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流觞

“舟墨?舟墨?”

“陽明!快醒醒!”

藍舟墨靠坐在石壁上,聽到樂靈玑溫柔的呼喊聲,努力睜開雙眼,朦胧中恍見樂靈玑,又看到呂複好和蘇雲逸,他揉了揉眉心,暗道:該不會又遇上馥郁人?

他扶額起身,發現少陽明也在身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奇怪什麽也沒有了,兩人對視少陽明也疑惑不解,伸手擋住藍舟墨後退一步,只能緊貼在壁上,“你們怎麽在這?”

藍舟墨也看着樂靈玑,他和少陽明都嗅到香氣,從沒有如此默契同陣對敵,嚴重懷疑眼前三人又是馥郁人。

呂複好也攔住樂靈玑,不準她碰藍舟墨,她仰頭道:“我們還想問你們了?你們身上香氣這麽濃,你們才是冒牌貨馥郁人吧?真的藍舟墨與少陽明了?老實交代,免你們一死!”

呂複好說着掏出法器就要催動,藍舟墨上前一步,道:“這香氣不是你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嗎?我們…….”藍舟墨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少陽明也在他身上嗅,搞得藍舟墨一掌推開他,喝斥道:“嗅你自己!”

樂靈玑對呂複好道:“我相信他們不是馥郁人,你就給他們解藥吧。”

蘇雲逸也分析道:“如果是的話,他們也不會躺那麽久。丫頭,快點給他們,不然一會惹來更多馥郁人就麻煩大了。”

呂複好帶着笑,一人分給他們一片樹葉,兩人奇怪的看了又看,聽她說道:“含在嘴裏,你們不是馥郁人,很快就會解除香氣。”

藍舟墨看看樂靈玑,她含笑點頭,他接過一片看似平常的綠樹葉,“這玩意能解?”

呂複好小嘴撅起,道:“它可是我精心煉制出來的,別小看了!你們身上味這麽濃,不是遇上我們,恐怕現在還被人超控了!居然一個謝字都沒有,也是看在你以前救過我,否則,哼!”

呂複好最後一句說得故意。

藍舟墨含了綠葉,回想着不是見到少陽明開始,就是從弄丢靈玑開始,一切因為嗅到太多香氣,導致後來進入奇異境遇被人超控。那裏面的一切是真實存在還是虛幻?

詭異莫測!

藍舟墨自然反應的點點頭,道:“謝了呂大小姐。”

少陽明也含了葉子,卻一個字也沒說。

五人前前後後走在洞裏。

藍舟墨不放心,突然停下轉身問樂靈玑,“靈玑,我們是如何走散的,你又在哪裏遇見他們兩人的?”

樂靈玑跟得緊被藍舟墨轉身碰到額頭,她撫着額揉了揉,委屈的看着他:“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當時起身的時候我應該牽着你的手,你突然消失,我……..還好後來遇上九爺他們。”

藍舟墨替她揉着,“撞疼了?”

洞口只有那麽寬,掌中焰下兩人靠得比較近,蘇雲逸委實看不下去了,擠過身跟上少陽明,呂複好佯裝淡定的看着兩人借過而去。

樂靈玑點點頭,藍舟墨又給她揉了揉,道:“我見到了一個棺椁,還好你沒事,是我不好弄丢了你。”藍舟墨說着牽上她的手,看到了紅絲帶,應該不會有假,他才安心道:“這次我一定不會松手。”

樂靈玑望着他側影心裏蔓延一股暖暖的情意。

五人走了約半個時辰,什麽事也沒發生,最後直接原地走出洞府。

就在幾人驚愕之餘,聽見了九尾貓的怒氣嘶鳴,舞着前抓與邪祟搏鬥。再看林子裏沖滿了邪祟,四處亂竄。五人連忙出手制止。

原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獵魂獸的人士有許多人受傷,甚至中了邪祟發狂,見人就殺,呂複好身上有驅魔法器配合樂靈玑施展的符篆,将受邪之人暫時控制。

藍舟墨看到了出現的逍遙、衛安,道“這是怎麽回事?”

逍遙沉聲道:“有邪祟橫竄想控制所有人施展傀儡術,還好你們來的及時。”

林子裏獵魂獸的突發事件在呂府傳得沸沸揚揚,好在傷亡不大,中了邪祟和受傷之人都得到及時救治,呂卓霖也闊綽出資出物,虔誠賠禮。原本第二日的正晏比試也取消了,改成歌舞觀賞。

翌日正晏,陽光照耀。

臺香煙霧缭繞,大紅喜慶裝飾耀眼。

較忙的遠客貴賓在門口阿仲的接待下,由小石的帶領緩緩從紅毯的另一端走來。

裏面有門派的掌門和弟子,期間聽到仆人高聲報:“歸虛宮宮主以及夫人九曲山莊莊主到!”

“歸虛宮的夫人到底是當年蘭城雙絕其中之一,如今一見依舊風姿綽約,恍如昨日啊!”

“誰說不是,你看她的兒子都長得像她,呵呵也不知是好是壞。”

沒有入座的賓客附耳低語。引得樂靈玑幾人看過去,還真如他們所說,也不知為何,蘇雲逸仿佛不喜歡見到自己的父母,搖着玉扇撇向了一邊。

“道法觀代掌門謝禹到!”

藍舟墨不禁擡了眼眸,心道:他就是謝禹?

“薛氏家主到!”

“崔氏家主到!”

“柳氏家主到!”

“密樞袁院長到!”

樂靈玑沒想到密樞院長就是袁釋,脫口道:“是他!”

“………….”

樂靈玑聽着這些接二連三的報名,心裏緊緊揪着,暗道:為何南峻山沒有派人來了?師尊,你會不會來了?靈兒好想看到你。

一旁坐着的藍舟墨見她悶悶不樂,問道:“是不是想你師尊了?”

樂靈玑偏頭看他,小心思被看透,她微抿唇點頭道:“嗯,很想。”

藍舟墨心口抽得酸痛,就聽人扯着嗓子高聲報信:“南峻山天樞仙尊到——!”

聲音高了好幾倍,尾音還拉得特長,呂卓霖今日金冠層層堆砌,搭配玄武紋玉簪,寬肩黑藍衣衫挂着精致配飾,衣袖衣襟邊繡銀色雲朵圖紋。

呂卓霖如此莊重淩冽氣勢,大步跨越上前迎接天樞仙尊,要知道天樞仙尊是不會輕易下山的,這次讓呂卓霖委實長了門面,他自當是恭敬接應領坐。

江進未還是一襲絲綢白袍,墨黑長發齊腰下柔順好看,他束着白玉冠插了一支白玉簪的樣子更加冷峻,飄逸如仙。在呂卓霖的阿谀谄媚下,除了微微點頭示意,清冷的臉上沒有更多的神色。

樂靈玑已經心花怒放,霍然起身,藍舟墨目不斜視,拽上她的手想她留下,她頭也沒回道:“師尊來了。”她抽出手轉身朝她的師尊走去,藍舟墨手中落空,瞬間心口沉重,呼吸一滞。

她在密境說了再見面便是敵,可是在地煞谷見面她卻願意說軟話,粘着自己不放手,然而,一見到她師尊,她的魂就飛了。

她粉白色的身影行色匆匆,像一陣輕風拂過,讓人側了首,回了眸,更讓人心生窺視觊觎。她卻無所顧忌朝江進未走去,開始還是走,走着走着她就提着層疊的長裙小跑過去。

“師尊——”

江進未剛要坐下,就聽到她甜如浸蜜的喊聲,只有她喊“師尊”二字能讓江進未感到娓娓動聽,時常繞梁三日。側首間樂靈玑已經走過來。

呂卓霖不敢多看樂靈玑,就說了一句:“你們慢慢聊,我去接待其他賓客。”

待呂卓霖走後,江進未才認真看着樂靈玑。她因為心情激動又跑了幾步,她的臉上白裏透紅彈指可破,讓人深感秀色可餐。

“師尊,”

她試着靠近江進未,她傳了幾次書信也沒有得到回複,她心裏的擔憂日複一日,此時看到師尊如同春風拂在心間,她如何隐藏得了內心的竊喜,她望着江進未含笑輕語:“師尊,靈兒好想你。”

心裏像樂開了花一樣燦爛。

江進未嘴角露出溫和之色,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淺笑,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讓她與自己坐下,順勢把了她的脈象,道:“身體還算好。”

樂靈玑坐下道:“嗯嗯,師尊近來也可好?我私自下山讓師尊生氣了?”她撐起上身湊到江進未耳畔道:“我發現的那些事都寫在書信裏,師尊可有看到?”

江進未卻正襟危坐,垂眸看着她,嘴上道:“自是生氣,都有閱覽。”

他何止都有閱覽,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樂靈玑看到師尊眸子裏的白點,眼眸笑成了一彎月牙,又宛如一顆甜膩的糖,撒嬌賣萌的告罪,“靈兒知錯了。”

這句話她經常說,卻不見效,江進未聽了還是消了氣,輕聲道:“罷了。”

直到見着她的那一剎那,那一聲“師尊,靈兒好想你”讓江進未日夜漸濃的擔憂、疑慮都煙消雲散,浸在她的言語裏。

許多人想與江進未攀附結交,但礙于他太過冷情,不想碰釘子,遠遠瞧着眼前的畫面,議論聲起。誰都發現天樞仙尊多出一個女徒兒,身子看上去上羸弱,卻是一等一的容貌,人間絕色。

片刻,閑言碎語就開始傳來,“天樞仙尊也有為之失色的時候。”

“美色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說不定就是來看他這徒兒的。不然,如何會突然下山。”

“明面是徒兒,私下可就不好說了。”

………….

信口開河的言論也沒亂江進未與樂靈玑相見的好心情,也許江進未仙姿太濃,恍惚一看,合在一起的溫馨畫面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仿佛置身事外的一對神仙眷侶,款款情深。

衆人坐在花園廊下,左右分別一條長約半百米的宴席上,對面中央是紅毯高臺,身前桌案上擺放的竟是一條蜿蜒盤旋如同一條來回的清澈小溪,溪水潺潺而流。

來回的溪水中央擺放假山流水,白煙缭繞仙鶴展翅,又有名貴不分季節的盆栽:龍柏、羅漢松、潮塘宮粉、牡丹、蘭花、白菊、等等設計新穎,做工精細,令人賞心悅目啧啧稱奇。

待丫鬟仆人端着玉盤盛着佳肴美酒放入溪水中,玉盤珍馐金玉酒樽緩緩流動,引人入勝。

呂卓霖站在紅毯高臺上,中間是呂複好與少陽明,另一端是坐在輪椅上的諸葛長老,首先諸葛長老宣布少陽明是他遺落在外的親身兒子,往後他将是諸葛陽明。

這一公布雖說早有旁聽,卻依舊引來議論聲起,呂卓霖緊接着宣布了女兒呂複好與少陽明定下大婚囍事,待年後再抄辦婚事。

言必迎來一片掌聲與衆多道賀聲。

膚白貌美的歌姬們,紅紗裙迤逦半空,身形袅娜飛躍而至高臺,她們舞姿曼妙,風姿綽約,妖嬈妩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片刻都沉浸在品嘗佳肴美酒歌舞欣賞、吃喝玩樂的雅興之中。

飲酒中有人不禁借着酒興贊嘆道:“陳王昔日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谑【1】。呂掌門有過之無不及啊!來,我們敬呂掌門一杯!”

人群中又有人突然冒出:“我們呂掌門何止如此,還是文雅古風之士,這流觞曲水之舉甚是妙哉!【2】”

此兩人都恭維到呂卓霖的心坎上了,見他滿臉堆笑,連忙持上金玉酒樽,對衆人說道:“前者自是不能比,後者卻是鄙人偏愛!就請大家玩個盡興!”

在附和聲中衆人豪氣舉杯暢飲!

逍遙看到藍舟墨發愣,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如此妙哉愣着幹什麽?”

樂靈玑一走,藍舟墨就心神不寧,先前那些閑言碎語傳到藍舟墨耳裏,他心口如針紮陣陣刺痛。此刻他的眼神時不時瞟到江進未與樂靈玑那邊,他們親昵的動作,樂靈玑粘着她師尊的畫面………他哪還有心情吃東西,他想吃人!

他像受了刺激的野獸,他想要發洩,想要撕咬江進未,更想要把他揍到鼻青臉腫滿身是血趴在水窪泥坑裏,再也起不來!

永遠失去他那仙姿傲骨!

可惜只能想想。

呂複好在臺下角落拽住少陽明不放,她眸子裏怒火燃燒,“你承諾的事你忘記了!?”

少陽明今日像變了一個人,滿腹仇恨,又神色冷厲,一看就火氣不小,只見他撇頭不答。

呂複好推了他幾次他也是怒而不答,瞪着她又不解釋。呂複好氣得臉龐泛紅,跺腳喝斥道:“少陽明!不對如今是諸葛陽明!算你狠!沒你我一樣可以自己解決!”說完呂複好拂袖而去。

如今的少陽明在昨夜被諸葛長老召見,讓他再次親眼目睹了棺椁裏面之人,證實那天他與藍舟墨所見非虛,諸葛長老更述說了一切來龍去脈。

他此刻只有恨!

別人都欣賞歌舞表演,兩師徒宛如在清靜殿一般,江進未寵溺的給她夾菜,樂靈玑突然能見到師尊,心情大好,胃口大開,吃到嘴角都粘上碎渣,江進未也無所顧忌拿了手絹給她擦拭。

江進未道:“慢點吃。”

江進未又拿起她的手給她擦拭上面的油漬,站在樂靈玑身後的衛安看得抿嘴而笑。

呂複好站着,朝這邊看過來,心裏暇細衡量,藍舟墨雖然救過自己,長得也是鶴立雞群,身手還不凡,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強勁,就能讓人念念不忘。可惜,終究是魔族之子,說不清哪一天就爆發魔族之軀,哎,正邪不兩立,若選他前路定是坎坷不幸,還是放棄吧。

天樞仙尊相比之下沉穩不張揚,他是為天下而生,正義之首,從未傳出他有任何惡習,若應要挑的話也是人如谪仙,心如清風,不染塵世。

呂複好越發覺得挖掘到了一個寶藏,而這個寶藏就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夢想,她要把夢想變成現實。

她拿着盛有美酒的金玉樽,走到天樞仙尊身邊,江進未與樂靈玑見她過來,以為要敬酒,樂靈玑起身相迎。

呂複好看着江進未笑了,仰頭豪爽的把酒一口喝了,有意無意的舌尖舔了一下唇邊酒漬,轉而對樂靈玑問道:“樂靈玑你會做這些玉盤珍馐嗎?”

樂靈玑看了一眼,她幾乎都叫不出名字,甚至連一些佳肴如何吃法她都不知道,如何會做?她搖搖頭。

呂複好圍她走了一圈,又問道:“那你能照顧小孩嗎?”

樂靈玑詫異:“小孩?”她搖頭,她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會照顧小孩。

呂複好露出滿意的笑顏,酒意熏得她臉頰開始泛紅,甚是美豔,她白皙纖長的指尖摩挲在金玉酒樽上,她盯着金玉酒樽,道:“那你有錢嗎?”

樂靈玑被問得一怔,這話提醒了她,轉身看向衛安道:“遭了,衛安這月的月錢我忘記給你了吧?”

衛安恭敬道:“主人,我說了不用給。”

坐在對面的藍舟墨逍遙都朝這邊看過來。

江進未半斂眼眸清冷道:“有話可直說。”

呂複好轉身看着江進未,放柔了聲音,“她不會的我會!她沒有的我有!我家金子靈石都是上上乘,仙尊,現在我告訴你,我喜歡你!”

呂複好這表白來的也太猛浪了,這邊剛宣布訂婚,轉眼那邊就劈腿。瞬間轟動賓客,呂卓霖穩步走了過來。

誰都以為呂卓霖定會喝斥教訓呂複好,畢竟這醜也出的太快,恍如閃電劈來,人影重疊都朝這邊齊齊望來,等着看接下來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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