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樣了?”
“沒事了,愛蜜莉雅大人替他治療了傷口。”
萊因哈魯特知道安潔爾說的‘他’是誰,那間酒館內獵腸者沖向安潔爾,先不論安潔爾能不能自己避開,在安潔爾作出反應前菜月昴就已經推開了她,舉起木棒擋住攻擊,但也只是昴自己以為地擋住了。
獵腸者離開後,昴說多虧羅姆爺的木棒才讓他免去被砍成兩半的命運,但事實上他并未躲過獵腸者特殊的攻擊,匕首揮砍攻擊穿透了木棒,萊因哈魯特撿起地上早就斷成兩截的木棒,昴低頭看見自己肚子的衣服在這時裂開,他都要覺得衣服能撐到現在真是奇跡。
然後,預料到要糟的他肚子噴血失去了意識。
愛蜜莉雅積極地替昴治療傷處,安捷爾變沒有插手,站在一旁等待,治療結束後跟着無意中碰巧發現菲魯特身分的萊因哈魯特離開。
明月高挂,夜晚微涼的風輕撫臉頰,安潔爾金色的長發在月光照耀下彷佛鍍上一層銀色薄紗,随着走動錯位的點點銀光,讓神情嚴肅的萊因哈魯特表情柔和了幾分。
不自覺走快的安潔爾注意到拉開了距離,刻意放緩步調與萊因哈魯特并肩,她側頭看着萊因哈魯特公主抱的小女孩,是在貧民窟生長帶有野性的孩子,稚氣的面龐睡得安詳,不願配合萊因哈魯特的菲魯特被小手段用昏,萊因哈魯特不介意在愛蜜莉雅面前使用在對方眼中‘不騎士’的手法,畢竟這對他和他的家族來說是件十分重要的事。
“安潔爾,我……”
“?”
萊因哈魯特躊躇的語氣及表情讓安潔爾笑了,是很溫柔的,淺淺的笑容,帶着對在乎之人流露的包容,她已經知道了,也不需要萊因哈魯特向她證明什麽,安潔爾很早以前就将信任交予了萊因哈魯特,這麽多年的相處讓他們懂得彼此,也珍惜着彼此。
能像現在這樣陪伴對方,相遇即是一種特殊的緣分。
安潔爾用她讓萊因哈魯特喜愛的嗓音說道:“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我會陪在你身邊,直至死亡将我們分離。”
相遇,相知,相惜,最幸運的事莫過于遇見你。
萊因哈魯特也笑了,終于松開了緊蹙的眉頭,說不清是高興多一點還是無奈多一些。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別用死亡來比喻阿!安潔爾。”
“我只是說實話。”
“是、是。”
菲魯特的真實身分是先代王帝的千金,因羅姆爺下決心成為第5位國王候補人,加入争奪王位的行列,萊因哈魯特代表阿斯特雷亞家族支持菲魯特參加王選競争,成為她的騎士保護菲魯特的安危。
致力維護王都安危,連休假都會在王城巡視的萊因哈魯特時間變得更少了,安潔爾覺得有些寂寞,好像回到了最一開始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旅行,那時的她适應一個人的生活,但現在似乎有些不同了。
不過……雖然沒有在一起,心還是緊緊地連系着,能依稀感覺到對方的感受,天使的情緒很少有激烈起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平淡無波,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天生的,不代表她沒有在乎的人,只是能讓他在意的人非常少而已。每當有那麽一點孤單的念頭冒出來,萊因哈魯特總是會排除萬難,不管怎樣都要來到她面前看看她,萊因哈魯特對安潔爾的在乎程度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來。
就連菲魯特提着她讨厭的裙子在城堡裏走來走去看不見萊因哈魯特而開始吼人時,一聽萊因哈魯特去找安潔爾都會善解人意的選擇不打擾。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打擾人家談戀愛會被馬踹。
…………
……
“醒了嗎?”安潔爾一邊說着一邊靠近觀察菜月昴。
濃厚的黑眼圈,冷汗直流,臉色難看至極的昴呆愣的站在看過無數遍的水果攤前,這是他死亡回歸的重置點,每逢死亡他都會回到這裏,已經算不清是第幾次了,不斷失敗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這種感覺幾乎要擊垮故作樂觀的昴。
就連突然到來的少女也無法引起他的關注,昴就像快要壞掉的機器人,對外界的反應遲鈍到極點,安潔爾見雷姆抱着一籃鮮紅蘋果回來,自發向後退一步替雷姆讓出空間,讓雷姆和昴說話。
雷姆擔心狀态極差的昴,昴坦言自己累了,身心憔悴至極,也不管在以往重生沒出現在旁邊的安潔爾,拉着雷姆的手跑個不停,跑了好長一段距離,感到不安的雷姆忍不住了,出聲叫了昴的名字。
昴停了下來,找了個高處可眺望街景的地方談話,昴先是批判自己的行為,講了一堆只有自己才聽得懂深意的話,再嘗試說服雷姆跟自己走,遠離這個地方,雷姆沒有答應昴,這使他緊繃的精神幾乎要斷裂,他開始臉孔扭曲的詛咒自己無能,在原本的世界無所事事,明明有那麽多的時間還有自由,卻什麽也沒做,造就了現在這個既無力又無能的他。
負面情緒一開口就潰堤而出,昴将以往壓抑在內心的想法全都吐露,他告訴雷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人,他最讨厭最差勁的自己。
雷姆對着自我厭棄的昴說出她對昴的感情,說昴有很多優點,自己的時間一直是靜止的,靜止的時間,冰凍的心,被昴給融化掉了,溫柔地讓它們動了起來。
“昴是雷姆的英雄,所以雷姆相信,無論有怎樣痛苦的事情,就算昴要輸了,就算世上誰也不相信昴了,就連昴也不相信自己了,雷姆也會相信你!”
雷姆伸手抱住昴,“救了雷姆的昴是真正的英雄。”
“空無一物,一無所有,若是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的話,現在就從這裏開始吧!就像把雷姆靜止的時間轉動起來一樣,把昴覺得靜止的時間運轉起來,從這裏開始,從一,不,從零開始吧!”
彷佛瞬間從噩夢中蘇醒,兩人決定沒辦法一個人走下去的話,就分擔包袱,互相支持繼續走下去。
習慣待在高處的安潔爾坐在象牙白的建築物屋頂,雪白的禮裙被風吹起,陽光下露出白皙近乎透明的一雙小腿,安潔爾一手撐着面頰,豪不介意精致漂亮的臉蛋被擠壓走型,她俯視握手立誓的昴和雷姆,見他們的對話告一段落,手一撐離開坐的地方,輕巧的落在地上,周圍的風元素彷佛怕她會受傷似地環繞着她,讓安潔爾降落的十分悠緩。
“?!”昴這時終于注意到安潔爾,“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潔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于菜月昴遲鈍至極的反應不與置評,至于明明有看見她卻還是将關心傾注菜月昴一人,連空出與她對話時間都做不到的雷姆,安潔爾更是無怪罪之意,她知道雷姆把菜月昴看得很重要,甚過自己的性命,就算在第一時間看見聞名露格尼卡地域的‘天使大人’,還是以昴的狀态為優先。
更何況,天使淡泊名利幾乎對一切漠不關心的性格,根本不會因為被冷落在旁而生氣。她耐心的等菜月昴情緒穩定,才走到兩人面前,坦言她的來意。
安潔爾直視昴的眼睛,語氣平淡的說着雷姆聽不懂的話,“已經重置好幾遍了,雖然對你來說就像是閉上眼又睜開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已經度過的生活,但是對重新運轉的世界來說,并不是完全沒有傷害。”
面對昴震驚無比而失色的臉孔,安潔爾的語氣依舊沒有過度起伏,她的聲音沁涼如水,至始至終的平靜彷佛訴說再正常不過的事實,莫名的令人心安,昴聽着聽着,慌亂無措改為激動難以自抑,他是第一次遇見知道他面臨了什麽,知道他背負了什麽的人,昴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的不成調。
“你、你知道?知道我……呃,我是說……”
昴語不成調,激動的比手畫腳來表達他內心掀起的驚濤駭浪,他似乎想把雙手放在安潔爾肩上,拍一拍這位了解他處境的‘知心友人’,卻被察覺他意圖的雷姆拉住手臂的衣料。
“怎麽了雷姆?”
雷姆對一臉疑惑的昴搖了搖頭,安潔爾雖對王都降下福祉長年幫助露格尼卡的子民,但卻從未與人有過親密互動,多年宅邸工作經驗讓雷姆推測天使不喜和除了當代劍聖萊茵哈魯特之外的人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慎重的和安潔爾道歉,“十分抱歉,安潔爾大人——”
“沒關系。”
安潔爾似乎不介意昴的冒犯,平靜的眼直視緊張昴的雷姆,那雙水藍色的眼眸中看不見絲毫不悅,雷姆才肯放心,安潔爾繼而将視線轉回摸着腦袋的菜月昴。
“你們似乎要做某些危險的事對吧?”所以才會一直死,不停地面臨死亡,卻又因為心中支持着自己前進的信念而咬牙再度迎上困難。
又傻,又天真,卻又同時具備一般人沒有的勇氣。
安潔爾張着明亮的瞳,她看着來自異界的青年那雙重拾希望的眼睛,說道:“讓我來幫你吧。”
“讓我做你的劍與盾,護你一程。”
重新找回自信的菜月昴在露格尼卡待了一陣子了,自然聽聞王都天使的能耐,他整個人亢奮的握拳彎腰然後又猛地直起身,握成拳頭的一只手筆直撞向天空,大吼着獲得神助攻啦——
安潔爾看見昴激動成這樣眨了下眼睛,補了句實質性的話:“暫時的。”
宛如興頭上被人潑了桶冷水,昴一臉被打敗的蔫樣,不過也沒低落多久,立馬滿血複活的直唠叨。
“咳咳!總而言之真是天助我也!我忽然覺得信心大增,這一次一定能成功!雷姆你看着吧!看着你迷上的男人成為最帥的英雄的那一刻!”
安潔爾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昴還沒開戰就已經發表類似獲勝宣言,雷姆還全權支持助勢,天使并未發表任何感想,實際上也是,沒有萌生任何想法的她仰頭看着明亮的天空,少許浮雲,蔚藍的天豔陽炫目,晴朗的如同昴那顆豁然開朗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其實雷姆和昴才是主角吧2333
覺得沒事做的天使要幹正事了!
下集預告:劍聖低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