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情緒穩定

情緒穩定

在她前方,那個高大且透露着一股玩世不恭氣息的背影停止了腳步。

姜戈一腳踏進了古今鏡破開的縫隙,直接跳進了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也許是近鄉情怯,面對着自己眼前的那個背影,姜戈緊張的心髒撲通撲通,就連腿腳也開始發麻,站在原地邁不開腿。

她就瞪着一雙深黑色的眼睛,等待禪院甚爾轉身。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充滿成熟男人氣息的背影沒有在第一時間轉過來,只是在原地站定,沒有行動。

明明聽見了她的聲音不是嗎…?

姜戈有些無措,她渾身一僵,覺得手腳的血液好像凍住了,四肢開始發涼。

對哈,五年的時間都過去了。

女人在心中勸自己,或許甚爾只是不确定,等到她走到他的面前,自己的小徒弟就會相信她已經回來了。

姜戈就這樣給自己鼓勁,剛要移動,男人就已經轉過身來。

很難形容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此時已是黑夜,男人一身黑衣,一米八的身高和寬闊的肩膀讓他顯得格外強壯有力,街尾的路燈昏黃,後面便是喧嚣的熱鬧的酒吧一條街,男人一頭黑色碎發被晚風吹起,隐約能看見額角上一道青色的痕跡,大概是新的傷疤。

僅僅只是外貌和身材的變化,姜戈倒是不會覺得奇怪,只是撞進了禪院甚爾那雙眼睛,她下意識的心慌。

禪院甚爾的眼睛本就狹長,黑色的瞳孔常年沒有光亮。這雙漆黑冷然的長眸在看見眼前這個消失了五年多的女人時沒有半分驚訝,挑起的眼尾帶着幾分涼薄的笑意。

“…喲。”

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禪院甚爾率先打了聲招呼,散漫的揚起下巴,長腿不受拘束的岔開。

“……甚爾!”

剛剛還因為自家小徒弟的變化愣神的女人在聽見他開口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沖了上去。

快速奔跑的纖細身影就好像一枚子彈貫穿了禪院甚爾的心髒。

他站在原地,任由姜戈将他攔腰抱住,雙手緊緊環在他的身後。

環抱他的力度,就像是怕他消失一樣。

可是怎麽會呢,明明他一直都在這裏,從開始到現在會消失的只有眼前這個黑發女人一個人不是嗎?

禪院甚爾低下頭,看着姜戈将自己的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神情放松,隐約間帶着失而複得的喜悅。

“我回來了,甚爾。”

姜戈的聲音悶悶的,近乎哽咽的說出這句話。

禪院甚爾沒有什麽反應,目光幽幽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面上平淡無波。

熱鬧的街道,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年輕人或是倆倆的情侶,夜色中人們抒發着靈魂深處的情感,打鬧的、親吻的、放聲高歌的,根本無人在意這一對抱在一起的男女。

很快,那種有些傷感的情緒如潮水般退去。

五年的尋覓時間被姜戈抛之腦後,她又恢複到往日活潑快樂的狀态,開始滔滔不絕的講這麽多年的故事。

“甚爾,你都不知道那天有多突然。我本來躺在花園的躺椅上,睡着的時候隐約聽見了我師父的聲音,睜開眼睛以後沒想到是真的,我師父真的找到了我,他和我說……”

剛剛還元氣滿滿的女人一下子失去了意識,松開環抱着男人的胳膊,直接朝下墜去。

一雙有力的大手接住了正在下落的身影。

禪院甚爾看着懷裏一臉安詳的姜戈,慢慢眯起眼眸。

“姜戈。”

男人收緊臂膀,将女人扣在自己懷裏。

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條街道。

*

姜戈醒來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懵懂的眨了眨眼睛。

自己,是昏過去了吧?

倒也情有可原,畢竟她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覺了,體內的氣只能支撐着她再打開一次古今鏡。也就是因為見到了禪院甚爾她太激動,根本忘記了自己身體到達了極限的事情,這才直接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甚爾有沒有吓到。

正想着,女人不經意的側頭,就看見了自己床邊的那抹黑色身影。

一下子就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姜戈的心髒漏了一拍。

一只手臂支在床單上,女人向後挪動,讓自己的後背靠在床頭上,半坐起身好歹和坐在床邊的禪院甚爾視線保持在一條水平面上。

“睡了很久嗎?”

很明顯,這裏就是他們曾經的那個家,屋裏的陳設沒有因為主人的離開有半點變動。

姜戈側頭看了眼窗外,半紗質感的白色窗簾隐隐透出微弱的白光,難道已經是快到清晨了?

禪院甚爾淡定自如的搖頭。

“門外的燈光。”

他緩緩開口,這還是他們相見以來姜戈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

不同于五年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青澀聲線,現在的禪院甚爾嗓音低沉一聽就是成年人的磁性,悅耳的嗓音就像是帶着醇香氣息的美酒,讓聽者的耳朵有種被灌醉的熱意。

“啊哈,大門前都裝了燈嗎?”

姜戈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嘴唇,随口問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麽,姜戈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來回轉頭裝作好奇的樣子四處打探,就是不願意去看禪院甚爾的眼睛。

“嗯。”

也沒說為什麽,男人酷酷的應了一聲,便再沒有開口。

“對了。”

姜戈想起自己斷片之前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準備好好和自己的小徒弟談一談。

“抱歉,我只是留了一張紙就離開了。”

“當時我還沒有理清狀況,師父就讓我準備一下三分鐘就離開,我打過電話了,但是你忙線沒有接,我就只能留個字條。”

“你看見了嗎?那張字條。”

姜戈說着說着,就有些心虛了。

她一直注視着禪院甚爾,高大的男人靜靜地坐在她的床前,姿态随意,一雙黑色的眼眸不帶半分情緒的看着她,就算是聽她說這些事情,表情卻無動于衷,好像與他無關一般。

不會沒有看見吧?

姜戈眉頭緊蹙,等待禪院甚爾回答。

“看見了。”

男人自然的從兜裏抽出一根煙,修長的手指夾住白色的煙杆,一抹淡淡的紅色在半昏暗的卧室裏明滅不定。

……

“不喜歡?”

禪院甚爾明顯感覺出姜戈停留在煙頭上的視線,濃眉輕挑,便将煙頭熄滅。

“為什麽開始抽煙?是因為我嗎?”

姜戈不喜歡這個刺鼻的味道,可她更不喜歡禪院甚爾這麽一幅無所謂的态度對待自己的身體!

五年裏,她想象不到自己的小徒弟到底吸食了多少次尼古丁的氣息,任由焦油混雜着有毒物質融入他的肺髒,侵蝕他的生命。

姜戈放在床邊的手有些顫抖。

果然是因為她,因為她的失言、因為她的無能,她沒能守護好自己的小徒弟。

“別開玩笑了。”

禪院甚爾嗤笑一聲,還帶着尼古丁氣味的大手随意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把自己想的那麽重要,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戀。”

姜戈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不是,你在做什麽啊甚爾?!!

女人不敢置信的擡起手,頭上還殘留着男人手掌心的溫度。

這簡直就是以下犯上。

姜戈本想質問他關于這不合理的動作的事情,可是卻被禪院甚爾的話語打斷了。

“我說。”

男人站起身,不知道從哪裏端來一杯清水,居高臨下的遞給她。

“曾經的事情就沒必要說了。”

“你是怎麽離開的,又是怎麽回來的,這些都不重要。”

“回來了就好。”

姜戈有些感動,一雙黑眸泛着水光。

她沒想到自家小徒弟能說出這麽感性的話語,對于禪院甚爾來說這簡直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姜戈其實很想說自己的這些經歷,或許聽起來是借口,但她覺得自己的離開其實并非她故意如此,一切都是陰差陽錯,而且她真的很想回來,也真的努力了很久。

可是這番傾訴的欲望還是被她努力壓制住了。

甚爾不想聽。

女人在心中告誡自己。

不是我一個人在難過,甚爾一定也很傷心無措,現在再次提起這件事無異于再次掀起這段過往留下的傷疤,也就會再傷害彼此一次。

不如就這樣,就這樣息事寧人。

“好。”

姜戈笑的毫無陰霾,歡快地點了點頭。

“放心,這一次我會一直在。”

女人許下諾言。

“你當然會。”

高大的男人喉結上下滾動,側過的臉在昏暗的房間中留下一道很深的陰影,聲音低沉。

“吱剌——”

朱紅色的屋門被男人輕輕關上,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姜戈沒想到這件事情這麽快就過去了。

因着禪院甚爾一貫別扭又帶刺的性格,她本來以為兩個人會經歷一段時間的争吵甚至是冷戰最後才能和好如初,沒想到他居然連整件事情的過程都沒有問。

是因為長大了吧。

姜戈摩挲着手裏透明的玻璃杯,溫熱的水滑過她的喉頭正好緩和了她嘴裏的幹澀。

總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黑發女人掀起身上的真絲被子,白皙的腳趾踩着柔軟的地毯慢慢挪步到窗臺邊。

她拉開窗簾,樓下正好是她曾經最喜愛的花園。

姜戈拉扯着窗簾的手一頓。

眼前的土地裏,沒有花。

一片荒蕪的土地,棕黑色的泥土匍匐在地面上,塗抹出蕭條空曠的畫面。

沒有鮮花、沒有綠葉,就連曾經種下的那棵櫻桃樹也逃不過消失的命運。

她那烏托邦一樣的美麗花園消失了。

幹幹淨淨的樣子,連一根雜草都沒有。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訴說它的絕望心情。

花園永遠不會有花,這裏的主人也永遠不會回來。

冷靜自持甚爾君,正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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