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亮又驚又喜。
他過來和我耳語：“祝賀。”
其他人都驚訝不語。
我讀懂了他們。
我們進了西部花都，王老板恭恭敬敬接待了我們。我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三個靓麗高挑的妹子，一個散煙，一個削蘋果，一個倒茶水，我到過他們花都幾次，成百的務工人員中，是沒有年輕漂亮姑娘的。
在花都芍藥園走了一陣，走不到頭，馬書記說，到村委會看看。
我們到了村委會，有人在拉着軟尺，打灰線，看來施工藍圖已經弄好。黃校長從辦公室裏出來，驚愕片刻，就給大家散煙，他對趙書記說，溫局長安排人拿來了基礎平面圖，要我們在AB軸線交彙處，開挖幾個點，看看基礎地質結構，确保五一期間奠基。
馬書記明顯已經聽懂了對話，他對我們大家說：“學校建設工程，千萬不要趕時間搶進度，要慎之又慎，既要抓緊施工，争取早日投入使用，又要按規範施工管理。”
說實話，村委會也沒有什麽可圈可點的看點。馬書記沒有坐一坐的意思，他想說兩句支持這個學校的話：“劉校長，你在省裏拉來了多少啓動資金？”
我說：“已經到位三十萬。”
“在這個村離鄉上太遠，學校恢複重建該搞，而且要搞好，現在深度貧困地區學校建設工程，政府是主責，財政是主體。到時候如果沒有其他重要事情，縣委縣政府來一個人參加奠基典禮。”
想不到他如此表态。
我鼓了掌。
有人應和我，也鼓起掌來。
馬書記說：“劉校長你在鼓掌？你這曾今的高中校長，為一個村小學建設奔波吶喊，是不是有點越位？你知道的，足球場上越位，是要判罰的，這扶貧攻堅中越位，謹防重罰你，罰你下場！”
這一回，是縣委辦公室範主任帶頭鼓掌。
杜曉燕對趙書記說了幾句話，趙有亮心領神會。
趙有亮對範主任耳語。
範主任說：“馬書記，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五十，我們吃午飯，行不行，還沒有視察完的工作，下午繼續進行。”
馬書記說：“好吧。”
還是上一次吃飯的地方，狡猾的王老板很會做事，餐桌上只放了一個大大的玻璃鋼湯盆，湯盆裏盛滿肉丸。肉丸像煮熟了的湯圓，在盆裏不緊不松的排列。還有切得很細的蔥花，像綠色的星星，在肉丸上眨眼。
肉丸湯盆四周，均均勻勻的擺放了大小相同的組合型磁盤，我一數，正好十個，每個磁盤裏四樣小菜，椰菜花，筍尖，蘆荟，玉蘭片。
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有服務員給我們盛肉丸湯，有人給我們遞來了米飯。
範主任說：“這菜，好像是一人一份，馬書記，我們自己端自己面前那一盤。”
馬書記笑了，“很好，很有營養，吃了很健康。你範主任放心，我不會把你的那一份端過來吃了。”
大家默默吃菜，輕輕的喝湯，大口大口的吃肉丸。
餐桌旁邊的大臺案上，有兩瓶五糧液，有一瓶長城五星，順次排列着幾個精致的涼菜。
我估計不止我一個人發現了秘密，主人準備了酒和菜。誰來開這個口呢？
我一直對五糧液情有獨鐘，那口味平和，清純，，不像茅臺酒那麽熱烈，那麽咄咄逼人。
我肯定不能開口。
我坐在趙有亮書記旁邊，我吃的很快。
趙有亮書記肘了我一下，“慢些，馬書記不下桌，你不好意思離席。”
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馬書記說話了：“我吃飽了。這頓飯很好，是我下鄉下縣吃得最舒服的一頓美食。”
他頓了頓，“要不是我當了這縣委書記，要不是上級有規定，我真想敬劉校長一杯酒。他被免去校長，卻任勞任怨，兢兢業業的在偏遠貧困山區，做了這麽多事，真的應該敬他一杯酒。”
範主任反應很快，“這樣好不好，馬書記，你給劉校長敬一杯酒，你吃一個肉丸，以肉丸代酒，同樣表達了意思。”
馬書記沒有反對。
立即有人安放酒杯。
馬書記沒有祝酒詞，端了湯碗，和我輕輕的碰了，示意我喝下。
我喝了馬書記的酒，正準備離席，馬書記說：“師傅，我們出去走走。”他側身對我們大家說：“你們好好吃，吃出情感，吃出領導風範，吃飽了才允許下桌子。”
馬書記和師傅出去了。
大家立即興奮起來，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範主任說：“各位，範某人愚鈍，我的理解，馬書記是說，‘你們喝點酒，只要不喝醉，不影響下午的工作，我睜只眼閉只眼。’是不是這個意思？”
縣委馬副書記說：“高！實在是高！昨天我給外母娘搬家，非常疲倦。喝半杯，高足紅酒杯喝半杯，不會有什麽問題。”
下酒菜和酒杯酒瓶馬上上桌。
酒桌上座次順序大家清清楚楚，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和我喝了。沒有吃菜，走了。
在我和副書記紀委書記喝酒說話，有人抓緊時間吃些下酒菜。
組織部羅部長來了，照例半杯五糧液，碰了杯，在我耳邊悄悄說：“明天出文件。”眨了個很好看的媚眼，喝了酒，出去了。
範主任說：“劉校長，看在我們原來在教育系統共事的深厚友情上，我們多喝口。”
他一口幹，走了。
劉副縣長來了，“學校已經立項，七月份財政追加資金可能到位，為我們的高度配合默契，幹杯！”
劉副縣長對所有的人說：“今天我們喝的叫避雷酒，喝這避雷酒，也叫接龍酒，是酒場游戲，既表達意思，又不違紀。就像我們的扶貧攻堅戰一樣，只要我們一茬接着一茬戰，一屆接着一屆幹，扶貧攻堅就會取得全面勝利，喝酒接龍本身就是個游戲。你們可以不當真，酌情斟酒喝酒。”
他也走了。
喝的太急，我胃裏有些難受。
一瓶酒剛剛喝完，我喝了半斤多五糧液，酒量已經基本到位，趙有亮說：“我們集體給劉校長敬一杯酒，一切感謝、尊敬的禮節話都不說了，我們如果較長時間不出去，馬書記是有想法的。老師，你說好不好？”
我當然贊同。
于是我們都喝了半杯，來到花都廣場。
