媽媽也說過『一分耕耘一份收獲』嘛,」他在幾近透明的象牙內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擡起頭,清秀的眉目彎成了好看的弧度,「安琪,你真是太好看了!」

安琪莉可不由看得入神,嗫嚅道:「馬歇爾好狡猾……明明是你自己比較好看嘛~」

「才不是呢!安琪是最最好看的!」他美麗的大眼睛裏寫着抗議。

拗不過他,她把邀舞卡像扇子一樣展開,「貝露莎夫人說過,第一支舞是……這麽多?!」除了第一支舞,他竟在邀舞卡的每一頁的第一行都寫下了名字。

「嗯,其實我真不想讓安琪和別人跳舞,如果是傑菲爾和藍迪也就算了……吶,安琪,答應我,等我長大,一整晚就和我一個人跳好不好?」

看着他認真詢問的樣子,她一瞬間竟是紅了臉。

(我也不知道會在Q.X.多久欸…也許過不了幾天就會被趕出去呢?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突然也說不定……)

她呆了一會兒,心裏有些難過,看着馬歇爾純淨的眼神又不忍拂他的意,「…好,不過前提是到那時候我還會再參加舞會噢。」

「嗯。」他開心地笑着點點頭。

兩扇門從舞廳內部緩緩拉開。安琪莉可站在入口,突然被出現在眼前那種不可思議的華美景象震懾住了,這景象實在美的令人難以置信。

燦爛而柔和的燭光照亮了偌大的舞廳。燭光來自四組瀑布狀、仿佛在高處流動的水晶燈;來自挂在長牆上的一對對鑲金的水晶燭臺;來自交叉反射光輝的金框高鏡;來自罩着金色錦緞帷簾、可作鏡子的漆黑高窗;來自門側長桌上的多插座的高大枝狀銀燭臺和幾只盛混合甜飲料的大銀碗,圓滾滾的碗邊反射出彎曲的金光。

她的耳邊同時流淌起音樂,幾乎以為是在夢中。馬歇爾帶着她走向舞廳的中央,她才醒悟過來是在門為他們打開的時候樂隊開始了演奏。人們讓開一條道,她能感覺到無數投注在她身上好奇的目光。

第一支舞開始了,身為主人的勳爵夫婦、馬歇爾和安琪莉可兩對在舞廳中央領舞。馬歇爾的右手打氣般的輕輕攬着安琪莉可的腰,「安琪,你不用在意他們。」

的确。她的腳跟随着音樂,什麽都不願去多想,僅僅是愉悅地翩翩起舞。

一曲終,其它人停下來禮貌地為他們鼓掌。第二支的領舞是由男女主人分別和賓客跳舞,馬歇爾不舍地看看安琪莉可。她笑着向他揮揮手,退到牆角,看着起舞的人群。

「……安琪莉可?」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地穿過了飄揚在整個舞廳的音樂。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她回頭看着走到身邊的人,「盧米埃學長!」

盧米埃·克萊芙一身白色的禮服,将銀青色的髪絲在腦後結成一束,露出了白玉般的耳朵。禮服式樣雖然樸素,卻襯得略帶躊躇的臉龐益發俊美高貴。聽到她應答,他像是釋然地展顏一笑,「果然是您,我還怕是認錯人呢。」

「認錯人?」她一臉緊張的神色抓着裙擺,低頭打量起來,「……我看起來很奇怪嗎?」

「呵,怎麽會這麽認為?」

「因為貝露莎夫人吩咐我不要看鏡子。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呢,還要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鏡子,偏偏這裏有那麽那麽多的鏡子……啊!盧米埃學長,你不要笑我啊!看起來真的有這麽奇怪嗎?」

「……」盧米埃靜靜地看着孩子般仰頭發問的安琪莉可不語,溫柔如水的海藍色雙眸淺淺地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神情。他的目光中寫着無數言語,卻終是只那樣微笑着搖首,「不,一點也不奇怪。」

對上這樣的注視,安琪莉可不禁赧然,甚至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自從知道盧米埃是男性以後,有時候面對他就特別不知所措,一想到自己曾把他當作女性還賴在他的懷裏哭到睡着就……特別容易害羞。

「您怎麽會在這兒?」像是察覺了她的尴尬,盧米埃移開視線,和她并肩靠在牆邊,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是馬歇爾邀請我來玩的,藍迪和傑菲爾大概明天也就可以到了。盧米埃學長呢?」

「我是跟随某位大人……」話到一半,他突然看着前方,不再說話。

「怎麽了?」安琪莉可轉頭,看着走近的兩人。

「安琪,我來為你引薦,」勳爵夫人指着身後高大的男子,「這位想邀請你共舞的男士是馮?安達因公爵。公爵,這就是我的養女安琪莉可。」

男子微微欠身,披在同是黑色的禮服外套上的烏黑發絲滑出來,落在頰旁。審視般的冰冷的目光掃過安琪莉可的臉龐,他稍許牽動唇角便算禮貌地表示笑過了,「……路易斯·馮·安達因。」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一:馬斯(Marse)是馬歇爾的昵稱。

注二:貝露莎(Belusa)是貝露絲缇(Bellussity)的簡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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