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聲音,藍舟墨覺得定是自己聽錯了,直到那嘤嘤抽泣聲漸漸越來越明顯,他才确定樂靈玑真的是在哭泣,先前還一直鎮定自若、微笑淡然的她居然此刻哭了……….
藍舟墨不知道他的猜測對不對,輕聲安撫道:“靈玑,沒事了。”
樂靈玑聽到他的安慰,哭泣聲忍不住放大了。
“你怎麽能跟着我一起逞強、一起瘋了?你明明知道那麽危險,那麽高,為什麽都不阻攔我?唔嗚嗚嗚嗚………你那麽強,可是我害怕啊嗚嗚嗚嗚……….”樂靈玑言語說得輕,但身體不争氣的出賣了她。
藍舟墨剎那被她搞懵了,不是她自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原來是她在害怕,她的哭聲在夜空中輕響,震在藍舟墨的胸膛心口。
她哭得稀裏嘩啦,藍舟墨看着自責,試着抱着她,撫着她的後背重複安慰道:“好,都是我的錯,沒事了……….”
對面大殿前的人見贏魚停在高空,突然聽到女人嘤嘤哭聲,衆人望而不及,猜測議論,姑娘是被打哭了?
半響之後,靜谧月下。
樂靈玑哭夠了,眼睛也紅了,四肢好像也可以動了,她拿着藍舟墨的衣襟擦着自己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最後她勉強撐起沒有那麽僵硬的身體,擡眼便看到被自己死死壓着的藍舟墨,他正含情的像看自己寶貝一樣看着她,她當即一愣,瞬間頓感窘迫不已。
怎麽會這樣?怎麽沒控制住自己,丢死人了!
野兔子撒野後驚魂未定又陷入惱羞不已,無地自容!
她連忙側躺一邊卷曲着身體以背相對。
贏魚生氣藍舟墨欺負主人,可是,主人更像離不開藍舟墨,想了想只要主人開心它也開心。
看着贏魚是在努力飛行,就是不見路程。它故意給鬧別扭的兩人制造解釋的機會。
贏魚心道:月色如此皎潔,藍舟墨我可是幫了你大忙。
藍舟墨抱着她的時候感受到她的震顫,更感受到逞強下她是如此膽小柔弱。
他側首看着她嬌小卷縮在一團的背影,那微不可察地哆嗦似乎正在與膽小懦弱的自己做強烈地鬥争。
這個背影即柔弱又嬌小,卻強烈瘋狂地震撼着藍舟墨的靈魂,藍舟墨不忍心再看,他望着天空中繁星點點。
卷縮的樂靈玑努力地平息自己劫後餘生的顫抖、和那丢人的哭泣。
她發誓以後絕不會再如此膽小怕事,更不能再哭得如此狼狽!
此刻,她對自己的沖動逞強帶來的後果盡管害怕,卻并不後悔,只是每次都連累了他,她不知道該如何感謝身後這個人。
也許,當面對生死,感謝二字太過輕浮。
她喑啞道:“我……失态了,對不起。”
攸地,他從身後抱住了她。
他吻着她的頭發低聲道:“我喜歡,你我沒有對不對得起,只有願不願意。”
樂靈玑被他溫暖的包裹着,她喑啞的又說道:“每一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不怕高我知道,難道連死你也不怕嗎?”
藍舟墨蹭着她的頭發,道:“以前不怕,現在怕。”
樂靈玑不懂,也不好意思再問。卷縮的身體在他的包裹下漸漸溫暖舒适,時不時還抽泣一下。
樂靈玑又羞澀又自責:“你無憑無據總是信任我跟我一起瘋,其實我也很不想逞強連累你,但是事情走到那個點上,無端也不想示弱。再來一次,我可能還是會那樣做。”
哭泣後的抽泣讓她言語斷斷續續。
藍舟墨道:“若是沒有惜身以赴的氣魄,又何必亂這一場萬象風華,你記住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沒有連累一說。”
樂靈玑聽聞甚是感激,松開藍舟墨的手臂,轉回身體側身躺着,認認真真的看着藍舟墨,喑啞的言語中有了一點勁兒,“真的?你肯定也不生氣了對嗎?你會不會又是在诓我?”
藍舟墨想到上次硬生生把她逼走,最後懊惱不已的還是自己,他不想此刻談及。
他突然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小娘子你這般看着我做甚?雖然二公子我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神魔見了都愛但是看多了,也是要收費的哦。”
樂靈玑第一次聽他如此浮誇自己,憋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硬了聲線道:“你不知道你都欠了我好多嗎?”
藍舟墨忍不住也笑了,想着先前命懸一線、她縱情地哭泣,才知道她內心是如此膽小脆弱。
藍舟墨擡指勾起樂靈玑一縷發絲纏在食指上把玩,還是一如既往熟悉的感覺。
他就想着她的全部都只屬于他藍舟墨一個人,他用一身血肉護她周全。
樂靈玑見他當真要看回去的樣子,他半斂的眸中裝着含情眼,樂靈玑起伏的心境已經在言語間一點一點宛如壓下去的海浪,逐漸平複,她道:“二郎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藍舟墨一聽,把玩發絲的食指頓了頓,道:“你這麽欣賞誇贊,他會當真的………”
藍舟墨話未講完,贏魚整個身體突然顫動幾下,剎那間它的胸鳍被襲擊!
看不清是什麽,遭遇暗襲贏魚不得不躲避,龐大的身軀光是側一下藍舟墨兩人就如同從山頂滑到了山下。
躺在上面的兩人又未有防備,藍舟墨與樂靈玑連忙抓緊對方,順勢滑過來的樂靈玑又讓藍舟墨撞了一個滿懷,緊接着又往樂靈玑方向下滑,還沒來得及穩住又被蕩秋千似的蕩回去。
贏魚迫于躲避不斷左右上下快速閃避。兩人也跟着晃動,這速度直叫人吃不消。
“贏魚發生什麽事了?”樂靈玑與贏魚通靈道。
贏魚回道:“有人偷襲。”
“抱緊我!”藍舟墨沖樂靈玑喊道。
一道道突襲而來的黑霧在月色下也只能靠感應波動,格擋躲避。
贏魚一點波動兩人都如遇上地動山搖,在贏魚光滑的背上毫無抓牢之處!
藍舟墨正想召出邪神劍禦劍破出,豈料黑色煙霧早已經開始包圍贏魚。都還來不急遲疑,贏魚整個身體就被如同飓風一般的黑色霧氣快速團團圍裹。
大殿前的衆人突見異相,面面相觑。白子看着衆人,問道:“是誰在從中搗鬼?!都是人中翹楚,何必暗下黑手!”
“面具公子你該不會在讨好藍舟墨吧,說起來要暗中下手,如何也該在神獸贏魚沒有出現的時候。再說,”琵琶骨左眼下方連接着紋鷹,他陰睨着一幹人等,眼含煞氣嘴角帶着壞笑,“都是來取天問琴的,如何也會留他一口氣。”
琵琶骨說的再理,白子不得不瞟向牆腳的小少年,他神色帶着恨意,單薄的身子就顯得尤為倔強。
木婉璃在一旁緊張道:“師兄小師妹她…….我們去幫小師妹吧?”
蘇雲逸揚出折扇,扇柄上一顆綠色寶石碰撞上華月,一道閃光迸出,他阻攔兩人,道:“這是帶蠱毒的黑飓風,藍舟墨身上有神器,如何也不會讓小美人出事,此地高手芸芸可謂都是沖着他來的,他們都不急你們急什麽。”
原來在場之人,早已經準備好,見機行事奪取他身上的天問琴。
木婉璃疑惑道:“西域蠱毒黑飓風?那豈不是良人國的國師在此?”木婉璃跟随褚若蘭研制藥理,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但對此記憶深刻。
原本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此話一出引起衆人皆在人群中搜索,誰像良人國的國師?
白子道:“可是良人國早已滅亡了啊?”
衆人瞬間一片靜默,突然一個人道:“良人國是滅亡了,可是并不代表國師也不在了。”這人是柳元超。
白子看着快要到達大殿的贏魚忽地不見了身影,完全被黑飓風圍裹,他道:“看來此人并不想留他們一條活路。”
木婉璃對李清風道:“你們忘記我們剛進來不久便中了無色無味的消神凝,導致最後都被植物精怪埋葬。我們如此多人都沒有發現其中藏有消神凝,小師妹他們打了這麽久,恐怕藥效早已起作用了。”
李清風蹙眉思忖,“按照我們中毒時辰算,他們應該在打鬥中便會起藥效,如果此刻藥性才發揮作用,說明他們不僅知道,還可以抵抗消神凝有些時間。”
白子道:“那是消神凝?我還以為就是軟骨散了。”
木婉璃道:“消神凝無色無味在濕潤的空氣中,發揮的作用最強。它不僅可以讓人動則發軟,很快神識也會跟着模糊,再強的人最後也會昏迷不醒。它比軟骨散藥性更強,用起來更讓人無法察覺。”
白子突然走到柳元超與催無師中間,兩人看着白子不知他意欲何為。
白子伸手将兩人分開,他們高大的身形後面藏了一個沒人注意還帶着鬥篷帽的人。
帽沿遮了大半張臉,只看得見他薄如一線的嘴唇,而且毫無血色慘白如紙,甚至有點扭曲!
所有的視線跟着白子看向了那個着黑袍鬥篷帽的人。他們心裏有同樣的疑問:此人看上去神秘莫測,難道就是良人國國師?
衆人瞬間騰出距離,黑衣人被圍在了人群中央,鴉雀無聲。
“諸位誤會,鄙人此次前來尋找妖帝陌上君,是為救我毀去的臉。”黑衣人粗沙的嗓音言語間還斷斷續續,哽咽地喉嚨明顯受了傷。
他不疾不徐雙手取下了鬥篷帽。
映入眼簾的黑衣人驚吓了衆人,他光凸的頭與臉部均被嚴重燒傷,血肉模糊潰爛,眼部、乃至五官都被扭曲變形,甚至左右耳廓都只餘下右邊半節,難怪他言語斷續聽不出是男是女和真實年齡。
毀容如此嚴重,此刻讓衆人一覽無餘,如同傷疤上再被狠厲戳刀子。這樣的痛估計他早已經麻木,因為他此刻驚悚的面部沒有一絲波瀾。
木婉璃醫者人心,她輕聲打破俱靜道:“我們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不僅沒見到妖帝,就連他的氣息也沒感覺半絲。”
蘇雲逸的外貌與黑衣人就是一個妖豔,一個醜惡,他無法想象此人如何活到現在的,不僅将握扇柄的手捏緊了些,道:“一定還可以找到什麽線索…….”
小少年突然尖叫一聲,惹得衆人望過去。
小少年原本見到黑衣人委實吓壞了,腳下突然有什麽在蠕動,低頭一看:一片枝葉鮑蕾懶洋洋的破土而出,漸漸地越長越高,枝葉也越長越茂盛,長到與人一般高大時,莖葉下冒出一朵花蕾,瞬間長大開出粉色妖冶的繁花,花的中央露出一個彈指可破、嬌滴滴的女人臉,她正笑嘻嘻地看着小少年,嬌聲嬌氣道:“哎喲這般小的小帥哥,你可要腳下留情,踩得奴家好生疼痛。”
小少年突見妖孽與他攀附言談,不由得靠門邊人群挪了幾步,稚氣未脫的臉上緊張害怕,卻硬是裝着沉穩怒意。
小少年身邊站着拓拔晏野,他此刻體內消神凝已經散去一大半,他用邊塞話罵了一句:“滾!”一掌劈去,只聽“哎呦!”一聲,花妖已經消散在空氣中,她的花枝也逐漸萎靡消失。
“你們快看!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