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取下耳機，傾身上前，“簡小溪，你跟于哥說了沒？”
“說什麽？”
“說咱倆好上了呀。”
“……沒說。”
“你怎麽不找個時機故意提一嘴？”
“過兩天他自己就明白了。”
“唉，那得等多久？”
簡溪以為他是嫌麻煩，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盡快。”
周凱搓搓下巴，“我有一個妙計，一準讓于哥立馬看出苗頭。”
“什麽？”
周凱看她一眼，清咳一聲，“一會等他進來，我就親你一口，這樣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簡溪眨眨眼，呆呆瞅着他。周凱以為自己夾雜的龌龊念頭被發現了，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
“凱哥，你願意犧牲這麽大啊？”
傻子，夢寐以求的事。周凱心裏說着，還厚着臉皮笑嘻嘻，“為了藝術，為了藝術。”
簡溪垂眸，這的确不失為了一個好方法，速戰速決，對大家都好。“行，你犧牲也別那麽大，親臉上就行。”
“傻子，那肯定啊。你想什麽呢。”周凱口是心非。
簡溪嘿嘿笑笑，“我是傻了。”
周凱不接話，他已經開始有點緊張了。
過了一會，于南彬走進來，覺着兩人的距離好像越來越近了，他皺了皺眉，開口道：“周凱，我跟簡溪有事商量，不如你去外邊等？”
周凱看了簡溪一眼，簡溪看看于南彬，點了點頭。
“行。”周凱收了手機，對簡溪擠擠眼，嘴巴嘟起做了個親親的動作。
簡溪失笑，忽而眼前一暗，笑唇驀地被親了個正着。
不過一瞬間的事，卻讓簡溪傻了眼。
于南彬陡然發怒，他上前一把抓住周凱的領子，掄起拳頭就要打他。
周凱擋住，“哥，你幹什麽，我親我女朋友也犯法啊？”
“女朋友？”于南彬氣極反笑，“她？”
周凱站起來，挑釁看他，“怎麽，不行？”
于南彬不理他，直直瞪向簡溪。
簡溪從意外的一吻中回過神來，她跟着站起來，“是的，于總，我跟周凱正在交往。”
“你不要信口開河。”于南彬咬牙切齒。
簡溪搖了一下頭，主動攬了周凱的手，“是真的。之前我一直以為周凱是GAY，可是他前幾天向我告白，說是當初為了接近我，才故意這麽說的。我很感動，所以……我就接受他的誠意。”
他以為周凱不敢向簡溪說出實情，難道是因為他而受了刺激，轉身就去向簡溪告白了？就是她出院的那天吧，到底是他去之前，還是之後？他們到底聊了什麽，又做了什麽？
一個個問題蹦出來，已經讓于南彬氣沒了理智。她居然真接受了他？是亟欲擺脫自己，還是她本身就對周凱有意？
“不好意思啊，哥。”周凱笑笑，“聽說你也對簡溪有點意思。”
簡溪暗地裏掐了他一把。
周凱吃痛，臉色不變。
敵人越猖狂，本人就要越從容。這是于南彬向來的人生信條，他壓下怒火，讓冷靜出頭，“那恭喜你們，我們現在要工作，私事一會再聊。”
周凱挑眉，“行，那你別太累着我女朋友啊。”說完他轉頭，“我就在外邊，有什麽需要就叫我——當然，想我也可以叫我。”
明知氣氛不對，簡溪還是笑了一下。他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周凱離開，會議室只剩下兩人，于南彬頓時沉下臉，拿了根煙出來點上，“怎麽回事？”
“要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于總。”
“你說什麽了？”于南彬走近她，危險地居高臨下盯着她。
“我說我跟周凱正在交往。”
她回答了他的問題。于南彬這那麽直直看着她，抽完了煙，把煙摁進煙灰缸，與此同時他仍然注視她。簡溪頭皮發麻，垂眸避開。
手機鈴聲又響起來，于南彬任由手機一直響，一直響，響到會議室的空氣都浮躁起來，他才終于接了電話。
“真沒意思。”在接電話前，他冷笑着如此說道。
簡溪聽懂了他的回應，卻沒有計劃成功的喜悅。
這回，是真結束了吧？她鼻子一酸，如此想道。
打完電話的于南彬恢複正常，再開口已是工作，簡溪強打起精神，一一應對。
好不容易加完班，周凱進來為簡溪拿包，笑嘻嘻說要去吃宵夜，于南彬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簡溪沒多說什麽，與他道了別就與周凱先走了。
留下于南彬一個人待在那兒。
簡溪開着車出了公司大門，下意識地看後頭有沒有車跟上來了。然而後面是黑壓壓的一片，她心思複雜。自從搬過來這裏後，加班的晚上永遠都是她的車在前，于南彬的車在後。
“怎麽樣，簡小溪？”
簡溪回神，明白周凱在問什麽，“他好像信了。”
“是嗎？”周凱調整了座椅，舒服地斜躺下去，“那太好了。”
簡溪勾唇，“是呀，多虧了你的獻身精神。”
周凱沒有接話。
車子行進安靜的橘色車道，簡溪慢慢收緊了方向盤。
“如果說……那不是獻身精神呢？”
簡溪強笑一聲，看他一眼，“喂，你別吓我，總不能說你突然精分了吧？”
“誰他媽精分。”周凱抹了把臉，他剛才坐在外面，一直在回味那個他幾乎盼了一輩子的吻，比他想像的更加柔軟，香甜。他不希望這是他最後一次吻她，“如果我說，昨天我教你的說辭，都是真的……你會有什麽想法？”
他教給她的說辭，就是他裝GAY在她身邊待了十幾年，一直愛她在心口難開。
她以為這是個略有破綻的好理由，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的好哥們，一直以來暗戀着她。
不平靜的心靈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簡溪靠邊停了下來，她轉頭看他，周凱坐起身，難得嚴肅地與她對視。
“簡溪，我真他媽一直都喜歡你，喜歡你十幾年了，我們就真好上吧！”
“周凱。”別人她可以幹脆地拒絕，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周凱豁出去了，“我知道你們女人都喜歡于哥那樣的，又帥，又有錢，不像我，就拿着吃不飽餓不死的死工資，連醫藥費都替你付不起，可我保證一定對你很好。你都認識我的這麽多年了，你知道我一定能做到！”
是啊，如果是周凱，就沒有這麽多糟心事，她每天應該也會被這二貨逗得開開心心的。這樣其實也挺好。
簡溪忘了自己是怎麽答複周凱的，她渾渾噩噩回了家，心緒裏被兩個男人擾得亂七八糟。
她打開燈，走進去才發現忘了換鞋，轉回來換鞋後，又發現包扔在了鞋櫃上。她一圈圈來回走着，腦子裏還不停回閃着先前一幕幕光景。
于南彬是真的相信了吧？周凱是真的喜歡她嗎？
就在她紛亂如麻的時候，于南彬居然又打電話過來。她瞪着眼前的屏幕，不想接，又必須要接。因為他的電話有百分之八十是談工作的。
“簡溪。”對方一如既往撩動人心的聲音傳來。
“于總。”
“你在幹什麽？”男人淡淡問，聽不出喜怒。
簡溪發現他很愛問她在幹什麽，“我正準備休息，于總，有什麽事嗎？”
“周凱呢？”
“他回宿舍了。”
對方沉默，簡溪也不說話。
良久，那頭才緩緩再次開口，“你以為我的心不是肉長的是嗎？”
簡溪一驚。
“你一次次地拒絕我，是篤定了我的心不是肉，是鐵？是鋼？”
“我于南彬從沒被女人逼得這麽窩囊過，可就算窩囊我還犯賤給你打電話。”
“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你那時候去健身房跑到虛脫，怎麽不将心比心想想現在的我的心情？”
“我向你求過婚，我他媽向你求過婚。”
“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
“我哪點比不上周凱？”
“我知道你以前有過不好的經歷，也不想落個不好的名聲，可是你不能為我努力一次？還是，我不值得？”
簡溪沒有回答，她無法回答。
沉默久久，于南彬挂了電話。
自那以後，周凱仍一有空就跑到公司去接簡溪，時間一長公司同仁都知道了有這麽一號人，他們皆外表淡定內心狂熱地關注着本公司最大的三角戀情，艾瑪老板那麽為愛奉獻原來只是單戀嗎？簡經理的真愛是這位山一樣高的警察？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難怪老板這兩天的臉色已經陰沉到登峰造極了，多說一個字都是錯。
簡經理可真有勇氣啊，她就不怕老板給她小鞋穿，或者索性把她開除了？
簡溪偶爾聽到傳聞只當秋風過耳，她也叫過周凱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了就不必再來，周凱卻說這是屬于男友的權利，興許有一天，就成真了。
簡溪甚至在他的要求下，與他約會過兩次。
說實話跟周凱約會很好玩，他本來就是逗逼，帶她去鬼屋自己吓得腿軟了，帶她去打真人CS，自己先被人爆頭了，蹲在那兒無限怨念畫圈圈。
雖說從哥們變成一個追她的男人，是有那麽一點不适應，但對方是周凱，不适應也能很快适應。她給伍斌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周凱是直男，那貨只感慨說他終于暴露了。
她從伍斌口中才得知，周凱真暗戀了她小半輩子了。只是為什麽遲遲不敢跟她表白，可能就是越珍惜的，越難開口。大白話翻譯就是——慫。
沒哪個女人聽到這種事不會感動，這說明他的确是愛着她的。
簡溪開始認真考慮與周凱交往的可能。
但午夜夢回，清晨醒來，她的腦子裏卻還是于南彬問的那句話。
我不值得嗎？
簡溪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