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大門有人臉識別裝置，是我兒子專門從美國回來安裝調試的。有紅外線夜視、報警與超高電壓觸發聯網裝置，任何地方任何角度進入我院牆之內，都會被超高壓電流擊毀。”他笑了笑，“這時候所有裝置處于工作狀态，沒法請你們進屋裏坐。”
我們三人繼續往前走，我說，他很牛，是有底氣的，人家祖上從廣東過來，結草為界，就擁有這三道坪以上麻柳山上千畝原始森林，若幹年後小分家，他的祖父輩就有前面陡嘴子以上幾百畝樹木，關鍵是，那裏大多數樹木是楠木，那時誰都不知道那樹珍貴。
更牛的事是三五年紅軍長征在這一帶打過仗，富甲一方的他祖父，幾乎傾其所有，資助了紅軍一千大洋，一百擔大米，一百擔小麥，一百擔玉米。
他們相當驚訝。
穆繁漪問我，你怎麽知道這些？
王大剛說的，他祖上是王家老幺，王大剛祖上是王家老大。現在，人家藏而不露，人家在美國南加州有大別墅，成都百花潭有政府獎勵的房子，牧馬山又他自己買的商品房。
況書記來了，他說，老王話太多，吹了他如何如何忙，是全國僅有的幾個遠程超高壓輸變電頂級專家，每周有兩小時的全國電力系統遠程授課，他要備課，要講課，要答疑，還要随時回答全國，乃至全球的專業人士咨詢。
我們在陡嘴子上面的坡上，的确看見了胸徑一尺多大的楠木，我們也遠望了垂直高度幾百米下的藏區草果鄉，普仁居民點。
趙董秘電話來了，我們返身回轉，在王大剛老屋處稍作逗留，就下了山。
一切都很順利，《幫扶協議》文本沒有什麽不妥之處，麻柳村、錦江銀行各自簽字，三十萬捐贈資金支票及相關手續，并不需要商量和更改，很快完成。
王大剛早在悍馬車前站立，四大塑料袋柴火炒花生已經悍馬尾箱下，穆繁漪拍着王大剛的肩，她太高挑，像大人摸着讀初中的兒子。
她要走了，我忍無可忍了。
我喊過穆繁漪，我小聲質問她：“你的生日歌呢？你的紅蠟燭呢？我準備了的，你說怎麽辦？”
她也摩挲着我的手：“你一個人給我唱生日歌，一個人給我吹紅蠟燭，我會聽見的，我會看見的，幾十年了，我們心是相通的！”
她上車了！
我突然記起什麽，我對趙董說：“我要搭車下山。”
在車上，穆繁漪小聲問：“你上車幹什麽？”
我說：“送你們一程。”
我們再也沒有說話。
到了鄉政府大門口，我下車了，穆繁漪眯着眼看了我一眼，沒有言語。
我到了我的專用房間，我的心情很糟，躺下睡了。
開門聲把我驚醒，我睜開眼看，外面一片漆黑，進來的是鄉炊事員老趙，他說他路過門口，感覺裏面有人，誰知道門沒有鎖上，他就進來了，他問我吃了晚飯沒，我說吃了，他去給我打來開水，隔了一陣，又給我送來茶山鄉很有名氣的火燒馍，他說：“如果在麻柳村吃的飯，應該快餓了，餓了，吃點熱火燒馍，不要挨餓。”
半夜裏，我起床啃了一個馍，喝些開水，倒下又睡。我不想給誰打電話，我為我的耍脾氣後悔，下午，為什麽不坐悍馬回平縣城呢？
早晨，我是老趙把我喊醒的，鄉政府在家的人只有四五個，他說，讓劉校長嘗嘗他的手藝，手工擀面。
臊子是鮮肉絲加雞蛋，有青蒜苗，很香很香，我幾十年沒有吃過手工擀面了，還是我高中畢業到外婆家吃過外婆的手工擀面。那面柔滑細嫩，一股股綿綿不斷的小麥香，面湯黏黏糊糊，爽爽滑滑，澆上臊子，其味無窮。
好吃男人是最沒意志的男人。吃了一頓賞心悅目的手工擀面，我的不良心情煙消雲散。我給茶山小學校長打了電話，要他到鄉政府共商要事。
我一點也沒有想到，商量的事情是一件越權之舉。
黃校長來了，我介紹了這三四天麻柳村發生的一系列緊鑼密鼓的事情。
我說，麻柳村學校恢複重建，進展很順利，但是我考慮再三，一，麻柳村學校恢複重建大小事宜，茶山鄉小學必須完全擔當，立項後，工程招投标，學校是甲方。二、建修工程，學校必須全程參與質量管理，學校要指派懂施工管理、思想素質好，能完全維護甲方利益，保證工程質量，懂得建修工程軟件資料的搜集整理。三、今天已經落實啓動資金三十萬元，但這三十萬元，只能用于招投标工程之外的建設，以及新學校配套設施使用。
當過校長，辦事規範都知道，他似乎覺得這裏面有什麽不妥，他說：“才幾天的時間，劉校長不知不覺做了這段麽多的事情，我們感謝你。原諒我的不谙世事，你來茶山這麽久，我們沒有當一回東道主，沒給你接風洗塵，請你原諒。你說的事情，等鄉黨委政府領導一回來，我們一起聽聽鄉裏的意見，也還要聽聽教育局領導的意見。”
我差點捶胸頓足。我為什麽不與趙亮書記、溫大濤局長彙報後，再見小學校長？
我必須掙足面子，我說，趙書記、溫局長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當即給溫大濤局長打了電話，把我剛才與小學校長的談話內容說了，溫大濤局長說：“我也是這個意思，你把電話交給黃校長。”
黃校長接過電話，聽溫大濤局長說話，他不住的點頭。
聽完溫大濤局長指示，黃校長把手機還給我，溫大濤局長在電話裏囑咐我：“保重身體，注意安全，恢複重建的事情，以後交給黃校長去操勞。”
我馬上給趙有亮書記打電話，他的手機始終占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