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往返奔波為這般

為了我少跑路,接了電話的穆繁漪親自開車到了城北支行大樓,我下車後她似乎剛下車,正在臺階上左右搜索。早有領導模樣的人含笑招呼我,把我們帶到到了十八樓,進得寬大房間,遞煙倒茶安座。

我們見面也相當滑稽,我對她點點頭,她修長的雙手就給我提了提羽絨服領口,撣落後背上的樹葉草葉碎粒,他看見了我的皮鞋,皮鞋鞋底泥土很多,小圓頭皮鞋腳背上面都是褐色泥漿,他像看見了一只老鼠,後退一步大聲尖叫:“你你你,你像什麽?你像地震災區逃出來的災民,哪像高中校長的樣子?”

頓了頓,他轉身說:“小趙,去給我買套行頭,鞋子四十三碼,腳掌偏肥。褲長三尺零五,腰圍二尺八寸五,不,冬天裏腰圍二尺九,身高一米八零,中等身材,男裝毛料正裝一套,打好發票在我這裏報銷。快去快回。”

我說:“不了不了,我這身行頭過年前才置辦的。我我不是災民,我不是麻柳山貧困人員。”

我不好說,“這身行頭就是你買的”這些話。

“土鼈!你會把我們整個銀行大樓弄髒的。你走到哪裏就會髒到哪裏。”

那“小趙”打了電話,有人上來領命而去。

我說:“我就是土鼈,你給我把這七塊金子兌換成人民幣,其他什麽都不要問,救人要緊,一對八十高齡患癌病人等着進醫院急用。”

我不好說她到過麻柳山。

她笑了,笑得很解放。“土鼈,土鼈,大大的地震災區的大土鼈。劉土鼈,中午吃什麽?想喝酒麽?”

“随你的便。陪客不要多了。下午把我送到都汶高速草果出口收費站。”

我把沉甸甸的手絹雙手遞給她。

她一揮手,“小趙”拿走手絹,又有人進門,拿走手絹。

我不知道餐廳是多少樓,穆繁漪不喝酒,小趙不喝酒。因為是上班時間。聰明的小趙回來時,她招呼了已經退休的銀行幹部陪我。那二位陪酒人問,領導,怎麽稱呼?

壞壞的東西穆繁漪說,叫他劉土鼈!

當然,陪客很會喝酒,也很能喝酒,我們三人喝了二瓶飛天,衣褲鞋襪買來了,有人把我領到另一雅間,關了門,我脫了髒衣褲鞋襪,我看見這牆壁上有四幅油畫,一幅是女人沐浴,一幅是少婦哺乳,還有一幅女人午睡,還有一幅是什麽我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是一個男人摸着一個女人的胸,嘴裏銜着女人的頭發,我有些不自在,小東西不規矩起來。

“快點出來,小趙要上班去,他要和你告別。”我迅速穿好衣褲,一只手抱了羽絨服和褲子,另一只手提了鞋子出了門。

穆繁漪拉着我的手:“劉本章,我的同學,我的閨蜜,我的初戀,我的異性朋友,今後見面好生款待。”

小趙和我握手:“我們見過面,在錦江飯店。領導叫我陪你喝酒,喝酒後唱歌,唱到忘情處,我躺在地上唱,就是那一回。”

我多少有點印象。

有人進門,雙手抱着一摞票子,上面有好幾張紙。穆繁漪說:“找兩個袋子,一個裝票子,一個裝劉土鼈的破銅爛鐵。”

我拍拍穆繁漪肩膀:“送我到平縣茶山鄉。”

“你不走都江堰了?”

“我走平縣好一些。”

“今下午三點半有重要會,晚上有接待。”

這是我們的暗語,意思是她男人回川了。

肯定走平縣好。那天我下麻柳山,我回縣城參加蔣維生老師追悼會,中途走都江堰草果普仁會的上麻柳山三道坪,茶山、麻柳村人神不知鬼不覺。我回去走平縣、茶山,麻柳溝,于情于理都天衣無縫,無人知曉我到成都為王大剛跑路。

一天之內我辦了件真正功德無量的大好事。狗東西杜曉燕說的“功德無量”之事差之千裏!錢這個東西,在富翁面前,是身外之物,有時,錢是地位,是榮耀,是身份證。有時,是紙片,是壓力,是累贅。在王大剛他們貧困村人面前,錢就是就是尊嚴,就是體面!

我要王大剛兩口子下山到安置房等我。

王大剛夫婦很詫異,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一天跑了個成都來回還換回一袋子票子。我這時才認認真真看了那幾張紙片,那是七塊金子的七個編號、重量,純度檢測鑒定書,當日官方金價,兌換人民幣金額。總共兌換人民幣一十六萬八千五百二十六元0二分。王大剛握着我的手拍個不停,老妞兒不斷用袖子揩眼淚。

住上了新房子,有了這麽多的票子,老兩口子激動地做事沒有先後,說話語無倫次。

王大剛要留師傅在麻柳溝裏住宿,我悄悄對悍馬師傅說,我也要坐你的車回縣城,這安置房修建好後幾年沒有住人,晚上睡着不舒服,睡不着覺,悍馬師傅說,回成都,是必須的,因為說不定天一亮,領導又要到市地州縣去,我的車子就必須去。

我笑着說,王叔叔你咋了,你又不倒茶水,又不做飯,叫師傅幹坐着,成何體統?

王大剛笑了:“高興得昏了頭。”

我說,弄快點,師傅回成都還要開一個多接近兩小時的車,山道彎彎,開車累。

王大剛說:“我這裏只有一只鮮野雞,,怎樣吃好一些?”

我征求師傅意見,紅燒,還是用野雞胸脯肉做臊子面。或者,用野雞胸脯肉炒了,我們吃着,叫瘸子大嬸用雞蛋做臊子面。

師傅知道我與他們老總之間的關系,很是遷就我,他說,慢慢做,我好像聽見劉哥說過,最讨厭吃面,你們就在電飯鍋裏弄些米飯,把野雞紅燒了,再做碗山裏的素菜湯,是天下最好不過的晚餐。

王大剛和瘸子大嬸如法炮制去了。

我和師傅出門了,在安置點的水泥路上慢慢的走。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從花都做活回家的男人女人往家裏走,從身邊走過的人們,嘻嘻哈哈,說說笑笑,有的相互開玩笑,有男人跑上前去,摟着前面女人的腰,有女人雙腳一跳,抱着了一個男人的頸項,要男人背着。

師傅說,這裏人好高興快樂。

我不語。

有人看見了我們,有個女人說,你後邊的哥哥長得好乖,你去,黏着他,要他背你回你家。

另一個女人說:“你不要賭我,老娘只要高興,我就去把他們弄到手。”

我兩個聽的真切,吓的心裏發慌,轉身快步回到王大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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