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子衿睡覺的時候偶爾會做噩夢,夢裏的內容,無非就是關于陸逸深,她,還有沈漢卿三人之間的糾葛。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要不是她心底裏擔心,也就不會做這些夢。
陸逸深一直寬慰她,這些事情會過去的,并且他們兩人會好好的。
陸逸深還說,讓沈漢卿為他自己犯下的那些罪孽買單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他說的篤定,然而現在一聽到沈漢卿說這話,倪子衿心裏還是“咯噔”了一聲,背脊都開始發涼了。
抿着唇,胸口因為呼吸上下的起伏着,她強迫自己鎮定,一兩秒之後,她看向站在玄關那邊的張嫂,對她說:“跟逸深打個電話,,讓他馬上過來。”
沈漢卿若是想要對她做點什麽,張嫂幫不上什麽忙,通知陸逸深總是沒錯的。
沈漢卿被倪子衿這樣的态度惹怒。
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他來找她,她卻防狼似的防着他,還要人打電話叫陸逸深過來?
是個男人都忍不了!
掐在倪子衿肩膀上的手上移,最終落到倪子衿的脖子上。
沈漢卿面目兇狠,修長的手指,箍着她的脖頸,好似只要用點力,就能把她的脖頸折斷似的。
張嫂剛拿出手機,一擡頭看到這一幕,吓得手都在抖。
一邊找陸逸深的號碼,一邊企圖勸說沈漢卿,“沈先生,有話好好說,可不能對女人動手啊。”
沈漢卿根本沒把張嫂放在眼裏,漆黑的眼眸中波濤洶湧,盯着倪子衿,冷嘲道:“陸逸深就這麽愛跟有夫之婦牽扯不清?他有臉沒臉?”
倪子衿擡眸瞪着沈漢卿,聽到這句話,真真是氣笑了。
“誰沒臉你不知道?你該不會是選擇性的失憶了吧?把你做的那些缺德事都忘得一幹二淨,唯獨記得我是你法律上承認的妻子?”
倪子衿的話音一落,沈漢卿驀地加大了手指間的力道,倪子衿當即變得呼吸困難,條件反射的用手去掰沈漢卿的手。
沈漢卿卻像是發了瘋似的,看着倪子衿面色痛苦的樣子,一股興奮感從心底深處升了起來。
他笑着說:“幾天不見,就變得這麽伶牙俐齒了?欠教訓了是吧?”
他說着,掐着倪子衿脖子的手沒松開,另外一只手一把拎住倪子衿的衣服。
倪子衿感覺到他是要把她帶去房間,一下子就急了。
他把她帶去房間,除了那點事,還能做什麽。
男女在力量上,天生就存在優劣勢。
沈漢卿要是用強的,她勢必逃不過。
“你放開我!”
因着脖子被掐住,聲音破碎不堪。
張嫂在一邊給陸逸深打電話,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
挂完電話就看到眼前的景象,這讓她立馬就想到了一個詞——家暴。
心下一驚,她連忙跑過去,幫着倪子衿掰沈漢卿的手,大聲的說:“沈先生,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沈漢卿心中不耐,一個傭人,也來威脅他?
松開了倪子衿的脖子,朝着張嫂推了一把,把人給推開了。
看着趔趔趄趄退了幾步的張嫂,沈漢卿嘲道:“報警?陸逸深不管用了,改報警了?那你報啊,我跟我老婆親熱警察也管?”
倪子衿得到了自由,正大口的喘息着,下一刻,卻被沈漢卿當着張嫂的面說出的露骨的話羞得無地自容。
她的名聲在外面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罵她什麽的都有,但那些終究是外人,不值得放在心上。
但張嫂不一樣,從她回國開始,差不多就是張嫂照顧她的起居,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都算得上是半個家人了。
沈漢卿說這話,讓張嫂以後怎麽看她?
倪子衿心裏憤怒,這會兒沈漢卿的注意力分散了,她一擡手,一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倪子衿看着很快就顯現出來的紅印,沖他罵道:“人渣!”
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挨了一巴掌,一兩秒的錯愕過後,沈漢卿的神情徒然一凜,兇神惡煞。
倪子衿毫不懷疑沈漢卿下一秒就會掐死她,或者抓着她在牆壁上撞死,總之,沈漢卿就是會弄死她。
她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這一刻并沒有來臨。
兩人對峙的緊張局面,被一道手機的鈴聲打破。
手機鈴聲是從沈漢卿的身上傳來的。
倪子衿看到沈漢卿身側的一只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這一拳原本可能是會落在她的臉上的,可他卻硬生生的松開了,轉而從西裝的內袋中掏出手機。
沈漢卿的語氣及其不好,對着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一個字:“說!”
倪子衿一直用眼眸瞪着沈漢卿,他接起電話後,不知道那端的人說了什麽,他的情緒明顯變得更糟糕了,額頭上的青筋都能顯而易見。
見他的注意力基本從她身上轉移了,倪子衿一把會開了沈漢卿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張嫂連忙過來扶住倪子衿,看着她的脖子,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沒事。”倪子衿搖頭,然後又問張嫂:“電話沒打通嗎?”
她剛剛都沒有聽到張嫂講電話的聲音。
張嫂看了一眼那兇神惡煞的沈漢卿,神情憂慮又防備,心想,等會兒沈漢卿要是想對倪子衿做什麽,她是真的幫不上什麽忙。
“通是通了,但是沒人接。”
倪子衿聽到這話,眼睛虛焦了那麽一兩秒鐘。
連電話都沒接,想必股東大會真的是來勢洶洶。
陸逸深現在顧不上她,那她只能自保。
看了一眼沈漢卿,感覺這通電話馬上就要結束了,倪子衿想着跑回房間,把自己反鎖在裏面。
沈漢卿沒有房間的鑰匙,一時半會兒對她做不了什麽。
然而,她剛轉身走了兩步,身後卻傳來沈漢卿的聲音。
“陸逸深真TM有種!”
倪子衿停了下來,眉心微擰,防備的回頭,看到沈漢卿處于一種暴怒的狀态,咬牙切齒的說:“等我了結了這些破事,我必定讓陸逸深跪着求我!在我背後搞小動作,以為我手上沒籌碼了是麽?”
“還有你!”他用手指指着倪子衿,“希望你有點為人婦的自覺,別惹我生氣,我的手段有多狠毒,我相信你還沒忘記吧?”
仿若片刻之間被人扔進了極端的寒冷地帶,倪子衿心下一沉,整個人冷得僵硬,身側的手卻微微的顫抖。
她看着沈漢卿摔門離開,腿瞬間軟了一下,眼見着就要倒地,幸好張嫂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怎麽了,他傷到你了嗎?”
張嫂擔心的問道,兩只手在倪子衿身上摸了摸,确認她是否有事。
倪子衿緩和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沈漢卿害得她遭遇的那些事,真的像是毒刺一樣紮在她身上,只要稍微提上一嘴,就讓她感到無比的恐懼,那樣的日子,她是真的怕了。
……
倪子衿不可能聽沈漢卿的話,替他守什麽婦道。
沈漢卿離開之後,等了二十多分鐘,司機過來了,把倪子衿和張嫂接回了檀宮。
到了剛一會兒,倪子衿接到了陸逸深的電話。
陸逸深說手機開了靜音,開會沒有太注意手機,這會兒中場休息才看到未接來電,問她打電話給他是不是有什麽事。
倪子衿沒在電話裏面跟陸逸深說沈漢卿剛剛去紫金苑的事,有些話,她想當面跟他說,沈漢卿離開之前說的那些話,實在讓她存疑。
于是只跟他說了初一生病,她要司機把她接到檀宮這邊來了這事。
反正過不了多久就能見面,兩人沒在電話裏面說太多。
張嫂臨時做了午餐,倪子衿吃完之後,專門照顧初一的家傭帶着初一從醫院回來了。
家傭跟倪子衿轉述醫生說的話,初一是吃了太冷的東西,導致腸胃受了涼。
說完之後,家傭又立馬跟倪子衿道歉,說昨天晚上開始下雪,初一太興奮了,在雪地上打滾,又吃了不少雪,她當時以為不會有事就沒阻攔。
倪子衿本身就是挺好相處的人,看到家傭自責的模樣,寬慰了她兩句,然後讓她去休息。
看着躺在地毯上提不起精神的初一,想象着它在雪地上撒野打滾吃雪的蠢萌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
上午九點鐘的光景和陸逸深分開,倪子衿原本以為一兩個小時他就能搞定公司的事情回家,最後卻硬是天色都暗下來了,路邊的燈都亮起來了他才回來。
江城今天一直在斷斷續續的下着大雪,路上的積雪被人留下了腳印,很快又會被新的雪覆蓋。
倪子衿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落地窗看着外面一片白的世界,實在按耐不住想去玩一玩的沖動,後來就幹脆給自己穿得厚厚的,戴上圍巾帽子,在院子裏嘗試堆雪人。
初一吃了藥休息了幾個小時後,精神好些了,見倪子衿在外面玩雪,它也按耐不住躁動的心,又開始在雪地裏撒野。
倪子衿好不容易滾起來的雪球,被初一撞毀好幾個。
初一玩心大發,一見倪子衿開始滾雪球,它就沖過來搞破壞。
倪子衿穿着粗氣,叉着腰沒有一點威懾力的威脅初一不準再搞破壞,但是初一卻愈發的來勁,圍着她繞圈圈,倪子衿頭疼的扶額,卻是笑容滿面。
陸逸深開車回家,看到眼前的景象,停下了車,唇角微勾,透過擋風玻璃看着那邊,好像今天一整天的疲憊都消失了。
兩道強光打過來,很快消失,倪子衿擡眸看去,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頓時興奮的招手,踩着厚厚的積雪,有點費力的朝那邊走去。
陸逸深的視線一直落在穿得很厚向他走來的倪子衿的身上,開門下車,腦海中浮現的是餘光中的那首詩——
若逢新雪初霁,滿月當空
下面平鋪着皓影
上面流轉着亮銀
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