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小圓圓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她握着林書的手,兩人身邊散着光,林書的身形漸漸顯現,旁邊的爸爸媽媽都能看見林書的身影。
睡醒時,小圓圓一直保持恍恍惚惚的狀态。
這幾年時間,捐款的作用漸漸顯現,再加上平時一家人到處熱心幫忙,小圓圓的功德早就攢夠到重新投胎的地步了。
只是小圓圓擔心投胎後再也見不到外公外婆和幽靈朋友,這才遲遲推遲着。
周清林振東也不着急,只要小圓圓能健健康康陪在他們身邊就好了,也就随着小圓圓來。
“媽媽……”
這天晚上,小圓圓想到昨晚的夢,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從自己的小床爬下來,跑到周清林振東的床上去。
他們的房車是上下床,上床睡着小圓圓,下床是父母。
“怎麽了?”周清将小圓圓抱到他們中間,攬着她,摸摸她的肉乎乎的小臉蛋,問。
小圓圓湊到周清的懷裏,小小聲叽裏咕嚕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訴周清。
周清聽完,看着小圓圓忐忑的雙眼,握住她的手,小圓圓的手向來熱乎乎的,“這很好呀,媽媽支持你,這是善良的行為。”
……
“你們前幾天不是剛回來過嗎?怎麽又回來啦?”
陳子墨上完課回來接到周清打來的電話,喜出望外地跑到小圓圓家裏。
陳子墨已經算是個大孩子了,在班上是沉穩可靠的代表,但看到小圓圓這麽快又回來了,他開心到跑過來的腳步都透露着愉悅。
小圓圓神神秘秘地扯過來一張紙,紙上全是蛋糕的圖案,“我回來給姐姐過生日呀!”
實際上沒有人知道應如柔和柳二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她們自己也都不記得了,但小圓圓策劃的這個生日并不僅僅是出生之日這麽簡單。
她回來那天就問過道士爺爺了,夢裏給她的啓發确實可以付諸于現實,甚至她還有了更大膽的想法。
“我們一起挑蛋糕呀,我好糾結。”小圓圓趴在房間毛茸茸的圓毯上,将宣傳紙攤開,和陳子墨、王钰凡一起挑選心儀的蛋糕。
三人腦袋對着腦袋盯着宣傳紙左挑右選看了好久好久,最終決定買個雙層蛋糕,一層是巧克力的一層是水果的,王钰凡自告奮勇地拿周清給他買的手機加了店家微信和店家商量要做成什麽樣子。
“讓老板在上面幫我們畫兩個火柴人吧?一個代表應如柔一個代表柳二。”王钰凡提議道。
兩人小雞啄米地點點頭。
應如柔和柳二根本不知道剛離開不久的小圓圓一家這麽快就掉頭回來,更不知道小圓圓甚至策劃好了給她們準備生日。
面對幫着陳子墨推車過來的陳況律,應如柔和柳二摸不着頭腦。
她們實際上與陳子墨算不上熟悉,只是常和小圓圓、王钰凡來往,才與陳子墨有所接觸,更別說陳況律了,此前可以說是見都沒見過。
“這是要幹嘛?”應如柔問。
陳況律将推車上的折疊桌子椅子全部擺好,陳子墨回答說:“小圓圓說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她要打電話過來和我們隔空吃飯聊天。”
應如柔皺眉,“什麽特別的日子?有這個特別的日子她怎麽不過完再走。”
陳子墨被問住了,好在小圓圓在他的電子手表裏留了段語音,他點開語音。
“姐姐!我是小圓圓,你閉上眼睛,我給你準備了小驚喜!”
什麽東西……應如柔閉上眼睛,甚至将注意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不去感受領域內的其他事物。
這樣她才不會提早知道小圓圓準備的驚喜。
“你先閉着眼睛等一等,很快就好~”又一段語音傳出來。
趁應如柔閉上眼睛這一段功夫,周清等人趕緊帶着東西跑進樹林裏,與時間賽跑布置好一切。
“睜眼吧!”
應如柔感受到自己的手突然被牽住,睜開眼睛,發現小圓圓像施展魔法一樣,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一道熟悉的暖流傳了進來,應如柔的身影慢慢顯現在衆人面前。
周清看見應如柔的樣子,笑着說:“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是漂亮的姑娘呢。”
應如柔羞赧,“什麽啊……”
她轉眼一看,桌上擺了蛋糕。
“今天是你生日嗎?”應如柔晃了晃牽着小圓圓的手,她知道生日要吃蛋糕,小圓圓又說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她猜想是小圓圓的生日。
小圓圓搖搖頭,“是你和柳二姐姐的生日呀。”
應如柔不明所以,只當小圓圓是随便選了一天來給她們過生日。
她順從小圓圓的力道坐在椅子上,一旁的王钰凡見應如柔在小圓圓的幫助下能讓衆人看見,忍不住回想起當初小圓圓也在無意中讓剛去世的自己被金仔看見這件事。
等應如柔入座,一群人也圍坐在應如柔身邊,給應如柔切了塊大大的蛋糕。
應如柔吃幾口就讓柳二出來,柳二也吃幾口又回到意識裏讓應如柔出來,兩個人輪流出來感受着蛋糕的甜美。
應如柔還是不知道為什麽小圓圓要說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她知道這是小圓圓她們的一番心意。
向來口是心非的應如柔臉上忍不住挂着嘴角勾勾,任誰看都知道她特別開心。
吃飽喝足,小圓圓深深吸一口氣,想到道士爺爺說的話,用力抓住應如柔的手,用力閉上眼睛,用力到鼻子都皺了起來。
這幾年來幫助他人時都需要運用魂力,她對于怎麽調用身體這份力量得心應手,不再困難。
是以,她一抓住應如柔的手,大量的魂力像洪水一般通過她的手湧入應如柔的身體裏。
應如柔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動接受了一大批的魂力,小圓圓體內的魂力雖來勢洶洶但一到她的體內就變成春風細雨,絲毫沒有難受的感覺,她也知道小圓圓不會害自己,“你在幹嘛!”
“姐姐,道士爺爺說我可以用我的功德幫你趕走你身體裏不好的東西。”
“所以,我要讓姐姐做可以到處走的幽靈,再也不要只能呆在這個地方了!”
話音剛落,怕被應如柔強硬拒絕,積攢的功德所化成的魂力像爆發了一樣一股腦湧入應如柔的身體。
“姐姐的願望就是要自由,小圓圓知道的!”
不像道士猜想的一樣,應如柔的願望是當女學生之類的,應如柔的願望實際上從頭到尾、從始至終都只是想要自由,哪怕這個自由只有一刻、一秒。
巨大的魂力讓應如柔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身上的束縛感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慢慢的,她發現自己能感受到的領域範圍忽然縮小又忽然放大。
她有些不安有些無措地往四周看,她承認自己是自私的,在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靠近自由的時候,她做不到主動地松開小圓圓的手。
所以她無措地看着周邊的人,希望他們能将小圓圓拉開。
但她發現,身邊的人都帶着笑看着這一幕,像是在祝賀她能夠重新獲得自由。
她的身體漸漸泛起了晶瑩的白光。
小圓圓看到這一幕,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她知道這是心願達成要轉世投胎的證明,此前她幫助過的每一個幽靈在達成了心願之後,身體都會泛起白光。
“應如柔姐姐,柳二姐姐,下輩子要開開心心的!”
小圓圓說出自己最誠摯的祝福。
應如柔眼眶噙不住眼淚,一串串的淚珠往外掉,小圓圓說的生日,不是出生日,而是新生日。
她體內的柳二說:“我們一個身體,同時去投胎,下輩子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雙胞胎,又陪伴着彼此呢。”
“好啊!”向來嘴硬的應如柔不嘴硬了,她坦誠地表達了也希望下輩子和柳二互相陪伴的意願。
不僅如此,她還蹲下身,抱住了小圓圓。
小圓圓的身體還是小小的,肉肉的,帶着溫暖,她像個熾熱的小太陽,闖進了幼兒園,闖進了她的世界,将被桎梏于此地的她推向自由。
“謝謝你。”
話音剛落,柳二和應如柔就消失了。
看着熟悉的人轉世投胎,小圓圓應該是要高興地笑的,但她此時卻也忍不住眼淚嚎啕大哭。
這是不舍又為對方高興的哭。
她又看向王钰凡和外公外婆,一想到自己重新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之後,就代表和他們分別,就更難過了。
可是小小的她親眼目睹着一個個幽靈的離開,也明白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個道理。
房車裏放過一首歌,她聽不懂問了周清,周清說這是關于離別的歌。
歌詞是這樣的。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①
小圓圓感受着自己體內的魂力,讓應如柔和柳二重新投胎确實消耗了一大半的魂力,但她體內的魂力也足夠她重新投胎了。
她撲進周清的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①對《送別歌》這首歌最深的印象來自《城南舊事》,當時看《爸爸的花兒謝了》這一章真的哭得稀裏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