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章

暗夜榮光11

我頭皮炸了下,這一百年的長度,讓我心悚,那刻我真實地猶疑了下。那些路過的愛者,都快速地從記憶流逝,在心底踩成鼓點,敲打得我恍然若夢。

她的笑容有點慘烈狀漾開了一下,輕輕推開我說:“我曉得是這樣的,命中注定的幻覺,我也就瞎想想而已。”她轉身走了。在飄飛的雪花中我低頭轉了幾圏,頭痛起來,我跌跌撞撞行了幾步,摔倒在地。遠處的她一往無前,并沒回頭。我趴在地上抽搐了一會,有人過來扶起我。我說了聲謝謝,又步态不穩地追上去。滿身黑泥水,下颌流血。兩旁的人類仿佛都是與我剝離的,他們是平面的蒙太奇。是世界抛棄了我,還是我抛棄世界?

我回去的時候,她已關門了。漫天紛飛的大雪又把世界烘托到虛拟中,有點奇異的搖晃。我坐靠着房門,尖銳地哭泣起來,但這不是我真實的聲音,是病症的顯形。

三個小時也許是四個小時後,裏面燈亮了。她開了門,我僵硬地後仰下去,她托住了我的雙臂,我扶着門框和她的身體站起身來,望着她笑了笑,去衛生間清洗了下身體,然後就躺下了。

她拿了個創可貼過來,鼻子一抽一抽地,小心帖到我颌上。我溫柔地看着她,盼望她從我的可憐裏,來寬恕我的不堅定。她又在燈下坐了會,眼神不定。但終還是熄燈上了床,和衣鑽入被子裏。

我用兩個手指不斷糾她後背上的衣,糾了一會兒,她忍不住罵:“不要煩人好不好,我都要上班的。”

“不好!我只是怕一百年,突的就被一個時間洪流沖垮了九十九年,我更怕哪天你突然離我而去。”我拉過她的一只手握住。“你原諒我所有的錯呗,好不好?”

她默了下說:“我也講不定,哪能定呢,就是怕,未來飄飄忽忽地。原不原諒你都這樣了,我的少女時代也都埋葬了,睡了,明天再說。”她拿掉了身上的外衣,示意我不要再打擾她。

第二天下午,我打車去她公司。此時天地已白茫茫一片,雪仍沒有停下的跡象。在離她公司不遠的公交站下了車,剛上人行道,一個大毛孩帶着他的女朋友騎摩托車快速擦過,我的右膝蓋給帶了一下,我不由撲倒在地,痛得一時站不起身來。那孩子推着摩托車過來問:“哥們怎樣了,我車打滑了下。”他的小女朋友也不過十五六的樣子,笑嘻嘻的,并沒什麽在意的樣子。

我揮了揮手說:“沒事,你們走吧。”

“哦,那我們走了。”他們迅速騎車離開。

我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大一會兒爬不起來,一個帶着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的中年女人伸手拉了我一下,小女孩也幫扶了我一下。

“叔叔要不要去醫院呀?”小女孩問。

我扶着站牌說:“不用了,謝謝你和你媽媽。”

我在那待了好一會兒,小女孩與母親業已搭車離去。我一瘸一拐地往方清默公司方向挪。我并沒什麽晦氣,心思這樣她見了,她會更寬恕憐憫我吧。這傷痛也是快慰的。我頂着暴雪來到他們公司前,影影綽綽的流動人影,表明他們剛下班了。并遠遠看到方清墨和一群男女也出來了。他們在大門前停住了身形,商量着什麽。方清墨在人堆裏轉了下頭,透過茫茫飛雪,她還是看到了我,她走進雪裏,向我靠近。我看見此刻劉烨也正低頭鑽進車內,他看到了我,但面無表情,車很快起動,擦着我而去。

方清墨走到我面前問:“你怎麽來了?”

“就是想早點看見你。”

“傻!今天大boss要請我們部門吃飯,我不想去,正準備回他呢。”

“方清墨,你站那裏做什麽,快過來!”一個男人喊着,聲音溫厚寬宏。“你叫他也過來。”

我就随她一起過去,看到我腿腳的不便,她扶住了我輕聲責道:“又傷了,老不讓人省心。”

那個男子戴着眼鏡,鼻梁很挺,換句話說他的外表有儒雅與剛毅兩種屬性氣質。我也見到了傳說中的娘男,他打了妝。還有兩位女士,一位紅唇驚心,但年紀應有三十多了,一個是金黃短發的年輕女孩。

“哦,這位就是我們氧氣美女傳說中的男朋友嗎?”娘男掃了我一下細聲細氣問。

那時,方清墨正在掃我身上雪,我撲她發上的雪,她只作沒聽見。我們的穿着打扮在他們當中實在顯得寒酸,她是清淡氣質那種,衣妝簡素身體修長,還能hold住場,但我顯然不可以,又摔了一次,身上顯得髒兮兮的,整個兒猥瑣跌檔。

“方清墨,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去吧,每次聚會你都推,他來了,不正好嗎?這次一定不要推的。”她boss的聲音,他看向我的微笑顯得包容。其他人也附和。

方清墨咬着唇遲疑了下說:“那就去吧。你也去。”

我說:“我就随着你。”

做了簡單分配,我和方清墨随boss車,其餘人随娘男車。

車行十幾分鐘,到一個叫第七日酒店停下。進入包廂,互相介紹了下,她boss姓劉,年紀大的女的也姓王,年少的姓牛,她顯然很讨厭她的姓。

“敢問王先生在做什麽工作。”娘男一直盯着我,并發了問。

“……他還在養病,以前做銷售的。”方清墨幫答了。

“方美女,你這就不對了,我問你男朋友,應該他自己回答我。”娘男說。“以我的直覺,感覺王先生還是很與衆不同的,sex,強勁的藝術渲染,行為主義者的存照,只是一時為現實所累。”

boss笑道:“是啊,人不可貌相,不然小方也不可能為他而拒絕了劉烨的三年苦追,不過劉烨可惜了……大家喝酒。”

吃吃喝喝中,他們談了點公司情況,而後重點轉到方清墨身上,在娘男與boss都給了她許多肯定之後,牛小姐忽的發聲:“方美女是不錯,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她說出這話又作意掩住嘴,以示她無心說出。

方清墨臉微紅,站起來,向她舉杯說:“辛苦妹妹姓牛了,何必如此自謙,我敬你一杯。”

娘男此時忍不住大笑起來,向我伸出大姆指。牛小姐下不得臺,面向劉boss說:“她才進部門兩個月哎。”

姓劉的擺擺手說:“開玩笑而已,大家好好吃喝就是,吃完了我們去唱歌。”

王小姐向方清墨舉起杯問:“你男朋友唱歌應該不錯吧,一塊兒去。我敬你們二人。幹杯。”

方清墨說:“我不去了,他受傷了,得早回去,你們好好玩吧。”已拉起我的手站起身,半扶着我,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向他們告辭。出了酒店,老半天才招到一個的。回到家,馬上就躺下了。在床上望着燈光下站立的她說:“你那麽好,我原來都不知道。”

她眼睛彎着說:“我說過我口才好的,你不相信。一個小丫頭我都說不過,那不白活了嗎?”

“我是說你整個兒的氣度。”我說。“就是和平時不一樣,我今天見了,又覺得你遠了,不敢愛你了,以前我瞧你不上眼,今個兒你已成功颠覆了,恭喜你,我要死了。”

“哎……說什麽呢,腿怎麽回事?”

我簡單講了下經過,她說我傻。過來查看我傷勢。才知青紫一片,破了一大塊皮,血都鍍紅了秋褲一大片。

“你……要找醫生的,會發炎的。”

我抓住她的手說:“明天我去包紮下就好了。”

“現在。”她說:“乖,聽我話。”

我就起來,和她下了樓,到巷子裏一家中醫小診所。是個和善的大叔,幫我處理了下,只收了兩塊錢。我們以為他說錯了,他拿着溫度計指着門口的牌子,牌子上是“良心中醫”四個字。我不由向他鞠了個躬,方清墨也說了幾聲謝謝。

“小遠,這個時代沒有完全垮掉哎。”走在路上她說。

我回身抱住她的腰,淚水滿眼說:“那就是一百年了,一秒鐘也不能少。”

她拭着我眼裏的淚水說:“又小孩子了,我都長這麽大了,你還沒長大呀。”

“我要你吻我。”

“這麽大雪呢。”

“就要。”

她遲疑着,還是湊上唇。我抱緊她的頭,我們熱烈地相吻。偶有行人路過,也全不當存在。我們在雪裏吻了足足半小時,才分開。回去時已滿身白花。

早上送她上班,雪已停了,但積雪深深,車行艱難。我跟着她一起擠上了車。在那無望的沒有縫隙的車內,我妒火中燒,她四周的男人那麽黑壓壓的,我緊緊環住她。她也抱着我,安祥從容看着我。“又傻,你腿不痛嗎。”她伸手摸我的發。“我只要你每天都在那等着我就好。”

在她公司門前,她向我揮手告別。

“你要小心。”她遠遠喊着。

這時一個人在我後面用力撞過來,我傷的腿沒支撐住平衡,把我帶翻在地。我看到劉烨大踏步走了過去。

方清墨過來扶我時,我已笑着站起來,向她揮手說再見。我往回走了幾步,看見牛小姐,也向她揮手說再見,她罵了句神經病。我愉快地離開了。

除了她,這世上每個人都離我那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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