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蟄伏

褚若蘭望着躺在地上已經僵硬呆滞的江進未,她有種大塊人心的快感,她縱情的笑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秦寬在水牢對你做的那些事,你一定恨他入骨想把他碎屍萬段吧?”

褚若蘭起身,暢快淋漓的笑着,道:“我是命他把你拉到淩雲廣場,數罪并罰,當着所有人把你殺了,他——第一次違背了我的命令,他玩完了你,只廢了你的雙腿,很快樂靈玑又把你救走,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他心尖上對你還有記憶,先前我故意讓他把自己的雙腿換給你,他一絲變化都沒有,幹淨利落。仙尊,你說他這是為什麽呢?”

江進未此刻仿佛墜入萬年冰窟,就在半時辰前,他剛剛給秦寬立了三大罪行,突然鬥轉星移說他是為了自己,在多年前就成了最無辜的受害者?

他背負沉重的枷鎖束縛,一路至今,從頭到尾失去自我,只為他心中的師弟不被落入惡人之手!!!

江進未扛不起如此深重的情義債,他倔強道:“別以為你幾句話就想替他洗清所有,你癡心妄想。”

他努力想沖破秦寬的束縛,無奈身上散着金色的光芒,江進未這才發現褚若蘭在言談間對他又使用了捆仙鎖。

江進未第一次憎恨一個人,眼前這個充滿邪氣的女人讓他厭惡,他低沉質問:“你的目地就是想看我們師兄弟互相殘殺?南峻山數百年的基業就此落敗?”

褚若蘭在沉默中偏頭,肅然看向江進未,陡然又拍掌贊賞道:“真不愧是若蘭喜歡的男人,一字不差的猜對了。可惜啊!”

褚若蘭轉瞬露出兇像,惡狠狠地盯着江進未,“若蘭那麽喜歡你,對你掏心掏肺,百依百順,你是如何對她的?她的血情花在你體內快速枯萎,而樂靈玑的血情花卻長得枝繁葉茂,心絞痛很難受是吧?你活該痛死!”

江進未在她言語中猜測,埋葬的那人确是褚若蘭,而她可能就是褚若蘭的妹妹,他試探問道:“若蘭是你姐姐?那你為什麽要殺了她?”

她露出詭異的笑容,陳訴:“她為了你什麽都願意做,她很蠢想研制馥郁人的解藥,我多次想殺了樂靈玑,她都說再緩緩再緩緩,又苦苦求我放過葉城的百姓,她在背後做了多少付出,你都視而不見,總把她推給一個不行的男人!最後,她見你被秦寬折磨又廢了雙腿,硬是與我争執不休,讓我就此罷手,你說,我能答應嗎?”

江進未被她俯身過來的陰影籠罩,她花容失色,眸子裏盡數燃燒着仇恨憤怒,瞬間覺得她其實也很可憐,“我對她能做的便是不欺騙她的感情。就因如此你在她後背捅了一劍?”

她神色驟變,陡然有一絲驚恐,又有一絲害怕,她極力辯解道:“不!我沒有殺姐姐!她……..是你江進未殺的!”她恐慌的指着江進未,又哀傷道:“我會替姐姐完成心願,得到你的人,得到你的心。”

江進未發現眼前的女人不僅邪氣,似乎還不太正常,眼看她撲上自己,江進未佯裝心絞痛發作,痛苦□□,她見狀猛的擡頭,柔聲道:“血情花毒發作了?我可以給你解了,不過千萬別告訴若香,她會大發雷霆的,好嗎?”

她從腰間乾坤袋裏掏出一只小甲盒,打開裏面竟是一只黑色如蚯蚓的蟲子,擡眸間她又變得兇狠,“若是你再喜歡其他任何人,背叛我姐姐,我就替姐姐殺了你!”

江進未聽到她念若香,确定現在活着的就是若香,當提到姐姐,她言語就開始混亂,看到她手裏的怪蟲,江進未附和她道:“地上冰涼,能換一個地方解毒嗎?”

她環顧四周,眼眸最後停在蓮花池上,她獨自起身走到蓮花池,看池中的并蒂蓮,神色逐漸變得正常,她右手一揚,從虛空中飛來一個楠木雙人棺椁,落在池水中央漂浮,她左手揮起,江進未拔地而起,最後落入棺椁當中。

聽她語氣憂傷道:“這裏的蓮花池是她給你準備的,從今往後你就在此陪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共安衾。”

她指尖一彈,那條黑蟲便落入江進未的身體上,緊接着從上空又落下一張女人的紅色手帕,平展的落在江進未枕處,他動不了,也看不完整,只是睨着手帕不是尋常物。

那條黑蟲很快鑽進江進未的血肉,它在啃噬,這種一寸一寸的血肉啃噬令江進未的忍耐達到極限。

“啊——”

而她又輕移步蓮,進了正殿,極其冷靜的拿起敲編鐘的木錘,她旋轉而舞,在輕盈地飛舞縱躍之間,手中木錘敲響了左、右、前面的編鐘,頓時大殿傳出編鐘洪亮清脆、铿锵悠揚、悅耳動聽的美妙音色。

她袅娜腰肢輕柔飄逸,伴随着穿透力極強的編鐘妙樂,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歌聲悠揚傳出:“若蘭香,秋風吹,葬蘭魂斷紅淚垂;若蘭香,盡無歸,人間何處問此情……….”

江進未在疼痛中聽到凄涼悠揚的音律,也聽到無盡哀傷的歌聲,那一日,整個空曠的南峻山響透哀絕之音,能聽到歌聲的人除了江進未,還有淩雲廣場上大殿正中央癡傻的九峰峰主,和臺階下摳着牙縫、流着懸河唾液的長老王灏。

而南峻山的三聖殿背後架起了一條由人而鋪起的道路,直通往天界雲端,遙遙望去,那條道路更像灰蒙蒙的石頭路,坑坑窪窪,凹凸不平。

随着破鏡而出的數人,都落在了南峻山的淩雲廣場,此刻寬闊的廣場上空無一物,清冷寂寥,倒是廣場臺階上的九峰峰主一直癡傻的還呆在原地,而長老王灏已經歪在階梯上,睡得直打呼嚕,他身旁掃地的弟子不見了蹤影。

曾經南峻山是多麽人聲喧嘩,氣勢震天,而此刻的空曠沉靜讓樂靈玑心口為之酸楚,她感受到了師尊的若有若無的微弱氣息,她也随着藍舟墨和衆人的眼神,看到那條寬暢的灰路在白雲裏隐隐綽綽,浩瀚綿長,直通天際。

蕭晨炫看得瞪大了雙眼,他驚訝問道:“那是什麽啦?”

樂靈玑一心想找師尊,她提裙大步奔向清靜殿,飄逸的白影傳來一句:“我去尋師尊。”

藍舟墨大步上前單手摟住她的細柳腰肢,飛越而去。

其他修士剛死裏逃生撿回一條命,盡管對虛空上奇異景觀很是好奇疑惑,但是誰都不敢再擅自行動,他們各種清點自己門下剩餘人數,原地打坐調息。

最難過傷心的是呂陽明,他獨自走到一處角落,回想起來,他原本以為擁有的一切美好,都在轉眼間沒了,獨自剩下他一個人,他緊握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面前的石壁上。

蘇雲逸走到他身旁,看到他砸着石壁,手背骨節砸得破|皮滲出絲絲血跡,他眼眸泛紅,蘇雲逸情不自禁也紅了眼眶,他咬咬牙仰望着天空,安慰的輕拍呂陽明的肩膀,喉間哽咽道:“我們的命都是她救回來的,她又為呂家橫添一筆,死者已矣不能挽回,你就別難過了。”

蘇雲逸的話音剛落,呂陽明卻已經抱頭撲在石壁上痛苦起來!

他堂堂一個及冠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哭得稀裏嘩啦,他不是為自己将來孤苦一人而哭,他哭自己不能代替自己的妹妹;他哭這亂世的殘忍;他哭複好為何要生在呂家,她還那麽年輕!

硝煙彌漫的亂世,卻總有平凡弱小的人去做那渺小點滴照亮別人的燈火。

藍舟墨與靈玑在清靜殿沒有見到江進未,憑着氣息感應他們又奔向望農殿,遠遠看到蓮花池上被解開的粉白紗簾,朦胧飄逸,仿佛仙臺一般唯美絕倫。

靈玑大步走近,在時不時飄逸的粉白紗簾裏,隐隐約約看到一個黑色身影閃過,兩人互對一眼,上前撩開紗簾,只看到蓮花池中央漂浮着楠木雙人棺椁,靈玑激動喊道:“師尊——”

藍舟墨将棺椁施法移到暗上,兩人果然看到江進未,只是他面色慘白,不醒人世。都猜測肯定發生了不好的事,靈玑扶起師尊讓藍舟墨背上,“我們先安頓好師尊。”

藍舟墨背着人往上托了一下,忽絕不對,他蹙眉低沉道:“靈玑,你師尊的腿?”

靈玑在藍舟墨狐疑的神色中,躬身查看,驚訝道:“師尊的腿……..怎麽會這樣?”

藍舟墨将人往上托了托,道:“總之看上去是好事,把你師尊送往地煞谷讓魑魅魍魉四位前輩照看,應該更加安全放心。”

樂靈玑點頭道:“嗯,讓贏魚載我們去吧,這樣來回更快些。贏——”

贏魚竄出來已經變大了身體,兩人把江進未放好,藍舟墨再看看天空上的通天道路,沉默未語。

靈玑道:“各家修士還在淩雲廣場,舟墨你留下靜觀其變,我安頓好師尊立刻趕回來。”

藍舟墨将江進未妥善放在贏魚背上,撫着她肩膀抱了抱,“一路上慢點,不要着急。”

靈玑收到他傳來的法力,點頭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藍舟墨一襲黑衣飄然而至,打坐的各家修士都還盼望着他們能找回天樞仙尊主持大局,卻只等回新任的魔尊,不免有些失望,轉眼便看到天空中一閃而過的贏魚。

自從一起經歷了千魂青銅鏡的劫難,這些正義之士也沒有過多的評論新任魔尊,他們更不知曉他便是天龍鬼玉的轉世。

玄真起身迎上藍舟墨,焦急問道:“情況怎麽樣?”

藍舟墨面色深沉,低沉道:“我們趕到的時候,看到一個黑影沒逮住人,天樞仙尊在昏迷中,暫且由靈玑安頓,眼下什麽情況?”

玄真望着那條通往天際的道路,“秦寬煉制禁術,诓騙不少百姓進了南峻山,而後又使用禁術召回天龍鬼玉,抓了那麽多無辜之人,你們看若大雄偉的南峻山一個弟子都不見,這事拼了老命也得管啊,哪怕管不下也要試試。”

蕭晨炫看到贏魚在空中飛過,對呂複好臨死之言又在耳邊響起,他咬牙切齒痛恨道:“不能讓呂姐姐白白死于非命,我們這就去!”

此時,打坐的人也調息的差不多了,紛紛站起來,段小樓揮出長劍二話不說,縱躍起身站立于劍鞘上,回首喊道:“廢話那麽多幹什麽?走起!”

呂陽明靠坐在牆底,抹了一把臉驟然起身,“走!我要替複好報仇!

藍舟墨也随着衆人起身,回望着靈玑消失的虛空,他在心底暗道:希望你趕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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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完結,會不定時改錯字,但不影響正常閱讀。

謝謝你的閱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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